我要是不放呢?
  他的唇不由分说再一次要压下来的瞬间,晓苏终于忍无可忍,慌张地别开脸去,喉咙口的那句话也是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别碰我……求你别碰我了……鸿勋……鸿勋回来了,鸿勋他没有死!”
  身上的男人像是触电一样,陡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手下的力道却是在下一秒倏地加重,深邃的黑眸变得猩红,低沉的男声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冲她咆哮,“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了现在你还想用鸿勋来刺激我是么?你真是该死!我真应该把你弄死!我对你真是太好了,你一次一次地欺骗我,如果你再敢提鸿勋两个字,我一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没有!没有!我没有!”对于他的厉声的恐吓,晓苏仿佛是置若罔闻。
  他不相信,其实她也不想去相信,她只觉得心寒,为什么这一刻她宁可鸿勋没有回来?只是因为她做了那样不可见人的可耻的事情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什么,现在她只知道,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忽然疯了一样,双手狠狠地捏紧了拳头,雨点一般地朝着身上的男人砸过去,语气已然失控,“你知道么?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可是我没有骗你!鸿勋他没有死!聂峻玮,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什么最大的情报组织的首脑么?你那么厉害你为什么连你弟弟的生死你都掌控不到?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你骑在我的身上,你有想过鸿勋是什么感受么?你这个人渣,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如同是被人重重地当头一击,她失控的语气,满脸不受控制落下的眼泪,还有她眼底闪烁着的光芒,让聂峻玮深刻地明白到了一个骇人的事实——鸿勋没有死?
  鸿勋……他回来了?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如遭雷击,在二十几年的人生之中,头一次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间就懵了!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峻玮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并不是心慌,也并不是别的什么。他难以形容,仿佛是焦躁不安的,他那双黑眸沉沉地看着怀里的女人,他的手还探入在她的胸口,可是此刻五指却好似被打了石膏一样,僵硬了,连同他的大脑也仿佛是僵硬了,他全身的细胞都僵硬了——
  过去的五年时间,无数次的想过,如果鸿勋没有死……
  他甚至觉得,那个他最爱的弟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哪怕是用他的性命去代替他的,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可是他是真的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在一次一次的渴望之中深深的失望过,到了最后终于绝望,他看着父母日渐消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只觉得烦躁,寝食难安,他看着那个女人笑得一脸幸福地准备嫁给他人,他终于忍不住出手。
  他只是帮鸿勋打抱不平,他只是觉得他弟弟为了这个女人丢了性命是一件多么不值得的事情,他要让她付出双倍的代价,他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自己如同是梦幻一般的渴望,竟然会变成现实。
  鸿勋,他真的没有死?
  为什么,这一刻他没有惊喜的感觉,心底的最深处涌上来的却好像是一种失去的恐慌?
  仿佛是掌心好不容易抓紧了的沙漏,明明抓了一大把,可是那样的用力地抓着,却还是从指缝之中一点一点地溜走……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晓苏看着聂峻玮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她就确定,这个神通广大的男人,原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觉得可笑,怎么聂峻玮这样的大人物,如同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竟然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多么的讽刺!
  她趁机一把用力地推开了身上的男人,聂峻玮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推地措手不及,只听到她发泄似地对着自己大吼,“聂峻玮,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反正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你一直以为我害死了鸿勋,原来不过就是误会一场,他还是好好的活着,他还回来找我了,所以不是我欠了你的,我没有欠你,你以后再也没有资格禁锢我。”她深吸了一口气,是真的觉得精疲力尽,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还有,我没有陷害你,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是想要和绉泽楠合作,因为我真的很想要离开你,我是给你放过窃.听器,在你的打火机里。可是最后我还是被你精湛的演技给骗了,你那时候到我去鸿勋的坟墓前,你给我看鸿勋的那些东西,你还教我射击,甚至是和我玩那种可笑幼稚的游戏,和我一起喝酒……我承认,我宋晓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任由你玩弄,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但是也只有那一次,我之后把窃.听器拿掉之后,我是设计过你,那都是你逼得我,我做过的事情,我统统都承认,但是我没有在船上和绉泽楠一起演戏陷害你,船为什么会爆炸我不知道,我是后来才知道,我的戒指有很大的问题,我已经让叶大哥帮我去化验了,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就是,当初上船之前,那枚戒指,是绉泽楠硬往我的食指上套的,我之后因为一连串太多的事情,根本就忘记了那戒指的存在。”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的话,到了最后,伸手一把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倒是忽然笑了起来,那微微弯起来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是浮着细碎的冰渣子,刺得人眼睛都一阵一阵的生疼——
  “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聂峻玮,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鸿勋他并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他会知道,他这五年吃了很多的苦,我没有别的愿望,我只希望他以后都好好的,我想这一定也是你的希望。”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准备去推车门下车,却不想车门早就已经被人锁上,她愤怒地扬手一拳一拳地落在门把上,大声地怒吼,“开门!给我开门!”
  没有人回应她半句,只要聂峻玮不开口,不管她叫的再响,都不会有任何人理会她,更何况车子的隔音玻璃早就已经被他升起来,司机在前面开车,压根就听不到。
  “聂峻玮,我叫你开门!你听到没有?!”
  伤心、沮丧、痛苦,就好像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水一样,不断地拍打着她,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到了现在,却根本就让人开心不开心,她只觉得难受,是真的太难受。
  原来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压抑着,只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宣泄口,而如今一旦看到了聂峻玮,她才知道,原来她所有的怒火都想要冲着他发泄。男瞬出口。。
  为什么不行?
  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么?他那么厉害,为什么偏偏就不知道鸿勋根本就没有死的事实?这一切不是她的错,统统都是他的错!
  她快要窒息了,她无法再这样下去,她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个男人,她不想再面对他。
  “开门!开门!聂峻玮你——啊!——”
  一阵剧痛,是从手腕上传来的,她惊呼出声的瞬间,垂下眼帘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腕被人大力地拽住,聂峻玮菲薄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锋利无比,他黑眸深邃无边,让人看不真切那里面最真实的情绪,整个人却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只是手上的力道一阵一阵地加大,晓苏终于忍不住吃痛地大叫起来。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你放开我,聂峻玮你耳聋了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啊……”
  “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实话。”一直都沉默不语的男人倏地开口,他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可是晓苏却是听得出来,他每一个字都咬音极重,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格外的瘆人。
  晓苏这个时候却丝毫不觉得,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怕的事情,统统都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咬着唇,同样,一字一句地回他的话,“是!我说的统统都是事实!鸿勋没死,鸿勋他没有死!你自己曾经做过多少让人不齿的事情,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鸿勋他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一切,他以为你只是让我丢了工作,让我欠了巨款,他说他都会帮我摆平,聂峻玮,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
  她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剜着,疼到麻木,连同她的声音,几乎也是麻木的,“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我要是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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