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明慎:“????”
  玉旻问询道:“见隐?我那日听见霍冰叫你宝宝,你喜欢吗?”
  他记着前天那个心砰砰跳的夜,和睡着后的明慎没有听见的那些亲昵的称呼。左思右想,这样忸怩并非君主风度,还是要让明慎知道的好。
  明慎憋了半天,看着玉旻一脸严肃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旻哥哥,我哥他不正经,您别学他。”
  “不,朕认为这是必要的。”玉旻一锤定音,通知他,“从今以后,朕便叫你宝宝。”
  明慎终于憋不住了,大笑起来:“太肉麻了!旻哥哥,你还是别……”他话说到一半,瞥见玉旻冒着冷气的神情,又给吓得噤声了。
  明慎一被凶就特别乖,他乖乖地道:“好。”又有点委屈地问道,“可是,旻哥哥,我们不是说夫妻之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样是不是太不正经了?”
  “朕不觉得。”玉旻微微俯身,离他越来越近,低声道:“答应一声听听看?宝宝?”
  明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很不自在,半天后才迫于玉旻的威压,磕磕巴巴地道了声:“听,听到了。”
  玉旻把自己的手塞在他手里,气定神闲地嘱咐道:“接着揉罢。”
  明慎就接着给他揉手,揉了不到一半,又听见玉旻看似很闲惬地问道:“今日做过吕字了么?”
  他的耳根又开始发红。
  明慎刚刚放轻松些许,立刻又不自在起来:“好,好像还没有。”
  玉旻提议道:“那不如趁现在,嗯?”
  明慎扭着身体想避开他,理不直气也不撞地道:“旻哥哥,晚上罢?”
  但他的下巴已经被玉旻扣住了。
  玉旻低声道:“一会儿卜瑜过来商讨殿试的事情,你一并听着。趁他还没来,赶紧。”
  话音刚落,殿外通传:“卜瑜大人到——”
  玉旻眼看着明慎要跑,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了上去,明慎呼吸慌乱,几声呜咽被压在喉咙里,反而让这个吻增添几分旖旎气息。
  明慎习惯性地想要用手指轻轻敲着拍子,还没数过一,整个人便被玉旻压着按到了地上,加重了力道撬开他的牙关唇舌,他手指搁在玉旻的肩头,抬起来又放了下去,整个人都懵了。
  这回差不多亲了二十多滴水的时间。偏偏玉旻还一本正经地问他:“宝宝,学会了没?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学其他的?”
  明慎终于有机会推开他,喘着气立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睁眼就看到了卜瑜。他衣衫散乱,气喘吁吁,嘴唇亦被吻得水润无比,一副靡丽模样。
  卜瑜刚在殿门口冒头,已经看见了书案边交缠的人影,一步卡在门槛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严肃道:“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臣什么也没看到。”
  第16章
  明慎羞得差点没钻到桌子底下去,还是玉旻波澜不惊地把他拉起来,又掐了把他的腰,低声道:“让他平身,否则他会一直不起来。”
  明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爱卿平,平,平身。”
  卜瑜这才镇定起身,果真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一板一眼地汇报起了他在翰林院分管的学务事宜,提到了庶吉士的人选问题和殿试流程,将备选的殿试议题呈上来给玉旻看。
  明慎想跑,又被玉旻拉了回来。玉旻一手扣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只差把他整个人环在怀里的姿势,闷笑出生:“跑什么?皇后,来同朕共商国是。”
  明慎还是想跑,只好认真想了个理由来反驳他:“可我也是要参选殿试的呀!这样算不算陛下和卜大人泄题给我?”
  玉旻道:“不算,你前些天不是让朕帮你看策论么?正好题目在这里了,你便当做现下便是殿试,若你有理有据、对答如流,点你为状元也未为不可。”
  他瞥了瞥另一边站得笔直的卜瑜,道:“朕在这里,卜大学士作证,宛陵明氏即刻殿试,有什么问题吗?”
  卜瑜认真严肃:“微臣认为完全没有问题。”
  明慎:“……”
  玉旻一面翻动书页,一面搂着明慎,就这样闲散地挨个问下去:“秦亡于何,汉亡于何,唐亡于何?”
  “唐初与唐中祸乱四起,在州否,在兵否?在州如何,在兵如何?”
