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播报一则寻物启事。”第三节球赛刚结束,篮球馆内的公共广播便响了起来,“有人在1号球场旁遗失了一块蓝色积家手表,请有拾获者尽快交到篮球馆前台广播处。”
  崔少言刚从场上下来,出了一身汗,听见广播就懵了懵。
  这播的…怎么好像是他的表?
  “付靳呢?”崔少言接过矿泉水,四下没看见付靳的身影。
  “可能上厕所吧。”许强胜说,“你腿真没事儿?最后一节可千万不能上了,在这儿坐会儿吧。”
  “嗯。”崔少言微微皱着眉,拿手背擦着汗。
  那块表算是他十七岁生日礼物了,郑莉雯给了他点儿钱,让他自己随便挑的。
  这会儿他倒是不怎么怕丢了表,就是想起他好像惹怒了付靳。
  除了上回打架以外,他都从没看见过付靳那么生气。
  “我靠积家,谁把这么贵的表带到这儿来啊?”李彬彬擦着汗。
  “炫富吧,真正有钱的丢了都不屑于找。”队里的人讨论起来。
  “不屑于找可不一定不等于有钱,那纯粹就是败家!”许强胜说完,摸了摸头又问:“你们说的叽喳是什么表啊,很贵吗?”
  “四个零起步吧。”陈子康说。
  几个人从手表讨论到球鞋,第四节开始以后,败家子儿崔少言坐在场边,脚踝处肌肉疼得有些儿抽搐。
  付靳该不会气得不想管他了吧?
  崔少言抿了抿唇,汗顺着脸边淌过下巴脖颈,让他整个人很不舒服。
  不管,那就不管了吧。付靳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没义务一直管着他。
  崔少言坐了好一会儿,觉得胸口不大畅快,拉过喝剩一半的矿泉水瓶便起了身。
  “去哪儿啊?”许强胜追了句。
  “太闷了,出去待会儿。”崔少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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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候补区便位于球场的另一边,周一坐在椅子上,从广播响过以后人就有那么点儿紧张。
  没想到手表主人这么快就发现了遗失,他原本想等到比赛结束就这么顺势将表带走,现在看来不能等了。
  待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变得特别煎熬。
  “老师,”周一笑着披上外套,眉却皱着,“我有点儿不舒服…能先回酒店休息吗?”
  只要他一出去,他就可以将表存放到某个地方,或者转交给信得过的朋友保管。
  这种事情周一过去没少做,已经养成了习惯,因为基本没被抓到过,他就变得格外大胆。
  “没事儿吧?”带队老师连忙关切道,“要不找个人陪你?反正我们都要输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周一说完,便佯装身体虚弱的模样,拖着略微沉重的步子走向出馆通道。
  越往外走他脚步就越轻快,远远地反倒是看见个脚步不大稳的“熟人”。
  崔少言。
  周一顿时又因为刚球场上的事情气愤起来,想趁崔少言腿伤上前嘲几句,但又想到兜里有表要带出去,不能耽搁。
  他就只好跟在崔少言后边慢慢走,离出口还有几十米远的时候,周一忽然注意到门前站了穿制服的保安。
  平时出口有没有保安他没注意过,现在站着保安一下让他心里慌了起来,尤其是当他发现保安手里还拿着金属探测器。
  机械表…会被查出来吗?
  不过即便被查出来,就说是自己的不就好了吗。
  但万一就是因为广播里报了有人丢表,现在特地派了保安把控出口呢?
  平时进出场馆,可根本没有人带金属探测器检测。
  周一心跳得飞快,正想着要不还是退回场馆,将这表扔地上算了。
  他的目光忽然集中在了前边的崔少言身上,又改变了想法。
  崔少言外套虚披着,口袋很大,这是个绝佳的报复机会。
  周一四下注意过没别人,手伸进口袋里,将表攥进手心,朝崔少言走过去。
  “哎哟这么巧,这不是崔大少爷吗!”周一露出笑容,持表的手同时不动声色地伸出口袋,“你脚没事儿吧?”
  崔少言心里正闷得很,听见周一的声音就烦,看都没看他,“滚。”
  “哈哈你不是吧,真以为我是故意的?”周一慢慢走到了他身边,“虽然我们以前是有点儿过节,但毕竟现在你人也不在一中了,我还是很想和你交朋友的…”
  “听不懂人话吗。”崔少言冷脸看着他,停下脚步,“我让你滚。”
  有时真不是他脾气暴,而是周一这种人是真的欠抽。
  他能顺利活到今天真是世界未解之谜。
  崔少言想发脾气,想起付靳叫他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又想起付靳说要把他拉回去。
  可现在付靳似乎不管他了。
  操。
  他气得真想原地蹦他个三下。
  周一攥着表的手刚要伸到崔少言口袋边缘,脸上笑意几乎快不受抑制,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不许动!警察!”
  崔少言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手里拿的什么!”自称警察的男人穿着普通的t恤短裤,上来便抓住了周一。
  周一完全吓傻了,想挣扎又不敢,只能任男人从他手里抽出了手表。
  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那位保安大步走了过来:“抓到人了?”
