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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宁终于想起那张脸了,几个月前他们见过一次,现在,那个男孩比几个月前壮了很多,第一次见面时候,他看着齐思微时眼里的爱意,两人对视时他眼里微妙的敌意,也许太年轻,那双眼睛还不太懂得掩饰情绪。
  交错的对视里,他眼里迸发的汹涌敌意让马宁很容易回想起这双眼的主人。
  他调转车头回去,白色的车还停在那里,他人却不在车上。
  他有齐思微家的钥匙,打开门时那男孩正双手插在口袋闲而自在的站在门内玄关处,齐思微端坐在沙发上。
  她哭过,双眼红肿。
  他越过他走过去,问,“不是说去看爸爸。”
  她看见马宁时,那双眼睛迅速凝满泪水,似乎有许多委屈却什么话也没说。
  “你谁啊?”,马宁偏过头问。
  那男孩不说话,只笑着看齐思微。
  她站起来拉马宁的手,“我有点不舒服,不要吵架。”
  为什么她会害怕他们吵架,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两个男人沉默着,两双眼睛盯着她一个人,马宁从没有在齐思微脸上见过那种神情,痛苦的眼神里有心虚和闪躲。
  “你哪里不舒服,我陪你看医生。”
  他上前抱住她,她挣扎了一下,“马宁,不要。”
  她在别的男人前面这样不顺从,不知道为什么马宁心里涌起一股火,将她几乎拖出家门,在楼道里齐思微挣脱他的手臂,终于哭出声,“马宁,不要,我不去医院。”
  他见不得她哭,只有一次,她爸爸胃出血住院,她吓得哭起来,他心疼不已。
  现在她哭了,除了心疼,却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那男孩走过来横在两人中间,那种保护的姿态,他脸上那抹淡淡的轻笑,让两人根本无需多说一个字,就动起手来。
  从警局出来,马宁神色平静,一路上两人无言,直到他站在家门口说,“我不进去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齐思微,他为什么那么说,如果他是你的男人,我是你的什么?”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他的名字,轻轻叫了声,“老公。”
  他咬着牙,“别叫我,齐思微,一个字也别废话,只要回答我,你们有没有?”
  她只含着泪看他,那双大眼睛,清澈纯净,却让他心碎。
  “有没有上床?”
  她看着他,眼睛里那点神采完全消失了,低低说了声,“有!”
  他的手攥着门框,指甲几乎陷入,头也不回的进了电梯。
  她没有去追,她今天已经追过一次了,打斗中的两个人,邻居围观者的窃窃私语,警察来了,她跟着他们后面,去牵马宁的手,他或许气昏了头,一下子甩开她,她扑倒在马路边,陈阎想过来扶她,刚伸出手被马宁击倒,虽然两人已经被拷在一起,但还是在马路上又打成一团,3个警察也按不住两个人。
  此刻她的腿很疼,她扶着门,和电梯里的他对视。
  马宁的脸虽然苍白但神色平静。
  不过短短的几秒钟,电梯门隔断了彼此的视线。
  马宁发现她竟然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最后留在她视线里的是马宁那双布满厌恶的眼。
  早上最害怕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是,发生了就再也不怕了。
  所有的胆颤心惊,所有的忐忑不安,刚才他和陈阎两人在楼道里像两只野兽一般缠斗着,她哭出声也无人理会,心碎又无能为力,所有一切的情绪全部消失了,全世界都安静了。
  不过才一天之内而已。
  她靠着门,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那扇已经关闭的电梯。
  看上面红色字节跳动着,从8开始倒计时,一直到1。
  她看了很久,那个1会继续增加,增加到8为止,门打开,马宁走出来。
  他说,“小微,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该怎么说,会不会嚎啕大哭,直说还是斟酌语言。
  如果长话短说,一句话就够了,马宁,我被人欺负了,你还冤枉我。
  但是她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只是站在那里等而已。
  等了很久很久,马宁再没回来。
  “别哭。”
  他给她擦泪,又抬起她的脸左右观察,她的脸颊通红,他以为她刚才挨了打,用手指摩挲每一寸皮肤,确定不是自己想的才放下来。
  他等在楼下,等马宁的车消失,他才上来。
  她的头发还散乱着,她还穿着那身衣裙,裙子下摆染了一片脏污的灰,膝盖处一片深褐色。
  对面的邻居开了条门缝正鬼鬼祟祟的张望,他走过去敲了敲门,“想死吗?”
  吓得那人猛地关上门。
  他抱起她放在沙发上,她完全不挣扎,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掀开裙子,意料之中,其中一只膝盖伤的很重,血已经凝固,大片擦破的皮下露出鲜红可怖的伤口。
  小小的房子,客厅空荡荡的,一个白色带着鲜红十字标志的小医药箱就在茶几下面。
  他洗干净手,想给她处理伤口,他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一个人。
  酒精对伤口的刺激,他感受到过,虽然她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还是没办法继续下去。
  “微微,我们去医院。”
  他去抱她。
  她摇头。
  “你的伤口太重了!”
