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柯琛的家世(上)
  那耳钉被郭梓尘扔进漆黑的草坪里,本来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暗淡的魅影,只是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后,便再瞧不见光亮了。
  “呼~”柯琛吸了口气,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随后整个手在郭梓尘脸颊上深深地扫过,最后竟然笑了,“我说,你是真不知道我是谁?”
  郭梓尘刚刚用力扔完了东西,心口突突发疼,嘴里一口血气。加上左脚踝旧伤未愈,失去了宋思哲的搀扶便有些站不住。他眼前有点黑,硬是强撑起来也只能佝偻着腰,外人看来,只能看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怂样,看不透内脏的绞痛。
  以前跟着王二海打架,郭梓尘也没少被挨揍,不过对方都是胡乱拳打脚踢,挨个半天揍最后躺两天就好。可刚才被柯琛踹的两脚,虽然避开了脾脏,但是冲着心窝子,就像把心脏拧了拧,那心头血就像水泵里刚抽出来的水,争抢着要往上冒。才两下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是疼到让人说不出话。
  这是练过的。
  此时此刻郭梓尘才意识到,柯琛并不像王二海,他们之间的事,也不会被揍一顿就能解决。
  他可能会被打死。
  柯琛瞥见郭梓尘那半死不活的模样,没半点心疼,反倒怒气更盛。对他来说,想把人解决掉就像吃螃蟹,蒸的时候容易,不过是处理起来麻烦一点罢了。
  不过冷血如柯琛,也不会在学校操场大开杀戒。他拎起郭梓尘衣领,随后按着郭梓尘后脑勺,狠狠把郭梓尘整个脸砸向操场跑道那坑坑洼洼的地面,仿佛手里砸的不是个人头,而是块冰冷的石头。
  一股热液缓缓从郭梓尘鼻中流下,一开始还是星星点点,随后便如洪水猛兽,只是在冬夜的黑暗中,并没有那么猩红刺眼。
  柯琛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下拼命捂着鼻子的郭梓尘,笑道,“没听见么,我问你话呢。嗯…如果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做的话,我反倒很佩服你。”
  要说郭梓尘本是个怕疼且怂的人,早就该跪地求饶,可不知道这会怎么会变得如此硬气,就好像古代的怂蛋小兵,仗没打的之前怕的要死,整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总想着当个逃兵,可是真的被攻城略地的时候,反而会勇敢的拿起长矛,对死亡变得释然。
  “咳…你…你是谁?一个神经病?一个强/奸犯?一个就该被十万蛆虫啃食尸蜡的人渣…”
  这话一出,柯琛朋友们倒吸了口凉气,随后有人受不住这肃杀的气氛,尬笑道,“琛哥,这妮子你在哪儿找的,呵呵呵,你看看,这个嘴真是真是毒呀。”
  柯琛没理那人,摸着郭梓尘棉服口袋,掏出包烟来,问他“你还抽烟?”
  郭梓尘笑了笑,“若不是知道我抽烟,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有烟?”听了这话,柯琛脸上竟有些惊讶,“原来有些地方你不傻。”
  郭梓尘手扶着地,侧着身子企图站起来,但是左脚踝和心头吃痛,愣是怎么都起不来。郭梓尘对着柯琛讽刺的笑了笑,“呐,傻的是你吧。动不动就找人查我,莫不是爱上了我?只是对不起呀,我这辈子都不能回应你这死玻璃的心意。”
  柯琛脸上那佯装的惊讶没了,也没有暴怒到面目狰狞,反倒是没什么表情。
  “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
  “你们都滚,我有点私事要和他解决。对了思哲,二十分钟以后找人来处理一下。”
  宋思哲上前拉住柯琛胳膊,警惕道,“琛哥,这里可是操场,摄像头都关了还是不保险。”
  柯琛笑着拍了拍宋思哲的肩膀,打趣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说的我要做什么一样?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了解?”
