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各怀鬼胎
  泥人尚感有三分性,更何况是人呢,新任县老爷这般颐指气使,第二天,以陈贵为首地方势力就开始对陆皓山发动了攻势。
  第二天一早,排衙完毕,陆皓山刚坐下,连那茶还没有喝一口,县丞陈贵就上前求见,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抱着一大叠卷宗的三个书办,一番礼仪后,陈贵吩咐书办把卷宗文件放下,径直开口道:
  “大人,这些都是需要大人审批和过目的卷宗,左边叠卷宗是下官暂代县令时所批注的事项,中间这叠加是需要回复的文书,而右边这叠则是本个月积累下来的事务,请大人尽快批复。”
  陆皓山吃惊地说:“这么多,得批到什么时候?”
  那三大叠加卷宗,每叠都有一尺多厚,一看到头都痛了。
  “不多,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以大人的能力,下官相信很快就能处理完”陈贵假装不经意地说:“因为大人不在,有些事不是下官所能决定的,所以稍稍有些积压,请大人放心,完成这批,以后每天大约批审三分之一的量就足够了。”
  “什么?没有积压,一天也有三分之一的量?”陆皓山吃惊地说。
  陈贵心里冷笑一声,心想你这么能耐,高高在上,没事都要弄得有事,刚出茅庐,师爷都没一个,这样正好,看你有多少精力,想归想,不过还是笑着说:“大人,你是百姓的父母官,这[父母二字就能体现县令的工作了,只要与江油百姓相关,事无巨细都得操劳,一家几口,每日都有鸡毛蒜皮的事烦扰争执,更别说一县五万人之众,琐事更是烦多,有劳大人了。”
  “那...那好吧,本官尽快批复。”被陈贵那么一说,陆皓山只能答应。
  看着陆皓山一脸苦瓜状,陈贵面不改色,但内心却乐得不行,好像报了昨天的一箭之仇,心里暗想道:这仅仅才是开始呢。
  陈贵对陆皓山行了一个礼说:“大人,若无其它分咐,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陆皓山头也不抬,一边看看着卷宗,一边有点不耐烦挥挥手。
  县丞刚走不久,户房司吏周大源又抱着一叠卷宗求见,这种司吏大人还没说话,陆皓山皱着眉头问:“周司吏,你手上的这些卷宗,不会又要本官审批吧?”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周大源卷宗放在长案上,恭敬地说:“大人,这些夏粮的帐目,请大人审批,此外,前年的帐目还有今年秋粮税赋驿站等收支情况还在整理中,估计明天就可以整理好交给大人审批,如果大人急着看,小的可以责令书办赶工,在傍晚前也可以交到大人手上。”
  “这,这才是夏粮的帐目?还有前年的账和今年秋粮税赋驿站等收支?”
  “是的,大人。”
  陆皓山楞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你放下可出去了。”
  “是,大人。”
  看到周大源出了房门,陆皓山突然放下毛笔,冷笑地说:“好啊,终于动手,正合我意,来吧,来吧。”
  不出的陆皓山所料,很快,工房的司胡司吏进来,就江油县修渠的事,交由陆皓山审批捕头曹虎说三班捕快的武器钝损,需要更换一批新武器,以保一方平安吏部司吏上交全县的里甲保正乡官等人员的考核成绩,请求陆皓山给予批复意见礼房司吏列出下半年需要举行的仪式和祭祀,就经费问题找陆皓山审批,就是江华驿的驿丞也报告江华驿年久失修,提交一份报告,请陆皓山拨款修耸.......
  等终于没人再送资料或卷宗时,陆皓山面前那张长长案板上已经堆满了待他审批的资料,如果摞起来估计比他本人还高,不仅陆皓山苦笑,一旁的刘金柱更是惊讶得下巴快掉了。
  “山哥,这,这也太多了吧,什么时候能做完?”
