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鲁盼儿看过,自忖未必能做到,将心里原本对宁林有些幼稚冲动的印象彻底抹掉,江南丝绸不愧在秀水街做得最大最火,宁老板绝对是个不可觑的人呐!
  她签了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张宁的两只眼睛一直在两人之间滴溜溜地打转,这时拍手笑了起来,“太好了,生意谈成了!”
  又拉起鲁盼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庆祝吧。”
  鲁盼儿原不打算去,“店里还有许多事呢……”
  “再忙也要吃饭的,”张宁才不松手,“以后江南丝绸和霓裳羽衣要一直合作下去,我们也得常来往呀……”
  鲁盼儿便被张宁拖着去了离秀水街不远的一家饭店,见她熟门熟路地进了后厨,端出火腿炖甲鱼、黄山炖鸽、杨梅丸子、蜜汁火方几道菜,亲热地将筷子递过来,“我爷爷当年机缘巧合拜了有名的徽菜大厨为师,学了一手好厨艺,又将手艺传了下来,我爸爸哥哥先前都在国营饭店工作,现在出来开店——这是我大哥做的,你尝尝怎么样?”
  原来这店竟是张宁家开的。
  鲁盼儿举箸品尝,“你们家的徽菜果然地道,娴于烧炖,浓淡相宜,这炖鸽又最养生,我特别喜欢呢。”
  “鲁姐,你还懂徽菜呀!”
  张宁由衷地赞美。
  “当年徽州商人遍天下,他们谈生意、应酬或是聚会时必要摆上一桌家乡菜,由此徽菜也遍布天下了。”
  杨瑾博学多识,又特别注重生活乐趣,时常带着一家人到饭店品尝美食,徽菜自然也吃过几次的,因此鲁盼儿不仅知道徽菜以烧、炖、蒸菜品闻名,就连历史由来也晓得几分,此时便娓娓道来。
  “我们家祖上正是徽州商人!”
  张宁便搬着手指头,“我家大哥跟着父母在一起开饭店;二哥另立门户;三哥做运输生意;大姐跟着姐夫卖早点,只有我最小,没什么本事,在家里打打杂。”
  “你跟宁林在一起,将来一定能成为做生意的好手。”
  张宁以后自然要与宁林一道做生意,因此听了这话很开心,“宁林说他很佩服鲁姐,我以后也要向鲁姐学呢。”
  其实宁林还有一句话,张宁没有说出来——鲁姐将来会是他们最大的对手。
  张宁不知宁林与鲁盼儿先前之事,因这句话也从没起过疑心,倒十分防备鲁盼儿,又不由自主地对霓裳羽衣特别关注。
  毕竟,按宁林说的,总有一天,江南丝绸与霓裳羽衣会反目成仇,所以现在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宁表面单纯率真,但看她与人言谈举止十分热络,鲁盼儿便知她未必果真如此,对她的话自不会全信,只笑笑道:
  “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大家互相学习才是。”
  第237章 自知理亏
  霓裳羽衣与江南丝绸的合作很顺利。
  鲁盼儿付了订金, 没多久就收到宁林专门为她生产的丝绸, 质量颜色花式都合意, 做出了她心目中的旗袍。
  新店自然也开业了。
  店门前搭起的高台上,刘南与她的小姐妹们换上一件件美轮美奂的旗袍款款走过,行人纷纷驻足, 一时之间人山人海,道路都被堵住了。
  被吸引进店的顾客发现诺大的一间店铺里面全部是旗袍, 远远看去一片溢彩流光, 走到近前, 件件美不胜收。
  传统的、优雅的、清秀的、比最艳丽的花园更五彩缤纷;用料讲究,镶边、盘扣、绣花、手绘……
  无一处不是精美绝伦。
  韩冬带着同事前来采访,也被眼前的声势惊呆了。
  他们对着台上不停地按动快门, 又向镜头转向顾客, 还进了店里又挑了几件旗袍拍特写,一件紫色手工绣花旗袍尤其得到他们的青睐。
  后来,这件凤凰盘扣、三道镶边, 衣襟绣满亭台楼阁、花鸟鱼虫, 山水树木的仿古旗袍在报纸上惊艳亮相,无数人被吸引着按照报道上的地址找过来。
  虽然价格很让人肉痛, 但每一个中国女人都想拥有一件这样的旗袍。
  当然,许多外国女人也一样。
  霓裳羽衣旗袍店一下子火了起来。
  几天之后, 宁林在霓裳羽衣新店旁的店铺也开业了。
  “看来这一次我又选对了。”
  宁林站在鲁盼儿旁边感慨地地说。
  他用极低比例的订金争取到了鲁盼儿的订单, 却根本不必担心还款有任何问题, 还多赚了几个点的利润;除此之外, 他又及时装修了店面,此时正好借着霓裳羽衣旗袍的热潮,进一步推动了自家的丝绸生意。
  “谁知道鲁姐凭一人之力,竟将原本人流不多的地方带了起来呢。”
  张宁一脸惊叹,“先前我还有点儿不信,现在才知道鲁姐果然厉害!”