  宋思哲吓出一脸冷汗,心道就是因为太了解你。
  柯琛也没了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都滚。”
  “嗨,都散了散了。让琛哥自己玩,咱们哥几个喝酒去!”
  临走前,宋思哲瞅着被柯琛按在地上,脸在血泊里拼命呼吸的人,终于是于心不忍。
  ……
  郭梓尘走后,王玢在食堂坐了好久。其实王玢并不是那么有原则的人,他以前的狐朋狗友一堆一堆,什么缺德事儿没干过,他不照样跟他们醉生梦死。只不过对于郭梓尘,王玢打心底是喜欢的,这感情,不管是朋友之间的哥们义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总之他觉得郭梓尘和他以前那些朋友不一样。
  对王玢来说,郭梓尘是个神奇的人,那人抠门又傻/逼,对人却是掏心窝子,平时二人打骂居多,可是他总能无意间让人心里觉得温暖。那人贪玩却又上进,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怂样,认真起来却又酷爆了。
  刚开学军训那会,王玢的受不了整日晒个大太阳,愣是下午五点军训结束的时候跑回家吹空调。有点热汗,再这么吹了一晚上,王玢开始头疼脑热,第二天便跟学校请了假。郭梓尘还给他发消息骂他像个老娘们一样娇娇滴滴。王玢不服,于是第二天下午就又回了学校,只是晒了一下午,大半夜他开始发起高烧。
  王玢被烧的模糊,半夜三点下床找水吃药。王玢撕开一袋板蓝根倒在杯子里,就着桌子上那微弱的台灯四处摸保温壶。摸到之后,才发现水壶的空的。于是王玢又跑到郭梓尘桌子上一顿乱翻,郭梓尘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睡得模糊,迷迷糊糊问他,“你干啥呢。”
  王玢更迷糊,委屈道,“没热水了。”
  “呼~那你烧点。”说完翻个身,眼皮沉沉,眼看要睡过去。王玢穿着睡衣,杵在郭梓尘床底下,“你忘了,寝室十一点以后断电。”
  “那他妈就喝凉的。”
  王玢瞅了瞅杯子里的板蓝根,问郭梓尘,“凉水冲板蓝根会不会苦。”
  “你喝板蓝根干啥?”
  “我好像发烧了。”
  郭梓尘顶着困意,愣是把眼睛睁开了。他下床,摸了摸王玢脑门儿,在天气还十分炎热的九月初,竟是烫了手。
  “我操,你他妈没被烧死啊。等着,哥们给你找热水去。”
  于是郭梓尘光着膀子,跑到一楼宿管大爷门口,哐哐敲门,敲了得有十五分钟,还真给敲开了。
  大爷穿个小拖鞋,揉着眼睛问他,“大半夜的,你有事吗!”
  郭梓尘让大爷给寝室通电,说舍友发烧了要烧热水。那大爷也是懵了,义正言辞的拒绝之后,让郭梓尘拎走他的热水壶。
  郭梓尘走后,大爷刚关了灯躺进薄薄的夏凉被里,门又哐哐向起来。
  郭梓尘对着大爷傻笑一声,“大爷,我忘了问,你这里有退烧药不?”
  大爷:“……”
  等郭梓尘拎着两袋布洛芬和一个红色暖水壶回寝室的时候,王玢又裹着被子睡下了。郭梓尘瞅了瞅王玢杯子里那没动的板蓝根,于是把布洛芬泡了叫王玢起来。王玢挣了挣眼睛,瞥了郭梓尘一眼,就又闭上了。郭梓尘无奈,于是上床把王玢扶起来,捏着王玢的嘴,硬是把一大碗药给他灌进去了。
  他非常后悔今天对郭梓尘的态度,可能就是觉得那么完美的人,不应该做那种事,希望使然,便对他要求过高。
  想明白这一层,王玢便急匆匆跑回宿舍。
  他欠郭梓尘一句对不起。
  只是寝室漆黑一片,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见着人,这才想起来郭梓尘吃完晚饭便会去图书馆,于是又跑去图书馆找人。王玢在自习室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找人,只是还没找到三楼,手机便来了条短信:带几个人去清水园后面的操场。
  王玢瞧见了,自动忽略了前四个字,然后撒腿就往那职工操场跑去。清水园附近那操场,是教职工用的,没有哪个学生愿意去一个到处都是老师的操场,久而久之,即便没有明确规定,也是没有学生会去的。只是大学老师们都准时准点下班,那操场一到晚上就有点凄凉,连路灯都不开几盏,整个操场有点暗黄色光亮,可还是有点黑。
  王玢在操场看台上往下看,也没瞧见个人影,刚要离开,便听着一阵惨叫,“啊!!!”
