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沙滩上围满了人,全是岛上的居民,七嘴八舌在讨论。
  “年年说要修高围栏,这都摔下去第二个人了,还没修!”
  “非得出人命了才动工吧。”
  崔少言是被钓鱼的给救上来的,呛了一大口咸水,脑袋因为缺氧疼得厉害,道谢的时候连救命恩人的脸都看不清楚。
  “有没有事儿啊,小伙子?”阿姨们围上来问。
  “没。”崔少言摆手,他刚才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死了。
  太牛逼了这个岛,好好地骑个车还能摔进海里。
  远远地有架自行车沿着海岸快速骑来,崔少言只看一个衣角,就知道是付靳来了。
  估计是有居民给岛上诊所打了电话,说有人溺水。
  崔少言浑身湿透,咽喉却干涩,眼看着付靳车一刹,焦急地朝他跑过来。
  这种感觉挺好的,崔少言突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没事儿吧?”付靳抓过他,眉像以往那样紧皱着,眼神里很紧张,“你到底怎么掉下去的?会不会骑车?”
  “从那个陡坡上摔下来的,小伙子还不会游泳,好在我今天在这边钓鱼看见了。”救人的老大叔摇了摇头,“平时都不在这边钓鱼,可能这就是缘分啊。”
  “还不是那个围栏修得不好,连人带车抛海里,差点儿命就没了!”阿姨们七嘴八舌地附和。
  付靳抓他的手有些儿冰凉,崔少言却是觉得身体像滚烫起来,看着他。
  是挺可怕的,要死了就见不到付靳了。
  付靳将外套脱下来,披他身上道:“换新车的时候不准再买那种车了,不对,以后不要你送药了,就负责煎药吧。坡路和平地不一样,你之前就摔伤过,不敢给我看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众居民很懵地听着付靳生气训人,崔少言被一只手抓着不让逃,视线落在付靳宽厚的肩头。
  他有种付靳特别重视他的错觉,胸腔里有很难形容的情绪在翻涌。
  崔少言咳了好几声,付靳看他连睫毛都湿漉漉的,顿时不忍心再教育。
  “有哪里不舒服吗?”付靳问,将声音放轻缓。
  “…有。”崔少言看着对方浅棕色的双眼,而后终于控制不住,朝付靳伸了手臂。
  不管了,忍不住了。
  他当着各种阿姨大叔的面虚抱住了付靳。
  这一抱,崔少言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这是他这几天来一直想做的事情,现在做了心跳得特别快,满足感背后又隐约有种喘不过气的难过感受。
  “怎么了?”付靳僵着身躯,犹豫了会儿将手搭在崔少言湿透的后背上。
  “心跳得很快。”崔少言说,“可能是被吓了一跳。”
  “哎小付,你就别责怪他了,这肯定是被吓坏了。”阿姨们笑起来,“第一次掉水里吧,没事儿没事儿,让小付回去开点儿定惊安神的药。”
  付靳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轻轻拍了拍崔少言的后背。
  崔少言心一横,干脆就这么趁机把他搂得更紧了,说谎:“我特怕水,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事儿,不怕。”付靳在他耳边安慰道,“我载你回去换身衣服,你要感冒了。”
  崔少言这才松开付靳,一脸尴尬地发现自己把付靳衬衫给蹭湿了,两人湿成了一片。
  阿姨们目光欣喜地看着他,崔少言顿时感受到了双倍尴尬,耳边火烧火燎的。
  实在难以置信,他强抱了付靳。
  男人的欲望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崔少言跟在付靳背后,心情复杂地踩上了自行车后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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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衣服换的算及时,傍晚天儿也不冷,崔少言隔天上课还是有了感冒的迹象。
  先前四月春季流感班上病倒一片他都没事儿,现在反而打了一早上的喷嚏。
  “崔哥感冒啦?”徐冬转过来,“都六月了你咋才感冒啊?”
  “错峰。”崔少言皱眉,“你离我远点儿,过来我就传给你。”
  徐冬全然没在意,神神秘秘地问:“球赛回来,你有没认识几个…”
  “没有。”崔少言摆手。
  “哎是不是兄弟?真没有?”徐冬连忙将椅子搬近了点儿,“肯定有管你要微信的,你总不可能一个都没给吧?”
  球赛期间确实有不少女生问他要联系方式,崔少言抱着“不娶何撩”的心,真一个都没给。
  先前一个黑长直已经够让他后悔了。
  “啧,不够意思。”徐冬翘起二郎腿,“你不需要,不代表兄弟们都不需要啊,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说话间隙,陈子烽从后门走了进来,一手敲锣似的敲了铁门好几下。
  “干嘛呢发癫啊?”班上睡觉的给吵起来了。
  “我哥被选上了!”陈子烽那张猩猩脸上露出笑容。
  崔少言还没明白是选上什么了,班上人全大喊着卧槽爬了起来。
  连徐冬都甩下他跑到了陈子烽面前:“我操真的假的?那他不用高考了?”