  其实达到如此的效果也让鲁盼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家里很是疯狂庆祝了几天,但在外面,她看起来又冷静又自持,只淡淡一笑,“宁老板开业了,还能为这一带增加不少人气。”
  “我可不敢,宁林一笑,“我是跟着鲁姐蹭人气的。”
  “若是别人,我也就认了,但是江南丝绸,我倒不敢呢。”
  “丝绸店和旗袍店,开在一起很合适。”
  张宁笑嘻嘻的,她与宁林就要结婚了,江南丝绸也有她的一半,当然乐见生意兴隆了。
  这两样东西都流淌着说不尽道不完的中国风韵,两间店挨在一起,自然十分协调,很快促使这一带繁华起来,彼此的生意也更上一层楼。
  “做生意嘛,争个你死我活很傻的,最好的就是这样互利互惠。”
  鲁盼儿似是随口道来,神情淡淡的。
  宁林先前与鲁盼儿翻过脸,单方面提了价格,差一点断了两边的生意来往,现在回想来,自知理亏,倒不好意思起来。
  张宁则一直把鲁盼儿当成对手,表面热情,心里提防,一向长袖善舞的她竟也一时无言,幸好宁林为江南丝绸新开业请来的乐队弹奏起欢快的曲子,她就笑着说:
  “这曲子还是我选的呢……”
  一语未了,拉着鲁盼儿大声说:
  “呀!
  霓裳羽衣的模特们来了,今天还有表演吗?”
  果然是刘南带着她的朋友们远远地走过来,十几个舞蹈演员,容貌出色、身形灵动,衣着缤纷,十分引人注目。
  开业之后,鲁盼儿见模特表演的效果特别好,便又与刘南约定,以后还要做几次服装展,但却不是今天,她也有些奇怪呢。
  这时刘南已经到了面前,解开了她们的疑问,“我们都是来买旗袍的,每人两件。”
  几十件旗袍,这么大的单子!
  鲁盼儿是霓裳羽衣的老板,按说顾客做的旗袍越多,她应该越高兴才是,但刘南是多年的朋友,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丝绸旗袍其实并不大适合日常穿着,你们原本已经各有一件了,再做两件,恐怕穿不过来吧?”
