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因为是你,我才可以的。我喜欢你。”
  对李诚安而言,李礼的告白是雪上加霜。
  “狸狸,你知道你叫我什么吗?”
  “我会忘掉昨天晚上的,这一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起。”
  李诚安扶额,轻叹了声。
  “你那不是喜欢,只是觉得新奇。”
  “不是的。”李礼情绪激动的解释,“我知道我的感觉。”
  “好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感觉,也不管你是我什么人,狸狸,你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昨天晚上也试过了,你跟我并不合拍,我需要的是一个身体和心智都成熟的女性,目前看来,你都还不足够。”
  “可是...”
  可是,他会对她产生性幻想。
  李礼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不足够成熟,又是这句话。
  李礼突然很失望。
  如果不合拍,为什么昨天晚上要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呢?
  “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我知道了。”
  李礼的回答很乖巧,让李诚安想到她开学那天,他们一起吃饭。
  不论她的父母说什么,她都是这样说:“我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了吗?
  李诚安是很挑剔的人,他在这样的宾馆里待不下去,吃完肯德基,就带李礼离开了这里。
  李礼说:“还是送我回学校吧。”
  现在除了学校,李诚安也不知道该把她放在哪里了。
  李诚安开车,路过一个知名商区正在举办元旦活动,李礼侧头看着窗外的人群。
  李诚安问:“今天元旦,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
  “不和同学聚会吗?”
  他发现,李礼和同学的关系并不热络,尤其是陈苑去世以后。
  “昨天,你为什么要发那样的消息给我?”
  李礼把昨天自己为陈苑录视频的事告诉了李诚安。
  李诚安听完,不余思索:“这件事你们完全没有错误,是学校想要息事宁人,采用了强权的手段。”
  这些天,不断有人告诉李礼她多管闲事,她做错了,甚至说她被那几个学长学姐利用。
  她也想过,如果利用她,为什么是他们先受处分。
  “你们在这个年纪,有说真话的勇气,很可贵,但你知道更可贵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你们变成老师、父母、校领导以后,依然又这样的勇气。”
  李礼从没想过,能从一个长辈口中听到这种话。
  突然,她觉得自己又勇敢了一点,更相信自己了一点。
  “我有两张新年音乐会的票,你如果没有事,晚上去看音乐会吧。”
  李礼以为,李诚安会把自己仍在学校,彻底不管她了。
  “好...好。”她说话都很慌张。
  李诚安的票在VIP席,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这间体育馆,是由他在四年前改造的,体育馆方和他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有什么演出都会给他送上票。
  新年音乐会请了很多大牌明星,李礼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他们。
  但是,她并没有很投入地去看这场演出。
  李诚安全程,都在和他身旁的女性聊天。
  她用两只耳朵来听李诚安他们的聊天内容,范围很广。
  从市场到旅游,再到本市明年的规划,到他们过几天的party。
  新年音乐会很热闹,李礼还不如电视机前的旁观者。
  演唱会中场,来了一堆人,过来和李诚安逐一握手拥抱。
  李礼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演唱会结束,已经十一点。李诚安开车送她回学校,一路上,李礼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不知道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李诚安故意带他进入他的圈子,告诫她,她只是个外人。
  过了凌晨,江大校园不准车辆进出。
  李诚安不放心李礼这么晚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他要送李礼到宿舍楼下,李礼说:“不用了。同学看见会说三道四的。”
  李诚安是个富有魅力的男人,如果被别人看见,一定会有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
  到时候,李礼要向所有人公布,那是她的叔叔吗?
  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带李诚安来到自己这个敏感脆弱的小世界了。
  李诚安说:“那你回到宿舍了,我再离开。”
  李礼背上书包,迈向学校。
  “对了...”李诚安突然说,“狸狸,Happy  new  year。”
  李礼回过头,朝他挥挥手,“叔叔,新年快乐。”
  李礼回到宿舍发微信给李诚安报平安后,二人再没联系过。
  李礼结束期末考,第二天就坐高铁回家。
  车程四小时,她看了两部电影,虽然很困,但是怕电脑被偷,她强忍着睡意。
  回到家,她埋头睡了十二个小时,崔雪华催她起床:“大学生了怎么还这么懒散?”
  李长盛护女心切:“孩子平时学习累,你就让她多休息会儿。”
  虽然李礼平时和父母意见不合的时候很多,但回家那刻,才有了归属感。
  寒假不长,李礼想利用寒假时间多陪陪奶奶。
  她和父母商量过了,想自己在家的时候,把奶奶接回来照顾。
  李长盛夫妇见她一片孝心,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接回奶奶,崔雪华又不免唠叨:“妈要是知道她女儿还不如孙女孝顺,可不得气坏了。还好妈现在神志不清,要是还清醒着,看着佳玲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心里也不好受。”
  李长盛说:“鸡飞狗跳也是她自己选的!她怨不得别人。”
  李礼的姑姑李佳玲嫁给二婚男以后并不幸福,而且因为二婚男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李佳玲一直没有要孩子。
  崔雪华问:“有没有问诚安过年回不回来?李礼没少麻烦他,虽然他不一定回来,咱们还是得问到人家。”
  李长盛叹气。
  李母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李佳玲又才结婚,家里还是得完完整整聚一次。
  他当下就打电话给李诚安。
  李礼束起耳朵听。
  “哦,能回来?好好,从江城过来很方便的,高铁站离咱们家不远,像去年那样我去机场接你也行。”
  李诚安说他过年要回来。
  会是,因为她吗?
  李礼打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多想。
  说好的,再也不要想起那天。
  不要想起那天他在你身体里面,让你疼痛。
  也不要想起那天你为他变成一个成年人。
  李长盛夫妇白天才议论完李佳玲,李佳玲晚上就跑他们家了。
  她抱著崔雪华一顿哭:“嫂子,我的命怎么这么惨,都把她女儿当亲生的了,他还说我偏心眼。”
  崔雪华拍着李佳玲的背安慰:“爸爸都是护着女儿的,你看你哥,多疼李礼,平时我多说两句都不乐意。夫妻两个嘛,就是吵吵闹闹的。”
  李长盛看李佳玲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心软。
  “你二哥年底回来,到时候一家人吃年夜饭,把你丈夫和他女儿也带着,你们自家事关上门自己解决,别在诚安面前丢脸。”
  李佳玲说:“李诚安不就是命好,当初过继给大伯了嘛!有两个臭钱,就让你给他低声下气了?”
  “你还有脸说!当年要不是给你治病花钱,妈也不会把诚安过继到大伯家里,这次不是诚安,妈能住得上这么好的疗养院吗?”
  李礼戴上耳机,耳边躁动的摇滚乐声将现实里的鸡飞狗跳都隔绝开。
  她想,自己和李诚安最大的相同点,是他们都不真正属于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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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人的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