  ……
  明慎认真起来,稍加思索后开始放缓语速,条理清晰地一一陈说自己的见解,他声音很软,放慢了读总透着一点书呆子气,像是刚学书的孩童般一本正经又板正,听得一边记录的卜瑜也笑了起来。
  玉旻的神情却很正经,对于明慎的叙述,偶尔还会追加几个问题,与他认真讨论。明慎聪明好学,可惜就可惜在十年时间被荒废在了冷宫中,对于治国政事的了解仅仅限于深宫中被夸张的故事,比起什么霍光废帝、尹伊专权,他一向更愿意听公主卧在廊下,额心飘落梅花不去这样的故事。
  后来在江南的两年,他在霍冰的指导下开始认真学书,但时间太短,他也来不及看许多书,自然做不到引经据典,腹中无太多诗书,这成了明慎的最大短板。
  玉旻五六个问题抛下来,明慎到后面回答得已经有些吃力了,玉旻严肃地听着,不断更正、点醒着他的看法,到最后再说:“行了。”
  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明慎知道自己答得不算好,也无从估计玉旻是不是嫌他丢人,于是乖乖地跪坐在一边。玉旻抬眼看了看天色,对他道:“你去换身衣服,今日为太上皇寿诞庆祝,朕不用上朝,过会儿同你一并去你那里。”
  明慎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庆祝寿诞,玉旻不参加活动反而要跑去他那里,但碍着卜瑜看起来还有要事商量的模样,便告退去另一边换衣。
  他抖抖索索地换着衣服,突然想到玉旻的亲叔叔——也即是如今的太上皇,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居住,玉旻也不曾告诉他。
  玉旻从前恨他入骨,明慎是知道的,可这回他进京听闻老皇帝是主动禅位,且玉旻与他成亲,也用了替生病的老皇帝冲喜的理由,让他以为玉旻已经和老皇帝握手言和。
  玉旻恨,他便跟着恨,玉旻不再计较,他也便跟着不再计较,他一直都是他最忠实的同党。
  可如果他今天当真不出席寿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明慎有点迷惘,他看着屏风架上熏好的凤纹冬衣,歪了歪头。
  *
  “你认为如何?”玉旻点了点桌案前卜瑜拟出的殿试名册,问座下的人。
  卜瑜犹豫了片刻后,没有直接说,而是道:“臣自从听闻您已经秘密立后的事情之后,一直都是反对明大人进入朝中的。”
  “说来听听。”玉旻注视着奏本,上面还有明慎说到投入之时,为了缓解紧张而用墨笔点下的印记。
  “明大人聪慧,却有些死板,朝中诸事他或许知道,未必能识清。这样心性单纯,容易受人蒙蔽。”卜瑜道。
  玉旻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是啊,他很好骗。”
  “更何况,明大人姿容秀丽,朝中例如王跋这等虎狼之辈难免生出歹心,如今正是应当隐忍蛰伏的时段,明大人的出现,或许会令局势大变。”卜瑜道,“臣没有不尊重皇后的意思,不过我想,他如若愿意为您打理后宫,作为您的贤内助,也是上乘之选。”
  玉旻摇头道:“不行。”
  卜瑜张了张嘴,没说话,安静地听他说。
  玉旻思考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说辞:“阿慎他……自小的梦想,便是兴复明家,成为一代良臣。卜瑜,你当年连中三元之前,亦有人拿你的长相讥讽你,攻讦你,说你与其入仕,不如去勾栏卖笑有奔头。当时你告诉朕,越是这样,你越要旁人看清你的能力。”
  卜瑜一下子愣住了:“是,可是明大人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慎是还资历尚浅,他毕竟只有十七,最适合读书的年月浪费在了朕身上,是朕耽误了他。”玉旻低声道,“要他当皇后这件事……也并非他自愿,而是朕……连哄带骗,他才肯与我成亲。”
  卜瑜张大了嘴,里面能塞一个鸭蛋:“我还以为……”
  “还以为他以色侍人,将我迷得神魂颠倒么,以此上位么?”玉旻轻笑一声,“的确是将我迷得神魂颠倒,只不过他还不知道罢了。朕已经耽误了他这么多年,没有道理再为了一己私欲扼杀他本来应有的前程。他是懂得不多,但他聪慧,愿意学,不比任何人差。”
  卜瑜皱着眉:“可明大人他只身一人……”
  “并非如此。”玉旻道,“明家无底蕴,霍家却有。霍家代代出将入相,如今这个霍冰也非等闲之辈,有一个他,”他瞥了瞥卜瑜,“再一个你,朕是否可以确保阿慎朝中无忧呢?”