  何况霓裳羽衣的旗袍很贵的。
  “我们并不是日常穿,而是用来演出,每人两三件不算什么,以后还会再添置更多。”
  刘南又笑着解释,“你还不知道呢,我们把在霓裳羽衣做过的服装表演挪到了舞台上。”
  她的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补充,“前几天演出的时候,主唱演员没能及时赶到,我们们只能表演舞蹈救场,大家将所有排练的舞蹈都跳过了,就在没有节目可演,已经有观众喝倒彩的时候,刘南想起了那天的服装表演。”
  “还好,我们都很喜欢你送的旗袍,正好穿了过去,便换上上台按你说的国外模特走台的方法走了几遍,顶了十几分钟。”
  “观众们觉得新奇,也就不闹事了,就这么着熬到了主唱到场。”
  “事后,导演觉得效果还不错,第二天试着把这个节目排了上去。”
  “别说,这个节目越来越受欢迎,今天导演发了服装费,让我们每人买两件旗袍用来表演。”
  “原来是这样,”鲁盼儿笑了,又替她们参谋,“既然每人两件,不如选一件成衣,再按每人的容貌气质定做一件,上台时效果会更好。”
  “我们便都听鲁老板的吧,”刘南便向大家说:
  “她又会做衣服,又去国外看过时装表演的,眼光好着呢。”
  演员们早知刘南的许多漂亮衣服都是鲁老板做的,还有人前些时候亲耳听鲁老板讲怎么进行服装表演,得益非浅,自然肯听她的建议,又有人详细询问美国时装表演的情形。
  这只是个开头,随着演艺圈里时装表演越来越流行,有更多的人选中了这个节目,也就给鲁盼儿带来了更多的生意。
  除了演员们做衣服,看了表演的人观众们也会打听了霓裳羽衣专门过来。
  生意兴旺,鲁盼儿鲁盼儿又添了机器、请了员工,可磁器口后院实在太小,根本摆不开,她索性在阜城门外买了一处大院子,将所有的机器都搬了过去,正式成立了霓裳羽衣服装厂。
  又是店铺又是工厂,鲁盼儿纵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她便设了厂长、经理、会计、仓库管理等职务。
  蔡颖、王玉竹这些最早跟着她做生意的现在都有了职位,各自担起一部分责任,又涨了工资,大家劲头比先前还足呢。
  如此一来,鲁盼儿这个老板就把具体的事务都交下去,每周到各处巡视检查,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再看看帐掌握经营情况,最多的心思还用在服装设计上——这是霓裳羽衣发展的根本,也是她最喜欢做的。
  这天她在秀水街店前才下车,张宁就笑着过来招呼,“鲁姐,你开车很熟练了呀,我还不敢自己开呢。”
  鲁盼儿锁了车,“我学开车比你早,练的时间也长,当然就更熟练了。”
  还是看到宁林买车,她就开始学开车,如今买了车,很快就上手了,“你多练练就好了。”
  “宁林也这么说,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张宁笑了,又说:
  “鲁姐,霓裳羽衣的生意可真好呀!
  天气已经冷了,丝绸服装销量都下降了,只有你家的旗袍还卖那么好。”
  “江南丝绸的生意也不错嘛。”
  秀水街的生意有一多半来自外国人,他们的确很喜欢丝绸,尤其青睐丝绸方巾、手帕、窗帘、桌布等用品;又有鲁盼儿在自家的大笔订单,“不过,我们家的利润怎么也不比不了旗袍。”
  一件旗袍的价格是布料的十几倍,哪里是床品、丝巾能比得了的?
  据宁林估计,鲁盼儿现在已经比自家有钱了。
  要知道,鲁盼儿刚到秀水街开店时,与宁林的差距还很大的,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宁林买了轿车,鲁盼儿买不起。
  可是旗袍店开业后,钱就像流水一样进了霓裳羽衣,她开了服装厂,买了轿车……
  宁林虽然没有明说,可显然他心里难过得很,张宁自然也感同身受,她今天过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拉着鲁盼儿的手摇了摇,“鲁姐,我跟你学做衣服行吗?”
  直接卖丝绸,或者只进行简单的加工,挣钱太少,唯有将丝绸变成美丽的服装,才能有高利润。
  张宁一直有这股劲头,直爽爽、笑眯眯地提出不应该提的要求。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水灵录的大眼睛,又执着又天真地笑着,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回绝,许多时候竟能达到目的。
  鲁盼儿当然不会答应,自己赖以谋生的手艺怎么能教给张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