  “你走!”
  “什么?”
  “滚开,离开我家。”
  陈阎知道她气到极点了,也知道因为自己口不择言马宁一定猜到了什么。
  “抱歉,微微,我只是太生气了,我受不了他这么对你。”
  “凭什么?陈阎。”
  “凭什么你受不了?你有什么资格受不了?我愿意,我愿意这么受着。”
  “微微!”
  “滚开,陈阎,别再跟着我,再爱我也没用,我不是你以前玩过的那种女人,你那些深情款款的花样永远不能打动我,你像个狗皮膏药,只会让我更恶心,我不只是恶心你,我恶心你们全家。”
  他沉默不语,用手指给她擦泪。
  她伸手胡乱的去打他的脸,“滚啊,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我,混蛋。”他躲也不躲,她哭的太厉害,他不得不双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静下来。
  直到她挣开,跑去将家门大开,用手指着他,“走,立刻走”
  他还蹲在她刚才坐的位置对面,一动不动。
  她转身冲进厨房去四处看,从台子上随手抽出一把刀。
  “走不走?”她指着他。
  那是把狭长的刀。
  他慢慢的站起来将大门再次关上。
  她这样,他更不可能会走。
  “微微,放下那个东西,别伤了你。”
  她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想自杀,陈阎,你太小看我了。”
  他根本不察她动手那么快,她就劈手砍下来。
  一把刀的威力并不巨大,不过持刀的人怒火正盛,那是把有分量的菜刀,她的手仰的高,如果不是他闪了下,估计会切断他的颈动脉。
  饶是如此,肩膀那里迅速涌起的鲜血一下子向下浸透了半个衣袖。
  他劈手夺下她手里的刀,立刻冲进浴室,抽出条毛巾按压在伤处。
  走动间,地板上洒落的血很快污了一地。
  她呆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一只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去摸裤袋里的电话。
  受伤的那只手臂拨号非常吃力,接通后他言简意赅,“来接我,如意小区803。”
  他刚放下电话,她就抢去电话。
  他将电话夺过来时,电话犹在接通中,是报警电话,很快出现声音。
  她扑过来喊,“我杀人了。”,他抱住她,紧紧禁锢在手臂间,“别闹。”
  “孩子在调皮,是的,抱歉,以后不会了。”
  直到电话挂断,她才嚎啕大哭。
  “哭什么?怕了?”
  他抱的太紧,力气大的惊人,她拼尽全力也不能挣开,狠狠的去咬他的手臂,直到流血他一声不发。。
  周灿很快来到。
  陈阎穿了白t,半个肩膀向下手臂血红一片,地上也是飞溅的鲜血,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的半边衣服上,小腿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渍。
  周灿站在门口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头发飞起。说话都结巴起来,“四少,怎么,怎么?”
  “关门!”,陈阎压着怒火瞪了他一眼。
  周灿找回神志,忙关上门。
  “外套脱下来给我。”
  周灿习惯穿西服,两人身高也相当。
  “过来帮我。”
  平时周灿很机灵,此刻陈阎觉得他就像个傻子,“不行就他妈滚蛋,你发什么呆。”
  周灿用干净的毛巾将他肩膀到手臂紧紧扎住,那条伤口很长,在肩胛骨下方。
  陈阎穿上衣服,去厨房,从地上随手拿个环保布袋,将流理台面上刀架里大大小小数十把刀都扔进去,他动作快又利落。那些利器扔进袋子里撞击发出的铿锵声,每一声都让外面的人心惊肉跳。
  他走出厨房时,发现周灿很有眼力已经把地面擦干净,装在垃圾袋里包起来。
  那把伤他的刀扔在水池里,周灿放在水龙头下冲去血,颤巍巍的递过来扔进袋子里。
  陈阎收起这些刀原想着留她一个人在家,怕她做傻事
  短短几秒钟,他又想,这么高的楼,她想做傻事,岂是把刀拿走就能避免的了?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陈阎走过去要抱她,她不肯。
  “微微,去医院、”
  “我哪里也不去。”
  他不管不顾的仍旧托起她的手臂。
  “听话,跟我去医院,一会我会送你回来。”
  她根本不信,曾经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里布满血丝,满是疲倦的看着他,“陈阎,你要逼死我吗?”
  他面无表情的盯了她几秒钟,贴着她耳边低声说,“微微,你爸爸还住院呢,别让他担心!
  她再也不挣扎,一动不动的任由陈阎几乎是携裹着,把她抱下楼来塞到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