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_208
  张俊次日升帐摆足了堂堂宣抚使的排场。众将一一罗跪,参拜唱名完毕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张俊才在帅位上肃容开口道:“金贼南侵, 人神共愤。当职忝居宣抚使之位,心中痛愤不已。只待御笔降下,便要恭行天讨。如今既有淮西宣抚司前来求援,可谓正得其时,前军统制田太尉听令。”
  田师中当即走出队列, 站到张俊面前, 恭敬道:“下官在。”
  张俊道:“你可亲统本部人马, 当即出兵不得顷刻住滞,先趋和州,会合吕宣抚大军, 剿杀虏人。待得胜归来, 当职定与尔等将士报功! ”
  田师中与张俊计议在先,当即挺胸回道:“末将恭听张相公号令! ”
  张俊又说:“其余太尉可厉兵秣马, 枕戈待旦, 待御笔降到,当职即引领尔等直奔庐州城, 为国立功!”
  其他的统制和统领有田师中榜样在前,也齐声应道:“末将等恭听张相公驱策! ”
  张俊部署完,特意对胡闳休道:“胡机宜,你可先回淮西向吕宣抚覆命,也可以留在当职一军中。你放心,当职绝不会负了朝廷委托,也不会辜负吕宣抚的。”
  胡闳休对张俊的安排还算满意,张俊肯派田师中前军先行救援已经是预料中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不知怎地,心中不安反而更甚,张俊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胡闳休起身施礼道:“下官替亿万黎庶、替淮西将士感荷张相公。”
  田师中大声道:“都是为了国事,哈哈,好说好说。”
  …………
  同日深夜,接到淮西宣抚司奏报的黄彦节不安地看了眼滴漏。官家虽然早有吩咐,战争时期凡是收到紧急奏报,立刻送进宫中,不得一刻稽留。但是作为一个官家的贴身人,黄彦节也清楚官家从来说一套做一套。黄彦节踌躇片刻,扫了一眼劄子后的贴黄,面色一喜,心中笃定了。他带着劄子找到官家的贴身内侍张去为,笑道:“押班,还未睡?”
  张去为耷拉着眼皮撇了黄彦节一眼:“见到你咱家就睡不成了。”
  黄彦节笑道:“恭喜押班贺喜押班,这回的劄子官家看了准保欢喜。”
  “呦,难道是岳飞的奏报?官家收到了准保高兴。”张去为拖长声音道,“哎,不对,算日子岳飞的奏报不能来得这么快呀?难不成是吕祉的?我说老黄,你跟咱家耍什么心眼呢?”
  黄彦节笑道:“押班算得准。”
  “真是他的?”张去为吃惊不小,接过来读了,不禁大喜道,“自从战事又起,官家这些日子便吃不好睡不好,没日没夜地批答,这回可给他一个好消息。咱俩一起进内殿吧。”
  赵构这些日子确实如张去为所言勤劳国事,连女色都忌了。这晚他刚刚睡下,就被张去为唤醒了,不禁满脸愠怒。
  张去为立即道:“陛下,吕宣抚的捷报来了。生擒金人千夫长一名。”
  赵构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给朕拿过来。”
  赵构收到的其实只是胡闳休等人袭击金人前锋的捷报,但即使如此,也令赵构无比振奋。“朕没有看错人,吕祉果然不负朕望。掌灯、备笔墨。”赵构一叠连声地叫道。
  黄彦节问道:“官家是不是要宣赵张二相商议?两位已经在殿外等了许久了。”
  “宣,宣。”赵构道,“等等,把李光也叫过来,他文章写得好。”
  等赵张三人觐见,才知道官家的意思不只是要褒奖吕祉,更主要的还是调其他大将的援军。官家不愧是对敌我之势有着深刻了解,深知单凭一个吕祉绝难成事,官家甚至已经草拟了几句。“卿等一定要在诏书里写上,中兴勋业在此一举。申明张、岳见旨即刻亲统大军至庐州城下,务必不可耽搁。”
  张浚想了想,自觉官家考虑周到,对自己手下大将知道根底,自己不必做更多补充。但只一条,殿前司的部队该如何调动?他不免问道:“那么杨殿帅可要调回平江,拱卫行在?”
  赵构蹙眉道:“杨卿且先暂时原地驻扎。”
  这回官家的决心真是坚定,可谓不顾身家性命了。
  三人一起跪倒山呼:“陛下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贴黄:宋代奏札意有未尽,摘要另书于后,叫做“贴黄”。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三:“今奏状札子皆白纸,有意所未尽,揭其要处,以黄纸别书於后,乃谓之贴黄。”我直接百科了,哈哈。
  第99章 五年平金(29)
  淮西宣抚司干办公事李忠奉命向鄂州宣抚司求援。他一路上日夜兼程,生怕自己赶到鄂州的时候,岳飞已经到前沿措置军务。鄂州宣抚司管辖的范围不比淮西,南北无虑一千里。李忠晚到一步,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他如果必须再追到随州、甚至是襄阳,鄂州一军就无法及时赴援。而岳飞一军恰恰是几大宣抚司中战力最强悍的,所有人上至官家下至黎民都像久旱之人盼望甘露一样,期盼着鄂军能尽快赶到战场。
  李忠于绝早时分,追到了岳飞设在黄鹄山下的宣抚司。可惜并没有碰到岳飞,他不禁心头一凉。
  所幸的是有参谋官薛弼主持军务。正在吃早饭的薛弼见到李忠也是相当惊讶,不等李忠说话,脱口而出道:“庐州城下战况如何?”他话一出口,又自失地一笑。“看我,心一急就忘了李干办一路鞍马劳顿,想是还未曾吃过饭。来,快请坐。”薛弼向几个亲兵打个招呼,立即有人端上了几个碟子,里面盛了咸菜、鸡蛋、麦饼等。饭菜虽然简单,但热腾腾地很是干净。
  李忠是武人出身,他在都督府的时候偶尔到各大将处出差,没少因这个身份受白眼。不要说被参谋官亲自招待,就是顺顺利利见到位在宣抚司说得上话的人,都是宗难事。他心中感动,不由拘谨地站着谢道:“薛参谋的盛情下官心领了。不瞒薛参谋,下官从驿站动身的时候带着干粮,路上就填饱肚子了。”
  薛弼察言观色,见李忠难掩的军汉气,就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笑将碗碟推开,起身道:“既是如此,李干办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找岳相公。”
  “这……”李忠愕然之下不知如何措辞。薛弼是宣抚司参谋官,职同知州。李忠也算见多识广,从韩家军到都督府再到淮西宣抚司,也与高官们打过不少交道。但比较之下,韩世忠对上失之横、张浚对下失之傲,吕祉则是在官场上有时过于清高。像薛弼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薛参谋还请先用过饭,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
  薛弼道:“李干办不急,可军情军务急。”薛弼见李忠面有难色显是过意不去,开玩笑般解释道,“自家的岳相公可也是个等不得人的,李干办不用多虑。”于是两人就在亲兵的陪护下,向大营出发。
  去大营的一路上,精明强干的薛弼片刻也不曾闲,先是抓紧时间浏览了吕祉的咨目,继而又刨根问底般把事情一一询问了个遍。除了类似金军将领何人、兵力多少之类必问的外,大到淮西的天气、道路的险阻、沿途的粮草供应,小到吕宣抚的心理状态,自然还有岳云在战场上的表现,每个都不曾放过,直问的李忠头上冒出了冷汗。
  “薛参谋真是老于兵事。”
  “李干办你不要怪我,待会儿岳相公只有问得更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