  “考不考都可以,操真的太爽了!”陈子烽激动得仿佛是他被选中了。
  “不是都说高中了没机会了吗卧槽?是省队吗?”谢臻问。
  “当然省队啊。”陈子烽得意道,“看了比赛的视频,一眼相中我哥。”
  班上大半人都表现出又酸又羡慕的模样,不停追问陈子烽问题,陈子烽很少像这样被一群人围在中间,高兴得像个拿了奖的电影明星。
  铁门忽而又一次被敲响,这次来人敲得十分有礼貌,完全被班上的噪音盖过了。
  崔少言看过去,门外站着个没见过的男人,穿很普通的t恤配短裤,身形健硕,能看出锻炼得很好。
  “你们好。”男人礼貌开口,结果声如洪钟,震得班上人都回头看。
  陈子烽一看这个人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迎上去:“杜教练!”
  “啊,子康的弟弟,你也是这个班的啊。”男人笑起来,随后说:“我想找一下你们班的崔少言。”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转头看就坐在后门附近的崔少言。
  崔少言起身,男人竟然一眼就认出他来,眉开眼笑地伸手招呼:“没错,就你就你!”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班上再次爆发出一片吃柠檬的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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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少言走到有风吹的地方就觉得身上冒冷,男人一路很健谈,朝他递了名片。
  他叫杜有军,省篮球3队的教练。
  一般每个省都有2到4个省级篮球梯队,其中1队最强,234队的成员只要表现足够出色,有机会一路往上升至1队。
  崔少言过去从没想过当职业运动员,这些信息也是从班上同学那里听的。
  “你们学校这几年来人才倍出啊,我们计划从明年开始到你们学校搞选拔。”杜有军说,“今年要不是看了你们比赛的影像,还真错过了你们。”
  这种估计是客套话,崔少言咳了几声,最后停在个能挡风的廊柱背后:“不好意思,能就在这儿说吗?”
  “没问题。”杜有军大方道,“是我今天来得太突然,主要考虑到另一个孩子马上要高考了。”
  “嗯。”崔少言点个头。
  杜有军即刻道明来意,说是希望崔少言能考虑到他们队里去。
  “你以前接受过的专业训练不多,这我很清楚。”杜有军说,“但是你的全局观很好,放着远距离投球这个亮点不谈,你心态很稳,这些天赋是很多人经过许多年的训练才能有的。”
  崔少言还想再打一个喷嚏,强行忍住了,道:“杜教练,我很感谢你过来找我,但我一直没考虑过走这条路。”
  先前陈子康邀请他参加市男篮的时候,他也是抱着玩玩不用上课的心去的。
  杜有军的眉微皱了起来,但是笑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这是关乎人生抉择的大事儿,到时我们也会找合适的时间,同你和你的监护人详细谈。”
  对方没有从现在就开始说服他,崔少言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他这会儿喉咙不大舒服,也不想说太多话。
  杜有军将要说的都说完,挥挥手走了。
  崔少言回教室正好中午放学,人早就汹涌着冲抢饭去了,他从抽屉里抽出几张卷子,产生了一种翘课回去睡觉的冲动。
  都怪昨天抱了付靳,抱的时候是挺爽,结果抱完了一宿没睡好,估计也是这么给弄感冒的。
  崔少言将卷子夹历史课本里,就这么拎着书走出去。
  一条走廊全清空了,他走到楼梯口,正巧看见楼上下来李华。
  “嘿!”李华主动招了手,还几步蹦了下来,“你还看课本啊?”
  “拿回去垫外卖。”崔少言说。
  他已经挺久没和李华说过话,主要是没碰过面。崔少言又是个很怕尴尬的人,只要心里还有那么点儿尴尬,就不会主动找李华搭话。
  “他们都在聊你被省队选中了,怎样,你要去吗?”李华问。
  “大概率不去。”崔少言说。
  “我想也是。”李华笑笑,而后问:“你声音怎么这样,感冒了?”
  “我昨天傍晚掉海里了。”崔少言终于找到了第一个人和他分享这件滑稽的事情。
  “哎我操,你没事儿吧?”李华将手插进兜里,“要不去看看医生,开点儿药?”
  崔少言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不去了,不严重。”
  李华没多问,两人晃晃悠悠出了校门,崔少言看他一眼:“你去哪儿?”
  “看你。”李华说,“我跟你都多久没一块儿聊过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哎不过你感冒是不该吃清淡点儿…”
  其实至今,崔少言都不觉得李华是gay。
  可能除了性取向和大多数人不同,确实没什么特殊的。
  “要去我家吗?”崔少言咳了几声,说:“我从学校搬出去以后,租了个挺好看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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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
  付靳:我的房子什么时候成你家了qaq
  崔崽:等着,我这就和别人讨论一下怎么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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