  陆皓山淡淡地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什么时候做完就什么时候做完,长命功夫长命做,悠着点,做得再快,他们也不会让我清闲的,反正,我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做这些烦人的琐事。”
  本想这里建立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在乱世中攒下一份基业,上天给自己送来一份大礼的时候,也给自己设了一个障碍,在放开手脚之时,还得先官斗一番,把这些地方势力治个贴贴服服,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
  刘金柱犹豫了一下,终于不再是那句口头禅,而是提出一个很切实际的建议:“山哥,我听说书的人讲,做官的都有一个师爷替自己分担的,那开封府的包青天还有一个公孙先生扶助呢,山哥也请一个吧,这样就可以把事情交由他做了。”
  对啊,陆皓山恍然大悟,自己一直想着怎么做官,怎么早日掌控这小小的江油县,就没想到请一个师爷帮忙呢,一个得力的师爷,堪称左膀右臂,不仅能替自己处理公务还能为自己出谋划策,不知省下多少功夫,最好就是自己在一旁品着茶,看着书,师爷在一旁挥笔疾书,碰上他拿不定主意或牵涉太大的,这才拿着自己面前恭声说:东翁,学生窃以为......
  梦想很美好,可惜,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这江油县的人不敢用,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还不知道,据说最好的师爷都是出自浙江绍兴,他们口传心授,头脑灵活经验丰富,深谙官场那一套,想方法写文书一心扶持东翁,有职业操守,陆皓山点点头说:“不错,这个主意很好,可惜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慢慢来吧。”
  “哦,山哥。”
  顿了一下,刘金柱小心翼翼地说:“山哥,是时候吃午饭了。”
  这吃货,什么都能忘,唯独吃饭忘不了,陆皓山想骂他一句,突然感到自己也肚子饿了,让陈贵那伙人一搅,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档案,摇了摇头说:“好吧,你去把饭菜端来,我们在这里吃。”
  “不会吧,在这里吃?”
  陆皓山没好气地说:“你没看到这里还有这么多活没干吗?在这房间外,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是,山哥,我听你的。”
  ........
  为了显示自己的勤勉,陆皓山足不出户,天天躲在县衙办公,好在秋粮已收,没旱灾也没有汛情,地方偏远一些,好像人也朴实很多,陆浩山可以专心审批卷宗,查阅档案,那勤奋的程度,就是县丞陈贵,也暗暗吃惊。
  第二天,陈贵就叫住一个在县衙名为肥福的杂役,一脸好奇地问道:“肥福,昨晚县令大人几点睡的?”
  “回大人的话,大老爷一直批公文到二更,三更才吹熄蜡烛睡下。”肥福老老实实地回道。
  陈贵眉头一皱,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昨晚二更时,小人还替大老爷冲过茶,大老爷吩咐小人把茶冲浓一些,说这样可以提神,我亲眼看到大老爷在案前批公文,怕大老爷还有别的吩咐,也不敢睡,就在门外候着,到了三更天等他房间蜡烛吹熄这才退下的。”
  “好了,没你的事,忙去吧。”
  肥福连忙应道:“是,大人。”
  等肥福走后,主簿张云辉走近,有些担忧地说:“陈兄,这小子好像吃了称**铁了心,一点也不上路,我们怎么办?再说那些帐目......他不会查出什么问题吧,要是让他查出,只怕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不怕,我们有两本帐簿,让他看的,都是把帐目做是四平八稳定的那本,一个刚出茅庐的雏,就是查一百遍也查不出来”陈贵一脸自信地说:“像他这种楞头青,陈某看得多了,也就是一时脑子热,不出十天,等他这锐气磨得差不多,他就会变得老实,然后审视一下实际情况,如果精明些,回来求我们,那日子还过得舒坦一些,若不然,哼哼...”
  张云簿点点头说:“不错,陈兄说得对,这样也好,等他碰钉子碰到头破血流,或许他的脑筋会清醒一些,这吏部,怎么派来这么一个楞头青,也好,若是派来一个官油子或城府深的人,只怕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没错,这小子,我喜欢,哈哈哈.....”陈贵也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陈贵猜得真没错,第一日第二日第三第四第五日,一连五日,新上任的县令兢兢业业,每天批改审阅公文卷宗到深夜,起码到三更才睡下,可是到了第六天,那杂役肥福报告,县官大老爷提前一更休息,到二更时就吹熄蜡烛睡觉了,第七天第八天则是工作到一更就睡,到了第九天,早早睡下了。
  十天不到,那新任县令一天天懒惰了,这也难怪,那工作做少一点,陈贵等人又送来一点,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据说县令大人心烦之下狼毫都折断了二支。
  终于,到第十天,衙门的官吏胥隶就走相奔告,其话题只有一个:县令大人积累成疾,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