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欧石楠_29
  下午给奥萝拉上完课,傍晚去罗马看了趟菲利克斯,晚上已经连夜赶回巴黎。
  希瑞尔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浑身都像笼着一层冰霜般,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高涨的怒火。
  专机上悄然无声,连服务的空姐都被强拦在外面,没一个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双脚踩到法兰西的土地,希瑞尔定了定神,大脑因为快速运转仍在嗡嗡作响,但通身的气势已经微微收敛起。眸色中的风暴一时无法抑制,慑人之感仍然环绕,其余地方却已显现不出情绪,他平静得就如同一个深渊,静滞的水面之下压抑着极其狂暴的力量,似乎能吸纳尽身边的一切。
  东方天色还沉压压得没有任何接近黎明的迹象。莱欧克宅邸各处的灯火已经亮了整整一个通宵。所有的工作人员没一个能入睡,尽数被集合起来一一盘查。
  主人回来,能迎接的都出来迎接了,他也只是挥挥手示意人都退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现在看到人就嫌烦。
  书房卧室这类地方,素来都是希瑞尔的私人领域,连收拾都是弗雷跟奈登亲自动手的,原先自然是没人敢碰,出了这遭事之后,在弗雷德里克的授意与眼皮子底下,也硬是没一个角落被漏过得被全然检查了一遍。
  现在希瑞尔站在书房门口,沉默得看着身边的人又经历了一遍地毯式搜查,才放他单独进去。
  脑子里被塞了太多东西,还有好一些疏理不清楚的,他站在房间中央,静静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向后走了几步靠在墙壁上。微微垂着脑袋,一手扶着额,长长的发松散着披垂在肩上,一幅疲惫的姿态。
  不久之后,弗雷推门进来。睿智的老人望着他叹了口气,走上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抚般轻轻拍了拍。
  他得知消息得比希瑞尔还早。虽然被希瑞尔强按着退了休,但在这宅子待了一辈子也离不开,而且自认身体依然健朗,寻常希瑞尔不在的时候还是帮他管着家,只是每年特定的月份不得不听希瑞尔的话去温泉疗养院待段时间。消息传到之后,他也是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有什么在困扰你,小希拉?”弗雷问道,声音还是从小听到大的温和慈祥。
  好久不曾听到自己的小名。希瑞尔缓慢眨了眨眼,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然后上前一步把他的老管家紧紧抱住。额头抵着他的肩,像个孩子般蹭了蹭。
  弗雷的心都快化了:“别担心……不是什么都没有丢失么?一切都会没事的……敢向紫丁香挑衅的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不是这个原因。”希瑞尔闷闷道。只有在老弗雷身前,他还会显出几分真实的情绪。
  又蹭了蹭,这才松开手,表情又渐渐冷淡镇静下来:“您也别担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弗雷仔细端详他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不管什么,只要别将自己置于险境,老弗雷就欢天喜地了。”他顿了顿,“我让马利坦进来?那孩子都被吓坏了。”
  希瑞尔点了点头。转身缓步走到书桌后坐下。
  确实,连他自己也怎样都不曾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打莱欧克的主意!以宅邸中留守的人力,居然还真能被人家得手?!虽然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失窃,但他还是能肯定,这样一趟过后,来者已经圆满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况且,紫丁香宅邸这样庞大,总有些人认知之外的东西,就算来者取走了什么隐蔽点的,又有谁能发现?
  希瑞尔要想的多了!
  来者是什么人?来意是什么?为什么挑在这个时候?幕后之人是因何要这样做?
  抛开有关他自己的一切,单纯就这件事与莱欧克本身来看,希瑞尔能想到的关键因素只有外祖父!
  老伯爵还牵扯到什么呢?竟能让人在他逝世多年之后,还不惜摸到家里来!
  可是外祖父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就算是他的智力。仅仅结合已知的信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究竟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弗雷也是真的不知道,否则绝不会瞒他。
  外祖父不是无疾而终么……虽然有些突兀,但确实没有什么悬念。
  ……那么,他究竟该怎么去定性这件事?