  王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顺着声音走,见到人之后竟然惊呆了。
  郭梓尘躺在地上,上衣被扯碎,而他身边的男人,攥着五根点燃的烟头,往郭梓尘胸口上贴。
  五根烟头的火光,在那人不断的挤按中,消失在郭梓尘胸口。
  郭梓尘起初还惨叫一声,到后来就跟咽了气似的昏死过去。
  “喂,醒醒。这就晕了?再不起来,我烫你脸了。”说完,那人拿出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烟,还真要往郭梓尘脸上烫。
  郭梓尘身边那人,此刻就像电锯惊魂里拿着电锯的杀手,把王玢吓得捂着嘴快要哭出来。
  “琛…琛哥?”
  听了声音,柯琛一愣,“谁?”随后抬起头,看见那快要哭出来的王玢,“玢玢是你啊。你也想过来玩?”
  王玢借着月光看着郭梓尘,那人左脚踝肿的变了形,脸上混着血和土,丑陋不堪。细看的话,鼻梁骨都有些塌陷。郭梓尘上衣什么都没穿,在这十二月的冬天,身体被冻得发紫。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胸口那五个紧凑的黑点。
  他跑到郭梓尘身边,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郭梓尘盖上,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柯琛瞅着王玢,有点碍眼。他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不想玩就快滚。”
  王玢企图把郭梓尘抱起来,却被柯琛一脚踹翻在地,柯琛蹲在王玢身边,问“你喜欢他?”
  王玢吓得连连后退,“不…不是…”
  “不是你就滚。”
  王玢起身,拉住柯琛胳膊,呜呜咽咽地说道:“琛哥,他会死的,求你放过他…”
  柯琛掰着王玢的脸,笑道,“我再说一遍,你给我滚!”
  王玢不是郭梓尘,他对柯琛的家世一清二楚,他是怕极了柯琛,但是此刻就像豁出去一般,抱着郭梓尘不肯走。
  “你,你要想杀他,先杀了我!”
  柯琛瞅着王玢那怕极了的怂样,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要杀他了?”
  王玢盯着柯琛,刚要开口求饶,突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在这安静的诡异万分的黑暗中,好像什么怪物降临。
  没过两分钟,便有个脚步声急匆匆冲他们赶来。
  张承文冲着柯琛的脸用力挥了一拳,大骂,“柯琛!你他妈还是人吗!”柯琛嘴角被打出了血,张承文还是不满意,又补了两拳,怒道,“这笔账我回头跟你算!”
  柯琛用大拇指拂去嘴角上的血,笑道,“你怎么来了?”
  王玢吓得赶紧解释,“不是我…我没跟三哥说…”
  张承文越过王玢,盯着柯琛,冷笑道,“你应该庆幸我来了。”
  随后抱起郭梓尘,对着王玢说,“跟着我过来。”
  张承文大步流星,即便是抱着个人还是让王玢跟不上,等王玢上了看台,这才发现张承文竟然彪了辆跑车过来。
  王玢惊的目瞪口呆,“三哥,你不是从来不开跑车么。”
  “这个快一些。”
  王玢心想,这跑车只有两个座位,所以你是想把我扔在这?
  “我先把他送到医院,你一会赶过来。”说完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留下王玢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喂…不带我也就算了,就不能给我留件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