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时间是个有趣的东西,当你在意它的时候,尔尔数秒都会觉得漫长难熬。而当你遗忘了它的存在,每一天,甚至每一年都像是舜华秒逝。
  才两天的时间,仿佛已经挨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捏着新买的手机,曼芸把自己的处境好好理了下。
  爹不疼妈不爱,现在还是失业。没有依靠,没人帮助,一切只能靠自己。可无论怎么样,日子总要继续过,还要去接外婆。等卖房子的钱到手,就能把外婆接回来,这也算是她现在灰暗人生的唯一切盼。
  而秦易这边,之前经过一段时间的布设,安氏内乱,一切到了最关键的时间点。他必须腾空心思来处理各种事情,确保事情无变,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只要安氏与盛绪绑到一起利益共存,他夺了顾氏的助力,手里就多了接近那个人的砝码,距离扳倒那个人也就更进一步。
  霍城前五十强企业,其实并不算什么。只是他没有任何帮扶,独靠自己走到这里才会被人夸大吹捧成传奇,里面其实有不少自我炒作的成分。目的只有一个,引人注意。
  无势的大树容易引人窥觑,穩得下来,能力更加凸显。
  为何盛绪只停留在这个位置?不是秦易实力不够,而是他不能,他一直在等,等待合适的机会和契机。
  上升期,早就树敌众多的草根企业,得罪有背景的顾氏。势孤却依然能反扑倒打一耙的潜力,能顺利引起那个奸恶狡猾之人的注意。
  盛绪败在没有后势,也才能更顺理成章去投靠那个想坐收渔人之利的人。
  吞掉盛绪,独坐龙头,那个人才不会对他起疑。
  蚍蜉撼树,不可能的事情已经近在眼前。
  十七年,他等了整整十七年才能离那个人这么近。
  这么多年来,他从一个蝼蚁爬到现在的位置,无数个难熬的日夜里。使他坚持下去,甚至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将那个高不可攀的人,从顶峰拉入炼狱。他要他生不如死苟延残喘的活着,亦如当初的他一样。
  一切按照预设的轨迹运转,最重要的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现在不能分心,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可见到曼芸,或者是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单单看见她的名字,他大脑直接没办法正常思考。
  本来是想冷处理她几天,不见她也是想彻底隔绝她,让两个人都冷静冷静。他需要不受干扰的时间和空间,来处理公司的事情和考虑两人的问题。
  他和曼芸从开始就是不正常扭曲的关系。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希望曼芸以什么身份在他身边?曼芸在他心里又是个什么位置?他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她似乎真的无法接受没有性生活的日子?
  而他,能接受吗?
  一系列的问题还没有考慮出个所以然,就接到了她辞职的消息。
  曼芸辞职那天是周五,人事部周一才把曼芸辞职,需要重新找秘书的消息告诉秦易。
  因为盛绪最近事物繁多,秦易对秘书的要求又异常严苛,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接替的人,人事部经理提议先把张恒调回来,等应聘到合适的新秘书在把他调走。
  秦易冷静的听着,看着眼前叠叠不休,不断提出建议的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思绪早已神游,半天还没有消化掉曼芸辞职的消息,脑袋里不停出现她的娇嗔,嗲笑,还有软求,服顺的各种表情。半磕着的瞳眸慢慢变深,空望前方几近无光。
  想起她那天对着摄像头委屈巴巴说‘对不起’的样子。捏在手里的钢笔嘎吱作响,片刻后重重的把笔摔到桌子上,轰走了人事部经理,取消了早上的例会和下午与安永耀的会面。
  这一刻,他居然觉得她比那么多年的隐忍还重要?
  没有继续深思,开车闯了七八个红绿灯去到昌祥路的公寓时,发现屋子里空空的,餐桌上放着两个盒子和一把钥匙。某种知道她已经离开的情绪在脑内翻腾,浑黑得眸子怒意邹然。
  不死心的推开一间间房门,来到次卧,里面干净整齐,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角落里的行李箱不见了。
  她真的走了!
  坐到客厅烦躁的拿了根烟点上,夹着烟的手指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极怒还是因为害怕。
  深深吸入两口,又把烟甩到了地上,暴躁的起身抓抓头发,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撇了一眼餐桌。她居然把链子都取了?这是要彻底退出他的生活?她怎么敢这么做?
  那不仅是所有物的标志,也不仅是私有物的标签。如果她有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那小小的银牌上,印刻着的名字是黑红色的,是他以身血做染料刻覆上的名痕。他把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交到她手上,是交心的象征。
  双目爆红,咬了咬后牙槽,手里的拳头一再握紧。
  她没有别的去处,唯一的可能就是又搬了回去。盯着盒子和钥匙看了会儿,骨节捏握得泛白。一拳砸到餐桌上,捞起起餐桌上的钥匙直奔曼芸原来住的公寓。
  曼芸并不知道一只暴躁愤怒的雄狮正在四处找她。要生活就要有收入,她开始着手找新工作的事情,而且忘记情伤,麻木神经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没有时间去多想。
  她的动作很快,一两天就把简历弄好投了出去。还去银行把所有余钱总和了下,整理过户手续要的资料,几天下来还算充实。可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以后,情绪又如潮水一样冲击她的身心。她憋得慌,无论去到那里,看见什么都会想起秦易,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发疯了。
  她需要找人倾诉,需要人安慰劝导。考慮了很久,决定找安然谈谈心,可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安然家现在闹得一片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