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王管事低声一笑:“不过,咱们倒是可以让他多给一点钱。”
  唐璟耷拉的眉眼瞬间被点亮:“可以吗?”
  “这菜的价钱都是咱们定的,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可是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唐璟怎么想着怎么觉得这事不妥。
  王管事继续发挥他抠抠搜搜的一贯作风:“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存心想要占咱们便宜的。他没安好心,就该让他多出点钱。”
  唐璟想了想,却道:“那几斤茄子的钱就先收了,至于别的,暂且算了吧。”
  少爷都已经这样说了,王管事也没什么办法了。
  这两个人在背地里商量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后,回头毫不犹豫地给那位郑掌柜多加了不少钱。
  好在这几个人买的都多,几百斤几百斤地买着,添上去的那点钱也不算什么,压根看不出来。
  收了钱之后,王管事特地将多收的那点钱挑了出来,擦得蹭亮蹭亮地之后,得意地在唐璟面前炫了一遍:“这做买卖呀,还得像我这样精打细算。”
  张嬷嬷扯了扯嘴角:“你这叫抠门。”
  “抠门我也认了,不抠些,哪儿能省出金山银山来?”
  说罢,王管事稀罕地将那些钱都放好了。
  今儿一窝蜂涌到小汤山的人,最后几乎都是满载而归的,便是没带多少马车、只身前来的,也都在唐璟这儿订好了单子,过几天便过来取菜了。
  一行人里头,也就醉仙阁的大掌柜面色不佳了,只是谁也没有搭理他。
  那位郑掌柜回程的时候,还跟另一位聊起了今儿买的菜。聊着聊着,郑掌柜便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人家明明买的东西跟他一样多,可他却比对方多花了一百文的铜板儿?
  这是个什么道理?
  对方听罢,立马问道:“你确定没有算错?”
  “没有,肯定没有。”
  这话说着,那人便会心地笑了一声:“那兴许就是……”
  他欲言又止,郑掌柜听着却着急:“是什么?”
  “马屁拍多了呗,还能是为了什么。那唐大人,看着是个愿意听马屁的,没想到内里竟然这般看得清。他啊,肯定是看不惯你故意拍马屁,所以才多收了你的钱,以示警戒。”
  那人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郑掌柜也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并且暗暗打定主意,下回并不会再重蹈郑掌柜覆辙,再不会拍马屁了。
  唐大人爱听真话,他下回还是劝他少吃点好了。这人胖了,讨喜是讨喜,可确实没有瘦的时候英俊潇洒了。
  这就这么办!郑掌柜心道。
  有这群人在旁边虎视眈眈,唐璟地里那些菜甚至没有撑过三天便被卖得一干二净。
  其他人都一如既往地高高兴兴。唯有那郑掌柜付账的时候,怎么算怎么不对劲。
  上回只多出了一百文钱,这回却多要了他一两银子。他满心不快,正想要发作,可眼瞧着那边更加不快的唐大人,郑掌柜最后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唐璟都快被他给气死了。
  人走了之后,张嬷嬷还在那儿安慰他:“少爷您跟他置什么气,你就是个傻子,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不知道。他说的话男人当真?”
  “那我真不胖?”
  张嬷嬷拍着胸脯保证:“真不胖!”
  这叫喜气,怎么能叫让胖呢?不是她吹,他们少爷瘦的时候,那就是芝兰玉树,少爷有福气的时候,那就是菩萨的坐下童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从夫人到晋阳侯府的老夫人,哪个不喜欢少爷福气满满的样子?
  有张嬷嬷安慰,唐璟这才好受了些。
  晚上洗漱好了之后,唐璟还特意叫吉祥拿个一个镜子给他。
  没有对比,唐璟只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
  说他胖的,肯定都是嫉妒吧。不过,想是这么想,等下回张嬷嬷再送补品过来的时候,唐璟却不大敢喝了。
  他真不胖!现在不吃,只是因为没有胃口。
  仅此而已。
  王管事看着,欣慰地都有些想哭。少爷终于意识到自己胖了,真是不容易!知道自己胖了就好,真由着夫人和张嬷嬷喂下去,那还得了?
  第38章 除夕宫宴
  该卖的都卖完了之后,这剩下的除了自己留着吃之外,便是送人了。
  唐璟给自己留了不少在庄子里的地窖里头存着,又给府里和伯温兄那边送了一些。
  伯温兄那边,他还故意多送了一些。
  上回他听伯温兄提起过,那茄子和萝卜伯温兄都送进宫去了,那这回的菜,肯定也是得送进宫去的。他得多送些,免得伯温兄将东西送出去之后,自己没得吃。
  这东西,仍旧是送到张秉陵的府上。
  可怜这位京兆尹,东西成堆成堆地摆在自己跟前,他却连碰一下的胆儿都没有。
  眼不看,心为烦,知道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再看也没有用,张秉陵转头就叫人把这些东西送进宫里去了。
  送走之后,张秉陵还瓮声瓮气地在大堂里头咕哝了两声:
  “这太子殿下跟那唐家小子关系还真是不错,有来有往的。”
  张府的管家也在旁边,听了这话,有几分好奇地问了一句:“老爷,这国公府的小公子,只怕还不知道殿下的身份吧?”
  “肯定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了,这东西也不会送到我手上了。”张秉陵说着,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你说殿,下这回究竟是玩的什么把戏?”
  管家听了这话,却反问道:“不知这国公府的小公子,为人如何?”
