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节
  她再度把勺子伸过去,钟聿索性将头别到一边。
  梁桢磨了磨牙,“吃不吃?”
  钟聿:“我闻着这味就想吐,不吃!”
  梁桢:“真不吃?”
  钟聿:“不吃!!!”
  他还梗上劲了,气得梁桢一下将碗扔到旁边桌上,“不吃拉倒,饿死你!”说完便起身出去,急得床上的人诶诶叫了两声,正准备拉下脸来哄,却见梁桢又折了回来。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撸袖子,“最后问你一遍,真不吃?”
  钟聿已经感觉出她的样子不大对劲,“你做什么?”
  “到底吃不吃?”
  “说了不吃,你是不是…喂,你干嘛……喂,喂……”说话间梁桢已经端着碗爬上床,虚跨到钟聿身上,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将碗里的东西往他嘴里灌……
  钟聿气力不足,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加上人被梁桢压在床头,根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那么生生被灌了几口蔬菜糊,差点没被呛死,最后好不容易扒住梁桢的手腕才挣脱。
  梁桢扔掉手里的碗和勺子,“看你下回还敢挑三拣四!”
  钟聿连续咽了几口,好不容易才将嘴里灌的糊糊强行咽下去,一张脸都憋红了,等气喘匀之后恶狠狠地瞪着梁桢。
  梁桢以为他要骂,可憋了半天就憋了一个“草”字,嘴巴和胸口还沾了好多青汁,那模样真是又气又滑稽。
  梁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居然已经能够骂脏话了,可厉害死你了,不过你得先问问自己现在有没有这个能耐和劲!”
  她当时也是随口一说,完全就当是玩笑话,可钟聿却听进去了,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怎么,生气了?”
  他不吱声。
  “哧~”梁桢以为是自己刚才强灌他惹了不愉快,“开个完笑,下次你乖乖吃饭我保证不灌你!”边说边又抽了湿巾想帮他擦一下睡衣上留的汤汁。
  钟聿一下拍开她的手,“不要你弄!”自己拿了纸巾胡乱擦了两把。
  梁桢:“真生气了?”
  ”嗬!”床上的男人抱手侧身过去,撅着屁股留给梁桢一个弓起的背影。
  还真生气了?
  梁桢瘪了瘪嘴,但她没有继续再哄,端了碗和水杯准备下搂。
  “等老子好了干死你。”
  梁桢那会儿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床上的人嘀嘀咕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钟聿拉过被子一下把自己罩在里面。
  梁桢:“……”
  一整个下午钟聿都没再跟她说话,不过他身体还没恢复,大部分时间也都只是躺在床上休息。
  晚上梁桢刚好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都已经有些晚了,又去豆豆房间陪他玩了一会儿,把孩子哄睡了洗完澡才回到二楼卧室,进去却发现床上没人,被褥乱七八糟揉在了一起。
  人呢?
  梁桢怔了下,正要喊,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响,她赶紧走过去,推开门,只见睡衣脸盆还有池台上摆的东西落了一地,而钟聿半裸着身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撑在台面上,身上还淋了很多水渍。
  “你在做什么?就不能乖乖在床上躺着吗?怎么这一会儿没人看的功夫就给我出幺蛾子?”梁桢没忍住直接吼了出来,语气不大好听。
  要知道他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腹部还有伤,医生并不介意他下床走动。
  梁桢见这情景肯定生气,随手扯了浴巾给他擦了擦,“走,回去躺着!”擦完她想要叉住钟聿的胳膊把人扶回床上,可靠在池台上的男人往旁边避了壁,不发一言,自己沿着墙根走了出去。
  梁桢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好像有点过分,毕竟他重伤未愈,还是个病人,打算待会儿出去再哄哄,蹲下身收拾地上滚落的东西,看到角落里掉了块毛巾。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嘴里嘶了声。
  草草收拾完东西,梁桢端了盆温水进卧室。
  ”那什么…今天刘师傅是不是没给你擦身上?”