  崔少言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的同款表。
  准确来说,那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周一竟然还偷上他家来了?
  “我、我没!”周一脸色惨白,几乎语无伦次,最后一指崔少言,“这是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
  崔少言瞪着他。
  “你当我没看见吗,你想把表塞进他的口袋里!”男人大喝,“偷窃,还想栽赃!”
  保安笑起来:“小小年纪就小摸小偷,你知道盗窃金额过大要判吗?”
  周一顿时不敢再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成了块木头。
  男人摸出手机给他,道:“拨电话把你监护人喊来,你跟我派出所走一趟。”
  “我错了,叔叔我错了。”周一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惊慌地看了眼崔少言,“我没有想偷东西,我是在找…对,我在找广播处,我不知道广播处在哪儿。”
  “走。”男人根本不为所动,漠然道:“金额超五万,坐等吃牢饭,你要坐牢了小同学。”
  崔少言十分平静地看着周一一记抽搐,当场跪地上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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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的相信了哎我的天,我都特不好意思。”体育馆背后花坛内,苏俊笑得出眼泪,“我同事过来要把他带上车,他哭得在地上左右来回滚。最后告诉他不会立案,他才终于肯配合…哎体育馆门前的地都给他滚干净了。”
  “适当吓一吓,让他知道错就得了。”付靳手插在白大褂兜里,“表呢?”
  “这儿呢。”苏俊将月相大师小心地还给付靳,“你也真是,戴这么贵的表看球干什么,害我好容易休息还要工作…”
  “辛苦了。”付靳礼貌道。
  “哎不是…”苏俊琢磨了一小会儿,说:“我怎么觉得,整件事儿就是你一手谋划出来的?”
  付靳抬了抬眼,不置可否。
  本来要是周一没在场上干缺德事儿,他也没打算这么做。
  手表是他亲自放下的,确认周一中套以后,他就联系了“恰巧”过来看球、当警察的苏俊,称自己丢了个价格昂贵的表,特地让苏俊不将事情闹大,只在出口处安排保安做金属探测。
  “折腾我。”苏俊指了指他,“我说怎的,十几年没见的老同学,突然邀请我过来看球叙旧,敢情我就是过来给你当工具人。”
  “没有,你帮了我大忙。”付靳说,“晚上请你吃饭。”
  “算了算了,晚上我值班呢。真是…难得好好的休息日。”苏俊伸展了一下胳膊,转头,“所以呢,那小孩儿怎么惹上你了?”
  “你关心太多了,不是说不立案吗。”付靳笑了笑。
  “嗐,我这不是好奇嘛。”苏俊说,“你看着不像会做这种事儿的人,那个小孩儿看着也跟你很难扯上联系,这说明案件背后有另一个人致使你这么做,而那个人极有可能也是个小孩儿,对吗。”
  “你这不是很清楚了吗,没必要再问我了。”付靳说。
  “你儿子啊?”最后苏俊一脸认真地问。
  付靳是真没想到苏俊推理着推理着,能跑这个方向去。
  “不是你儿子被那个高年级的欺负了吗?”苏俊笑起来,“我是真没想到当年冷漠没感情的付神,能做出这种护犊子似的事儿…”
  “确实有个小孩儿,不是儿子。”付靳想了想,说:“让我挺头疼的一个小孩儿。”
  不仅头疼,现在看来,恐怕是在意得有点儿过了界。
  付靳皱了皱眉。
  自从崔少言醉酒亲了他一口以后,他就很频繁地意识到这一点。
  一方面想让那小孩儿开开心心的,另一方面又对自己这种心境有隐隐的恐惧。
  “我走了啊,有空常联系。”苏俊告别道。
  “嗯,有空。”付靳点了点头。
  苏俊从花坛这边的门出去,付靳则重新穿过体育馆场馆,要从正门出口回酒店。
  他得回去看一眼崔少言伤得怎么样了。
  篮球馆内已经基本清空,没进决赛的学校队伍都聚在一起合影留恋,场馆内充斥着年轻人的笑闹声。
  朝气蓬勃,充满活力。
  付靳取了自己的药箱,顺着通道慢慢走出去,通道光线很暗,越往外走越明亮。
  临近正午外头阳光正盛,付靳远远地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虚披着外套,站在他视野前光线最为明亮的地方,手里拿了根冰棍儿。
  刚舔了一口就听见脚步声,崔少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怪怪的。
  “怎么没走?”付靳问。
  “不是在等你。”崔少言说完略微低了低头,道:“腿疼得有点儿走不动,歇会儿。”
  付靳目光移向崔少言受了伤的右脚,看样子肿得没他想象中厉害,付靳稍微松了口气。
  “你…”付靳想先让他回场馆去坐着,等他处理过伤再走。
  结果崔少言先他一步开了口。
  “…对不起。”崔少言说,声音很低而且并没有看他。
  但耳朵尖是红的。
  这话艰难得手里冰棍儿都化了,淌了一滴在地上。
  “我知道错了,所以…”崔少言下了决心,最后说:“你别生我气,别不管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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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
  我...我感觉我好像心动了qaq
  老付心动了吗快给我心动啊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0-03-28 22:03:47~2020-03-29 23:3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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