  卜瑜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玉旻说了这么多,说到底不过是暗示他带带明慎,等明慎入仕之后多加照拂。
  卜瑜俯身跪拜,重重磕头,沉声道:“臣领旨。有臣在一日,必保皇后在朝千岁无忧。”
  *
  明慎衣服换了一半,玉旻就过来了。
  他拎着衣裳往屏风后面躲,玉旻不容拒绝地道:“过来,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明慎灰溜溜地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头,小声道:“我怕冷,外面有风,这个屏风可以挡一挡。”
  玉旻瞧了瞧他,直接走过去,把加快速度往中衣里钻的明慎提溜到了怀中,用随手带过来的大氅裹住他:“屏风后就不冷?就在朕这儿换。”
  明慎于是乖乖钻在他怀里换了衣。他不大自在,老是想跑,玉旻便喝道:“想着凉是不是?自己身体不好,一风寒又要烧上四五天。”
  明慎也就随他了。他被玉旻圈着,动作也不能太大,细微之处常有碰到的时候,提膝抬肘撞到玉旻的身体,玉旻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眼里带着淡静的笑意。
  冬天层层叠叠的衣服多,明慎穿起来很费劲,玉旻帮他扯住襟袖,为他抻平,裹上外袄前一直用大氅护着他的背,暖烘烘的。明慎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旻哥哥,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哪有这样?你总是不肯起床穿衣,早晨太冷,你性子来了就非要穿着外衣睡觉,第二天起床又风寒着凉。”玉旻道。
  那时候他们的炭火不多,不能供他们烘烤衣裳,但玉旻还是让程一多留出了一部分,宁愿白日多挨半日的冻,也要帮明慎在起床前将要穿的衣服烤暖。这家伙一直都是个娇气包。
  后来小娇气包发现了这件事,同时发现的还有玉旻脚上生出的冻疮,就再也不肯脱衣服了,两个人一番协商,终于达成协定:明慎乖乖脱衣服睡觉,第二天可以在温暖的被窝里换衣服。玉旻那时候便负责用被子将他围起来,让他贪着那点热气穿衣。
  明慎换好了衣服,摸摸鼻子道:“我换好了,旻哥哥。”
  玉旻却仍旧立在他身前不动,低头注视着他,眼神温柔。
  明慎隐约有了预感——每次玉旻不说话的时候,多半就是想让他做吕字了,虽说今天的份例已经用完,可玉旻是皇帝,兴致上来了让他多做几遍也不是不可能。玉旻对他一向严格要求。
  明慎赶紧转移话题:“旻哥哥,刚刚真的算我的殿试吗?”
  玉旻瞥他,终于舍得离他远一点,转而伸手与他十指相扣:“算,你已经知道了题目,难不成我还能让你过几天,再去大殿上作弊么?”
  明慎还有点高兴:“那意思是说,我过几天不用去殿试啦?”
  “嗯。”玉旻道,“我瞧你仿佛很开心的模样?不要高兴得太早,阿慎,你的答案都很糟糕,柳公的策论读得半懂不懂便来卖弄,如若你的君主不是我,你是会被当庭训斥的。”
  明慎缩了缩脖子:“哦。”
  玉旻绷着笑意,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了,加了一句:“不过也无妨,御史台那些成天骂人的老头,功底也并不比你好上多少。”
  明慎扁扁嘴,又“哦”了一声,显然还有点小小的不服气,小声咕哝着:“可是我都是按照我哥的指点突击复习的呀,也没有那么差罢。”
  玉旻道:“嗯?朝野之事是你突击复习能学到的?”
  明慎赶紧道:“没有没有。”而后又一本正经的用手肘捅了捅玉旻的胳膊:“那,旻哥哥,你会不会因为你跟我关系好,跟我放一点水啊?”
  玉旻:“有意思,阿慎,你说说,是哪种关系好?是你当我伴读的关系好,还是把我当哥哥的关系好,亦或是当……”
  明慎已经掌握了套路,赶紧接话道:“都有都有,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成了旻哥哥的皇后的这种关系好。”
  玉旻很满意:“说的不错。”
  明慎正在窃喜自己终于答对了一回之后,忽而见到玉旻停步了。
  长宁殿离见隐殿本就不是特别远,明慎又撺掇着玉旻带他去看一看小公主,两人便定下了不坐轿子,而是步行过去。宫人们远远的跟成一条长龙,因无风无雪,也没要打伞的太监。他们走得偏快,正巧拐过一道庭门圆墙,走入狭窄的巷路中,身前无人,身后也无人,朱红的天地中,只剩下他们与满地白雪。
  玉旻轻声问:“朕要放水,怎也不见皇后贿赂朕呢?”
  他走近几步,有意无意地将明慎推到墙边。明慎立刻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他在袖子里摸来摸去,叫道:“我给您糖糕!我有糖糕的,可以算贿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