  刘师傅是照顾钟聿的男护工,但只干些端茶递水的活儿,像擦身这种事一直是梁桢在做,即便最近人醒了也都是她在负责。
  可今天晚上她有事,怕自己回来晚了影响钟聿休息,走前交代刘师傅给他弄一下,知道这人矫情,她还特意关照刘师傅简单给他洗个脸洗个脚就行,可现在看这位爷气鼓鼓的样子,怕是连脸和脚都不愿让护工碰一碰。
  ”问你话呢,是不是还没洗脸刷牙擦身上?”梁桢走到床头又问了一遍。
  钟聿索性侧过身去玩游戏。
  梁桢:“……”
  行吧他是病人,她总不能跟个病人一般见识。
  “我承认我刚才语气是重了点,但你身上还有伤,刀口暂时还不能碰水,而且王医生再三交代最近半个月你尽量别下床走动,毕竟还没去医院做深度检查,也不知道昏迷了这么久有没有后遗症,要是再晕了摔了磕着了是不是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
  她这话一半是解释也有一半是担心,当然也有愤怒和指责的成分在里面。
  往前两个月担惊害怕又绝望的日子她受够了,不想再重来一次,可是钟聿不理解啊。
  他气鼓鼓地抬头瞪着梁桢,“我是还没痊愈,但还没弱到下床走两步就晕?真当我是废了不成?”
  梁桢:“……”
  她气都气不过。
  这货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身子没养好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懒得跟你计较!”
  梁桢揭开被子打算给他擦身,钟聿却死死握住她的手腕不松,“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嫌我麻烦还是嫌我躺这跟废物一样?”
  “嗨你…放手!”
  “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嫌我麻烦了?”
  梁桢被他这狗脾气弄得实在没法子。
  “没有,我怎么可能嫌你麻烦,我只是怕你再出事!”
  ”担心我?”
  “不然呢?”
  “真话?”
  “不是真话天打雷劈!”
  钟聿突然震了震,其实也不是什么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可他好像突然着了魔一样。
  大抵是梁桢说这话时语气过于笃定,也可能是她眼中蓄着某种坚锐的光,瞬间刺破沉闷的黑暗。
  总之钟聿心口被重重敲了一下,钝钝地犯疼。
  他一下松了梁桢的手腕,“擦吧。”
  梁桢:“……”
  从钟聿住院开始到现在,个人卫生基本都是她在料理,每天早晚两次擦身已经让她的动作十分熟练。
  不过最近两天钟聿恢复了一些,手臂上身这些梁桢都是拧好毛巾让他自己弄。
  这会儿前面擦完,梁桢让他转过去,钟聿算是消停了,乖乖趴那给钟聿擦背上。
  梁桢一边擦一边问:“今天伤口有没有疼?”
  ”没有。”
  “痒呢?”
  “有一点。”
  “痒也别拿手去挠。”
  “我知道!”他口气丧丧的,梁桢也没在意,后背擦完了他又乖乖翻过来,接下来就是擦伤口往下的地方,梁桢重新换了块毛巾,“自己弄吧。“
  钟聿躺那瞄她一眼,“你来。”
  梁桢:“什么?”
  钟聿:“沈阿姨说我之前昏迷的时候都是你弄的。”
  梁桢:“两者情况不一样啊。”
  钟聿:“有什么不一样?”
  梁桢:“昏迷的时候你没意识,可现在你基本也能自理了啊。”
  钟聿:“你刚不还说我不能下床吗,而且指不定哪里还有后遗症!!!”
  梁桢:“……”
  这人怎么肚量小得跟针尖一样?还杠精!
  “不是,你能不能别跟我咬文嚼字?有这咬文嚼字的时间都自己擦完了!”
  “我不,今天我还非得你帮我弄了!而且别忘了我还是病人!”钟聿四仰八叉往那一趟,样子说多无耻就有多无耻,恨得梁桢牙痒痒,可眼看已经快十点了,王医生再三交代要让他保证充足的睡眠,且要令他心情放松愉悦。
  行,她忍!
  梁桢揉了下脸重新走到床前,别过头去不看他,打算随便敷衍几下,可还没怎么弄就听到钟聿嘶了声。
  刀伤也在那附近。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刀口了?我看看……”
  她抽开毛巾低头,颇为担心地看了眼,可是看到啥了?
  真是……
  梁桢几乎是一下子起身扭过头去,将毛巾往盆里一扔,“自己弄吧。”继而走出了卧室。
  钟聿抬起身来也看了眼,很快又一下躺倒在床上,双手盖住脸狠狠搓了几把。
  那感觉真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