  马利坦站在书桌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二米高的壮汉再使劲低头也不能把自己装成鹌鹑,只能满头大汗得试图装无辜。他当然害怕,失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希瑞尔积威已久,那性格底下人无比清楚,就怕惹毛了他……
  希瑞尔盯了他老半晌,还是决心放过这货:“解释。”
  马利坦悄悄松了口气。那些话早在脑袋里翻滚了无数遍,因此很流畅得就予以汇报。
  警卫处的疏忽应该是在哪里,来者最大可能的路线,哪些地方或许是被光顾过的,近些年来来的仆人更换等信息……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书房卧室等地,可恰恰是这些地方,都是没做任何监控的——除此之外的整个宅邸,布置都相当严密。来人只可能是混入仆从之中,绝非一夕之功。
  一夜未眠。希瑞尔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调整好心情。
  有能耐入侵紫丁香宅邸的,不是佣兵就是间谍。事情经过已经完整转给了凯里,有蓝魔作为后盾,他的情报组织复仇者发展得一直低调迅速,复仇者跟天使十二翼的情报部门合作,一直监控有全球A级以上的佣兵团队,相信消息很快就会出来,至于……如果来人是间谍……
  希瑞尔的睫毛微微一翕,半开半合的瞳眸射出几抹寒彻刺骨的冷光。
  这些年在英格兰军情局埋的暗子总不能是吃干饭的!
  事情似乎按他的预想在正常进行中了,于是下午在书房见到尤利西斯的时候,他才有几分难得的讶异。
  “……你怎么来了。”希瑞尔容色稍稍放缓,他不喜欢无差别迁怒,更何况,面前这位是他认定的挚友……或许比与劳伦斯的交情更加深厚?
  “只要我想知道的,我总会知道的。”
  来人解下身上的外套,随手挂在衣架上,那衣服料子非常特殊,看上去像是呢绒,但是内织极坚韧的凯芙拉,中间还有极薄一层金属陶瓷夹层,用暗材料处理过,阳光下很用力才能看出些反光,是真正能防弹的。他松了松衣领解开两颗扣子,一边含着笑看希瑞尔:“况且,你身边一半人都得叫我声头儿。”
  尤利西斯忽然表情有些古怪:“你一个人的时候居然也坐得如此端正?”
  希瑞尔顿了顿:“……在想事情。”
  身体确实有些僵了。揉了揉额,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侧身把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单手托着下巴看过去,这个时候才有几分轻松的感觉。
  然后希瑞尔看着那人缓缓走到书桌后面,弯下腰凑过来,右手撑着椅背,似乎是将他整个人都环绕起来的姿势。身体的阴影投注在他面上,这样的姿态带着极压迫的感官,但尤利西斯的气质与他刚进入书房时的模样没有任何两样,甚至面上仍挂着和煦的微笑。
  希瑞尔缓慢得眨了眨眼。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尤利西斯温和得望进他眼里去,笑容比阳光更温暖明朗,让那低低冷冷的声音与此形成一个极大的反差,就像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尊敬的公爵阁下,您可怜的挚友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撬开您尊贵的嘴巴……所以他只能亲自来问了。”
  第24章 尤利西斯
  希瑞尔沉默得与他僵持了许久,始终没有把视线移开。仿佛只要扭开头便代表输了一样。
  冰蓝的瞳眸空洞而静寂,如同水的结晶般冷淡透彻,却任凭怎样观察都探不出任何的情绪。而这双眼所对的那双眼瞳,有着阳光春风般和煦的暖色,比棕褐色要浅得多,倒如同猫一般的澄黄琥珀。
  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暖的表象……如果忽略了暖光中淡淡的几不可见冷芒的话。
  “你要跟我较劲到什么时候?”希瑞尔平静道,“我记得你向来不是个好奇心太强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