  “为人不差。”
  “那就对了。”管家满口笃定,“您想啊,殿下平日里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曲高和寡,也没有什么知心的玩伴。好不容易如今碰上一个对胃口的,应当是不愿意对方因他的身份而有什么别的想法,是以,才故意瞒着的。”
  “这瞒着又能瞒多久呢?”
  “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不过那小公子如今都已经当了官儿,想来是不能瞒多久的。”管家如是回着。
  张秉陵想到这事暴露的时候,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要他说,一开始就坦白身份多好,也免得他被安上了一个师爷的名头。交什么知心朋友?皇家人能有什么朋友,何况还是一国储君。
  由己及人,若是旁人隐藏自己的身份跟他相交的话,那等他知道真相的话,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彻底闹崩了呢。
  这事儿,想想就叫人期待。
  那镇国公府的小公子看着还是个挺有脾气的,条件若真犯起倔来,跟殿下断得干干净净,那殿下可就不吃想瘪都不成了。
  张秉陵自己没有菜吃,闲着没事的时候便一直在那儿幸灾乐祸。不过他乐他的,那些东西却是马不停蹄地送到东宫里头去了。
  却不知大明宫里头,皇上也是早就已经在念着唐璟的东西了。这两回唐璟送过来的菜已经将皇上的胃口养叼了,如今连御膳吃着都觉得不对胃口,总想着先前吃过的那些滋味。山珍海味吃了这么多,到如今这般田地,皇上也就只有一个想法——那镇国公府的二小子,在务农上还真有一手。
  种出来的东西闹得太后都茶不思饭不想了,他惦记成这样,也实在不冤。
  等张秉陵的东西送到了东宫里头,皇上头一个就收到了消息。
  他不仅火急火燎地从太子那边拿了不少菜过来,还特意挪出了一部分,让膳房的人用在除夕夜的宫宴上头。
  这每年的除夕宫宴,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则犒赏百官,二则,昭示皇家与民同乐。前朝一次,后宫一次,这中间,只皇上一人是最忙的,赴完了前朝的宫宴,回头还得应付后宫之中的。
  今年的冬天过得与众不同是有目共睹之事,今年宫中的除夕宴,也比往年多了些不同之处。
  要是往年,桌上可没有这么多的新鲜蔬菜。多是鱼肉之类,且年年如此,吃得文武百官早就已经腻味了。
  今年,终于能让他们换了一个口味。
  这当官的人里头,总少不了有些阿谀奉承之辈,何况今儿是除夕,话说得再圆滑也不能是他们的错,时节如此,合该说些好听的。
  能有身份说话的,都挨个儿将皇上给奉承了一遍,上到宰相,下到九卿,口中俱是歌颂颂德,大处夸完了便着眼于小处,就连桌上的几道菜,也都成了他们口中奉承的由头。
  不过说上这些,皇上却不想自揽功劳。
  “你们有所不知,如今宫宴上的菜,可都是镇国公家的小公子送到宫里来的。多亏了他,咱们君臣才有如此口服。亦是多亏了他,来年大燕上下百姓,都能在冬天吃上一口新鲜菜。”话到这次,皇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前些日子朝廷颁行的农书,想必在座诸位已经看过了吧?”
  皇上发问,下头的人自然无有不应的,便是那些不感兴趣从来没有看过的,如今也是一个劲儿地点着脑袋。
  譬如张秉陵。
  皇上还恰好就看到了他,兴致十足地点了他的名的名:“张爱卿那你说说,这回的农书与前几次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的?”
  “……”张秉陵咽了咽口水,“这回的颁行农书,内容详实,杂采众家,考古证今,广咨博讯……”
  “闭嘴吧,一听就知道你没看过,不懂装懂,净说些废话。”皇上对此嗤之以鼻。
  张秉陵委屈了。
  他觉得自从上回的冻灾之后,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皇上嫌弃之后,兀自道:“这回颁行的农书,是在镇国公府家小公子的督促之下编纂的,尔等身为朝廷命官,当知本朝重农,如此大事,连朕都将那农书通读了一遍,你们竟然不闻不问,只当是没有这件事一般,实在是,叫朕心寒!”
  底下人纷纷请罪。
  张秉陵头低得更厉害了。他甚至在心里想着,是不是他前两天笑话了太子殿下,所以今儿遭到报应了。
  “此事并非小事,尔等回家之后,务必精心研读。回头朕再问起这事来,休要再有如今这情况。”好歹是除夕,皇上说话也是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往下骂下去。
  众人也像是立马就忘了这桩不愉快。
  有机灵的,听着之前的话知道圣上对国公府的那位印象还不错,于是索性顺着圣上的意思,转头夸起了唐璟。
  坐在底下的镇国公听着这话,当真是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真么得圣上看重。
  说高兴呢,其实也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纷乱。不过再瞅到那边同样闷不做声的沈侍郎之后,镇国公忽然就想开了。
  姓沈的不高兴,那就值了!
  镇国公眉眼都是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替儿子骄傲。
  不过骄傲也是应当的,能被圣上点名夸,搁他们身上,他们还能更骄傲些。
  镇国公那春风满面的样子,别人看着还好,沈侍郎看着却越发憋闷。皇上夸唐璟的时候他变不舒服,等回头皇上赐席的时候,他就更不憋着一口气。
  往年他沈家虽说分到的肉不大多,可是也总能分到一些,今年却出奇,轮到他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