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流沙
  “不好,这是流沙。”三爷面色一变,惊呼出声,整个人慌不择路地迅速向后退去。
  流沙内陷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再加上大家都是围在一起,重量集中,越发加重了内陷的趋势,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天权沙中石碑留下的孔洞,迅速扩展到跟井口一样大了。
  流沙出现的位置,偏墓室西北角,而来喜正好站在流沙跟墙壁之间,向后堪堪退了一步,身子便挨着了墙,退无可退之时,他反应也是非常的快,当即顺着墙边换了个方向溜去。
  无奈地是,速度终究落后了流沙一步,身子一斜,来喜一只脚便随着流沙陷了下去,身体就势向前扑倒,手持着钢管别在沙土中,才止住了身子向下坠的势头,而他的意外遭遇,看得大家心惊肉跳,离他最近的耗子和三爷刚有伸出援手的意图,又被来喜飞快地制止了,“你们不用管我,我没事儿的。”
  瞧见来喜的确有止住下坠的趋势,这俩人只好先顾住自己,以免跟来喜一样,同时被流沙困住,那局面就棘手多了。
  “三爷,沙子不都凝固了吗,怎么还会出现流沙呢?”耗子声音里透着惊惧,全然是一个受惊了的“耗子!”
  “这件事的确太古怪了,先离开这片沙地再说。”三爷皱着眉,满脸着急。
  流沙露出的洞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加快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干燥田野上,借着北风燃烧起来的大火,火势越来越旺,越来越无法控制。
  每个人都急于从这场大火中逃生,直到某一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尚在火焰中,那就是来喜,前几秒,他的确不需要三爷和耗子的相助,可以应对自如,而现在,他两条腿几乎全被流沙卷入了,紧咬着嘴唇,额头青筋暴露,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道,依然无法让自己从这场大火中脱身,即便如此,他始终没有呼救一声。
  “不好,来喜有危险。”我眼皮子一跳,惊慌地喊道。
  在三爷和老四的队伍里,来喜算是跟我和冬瓜关系最近的人了,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遇险,听到我的喊声,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来喜身上,尤其数三爷和耗子神色大变,惊慌失措地呼唤着来喜的名字,冲他跑去。
  “不行,你们得散开,不能加重来喜附近的重量,这样无疑会加速流沙的扩散。”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连忙冲他们吼道,“耗子,你力道不小,你一个人上,赶紧把来喜拉出来。”
  三爷的步子应声止住,一边往后退,一边神色着急地冲耗子喊道,“快,快,一定要把喜子救出来……”
  “三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来喜难得地张开绷紧的嘴,冲着我们一笑,一手握住钢管,一手去接耗子伸过来的援助。
  “来喜哥,快抓住。”耗子半蹲在沙地上,伸直了胳膊,飞快地喊道。
  两只手刚在空中相遇,我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意外再次发生了,只听得轰的一声重响,来喜附近的沙面几乎少了一半,黑漆漆的洞口在飞速地扩大,惊得冬瓜瞪大双眼骂了出来,“他娘的,这已经不是流沙了,简直是沙瀑啊……”
  来喜的下半身彻底地悬入了砂砾之中,还在被飞快流动的沙面,不断地朝着腰间蚕食,这一幕,看得人心惶惶,心跳加速。
  “耗子,你还愣着干嘛,快把来喜拉出来啊。”老四冲着耗子吼骂道。
  “我也想啊。”耗子哭丧着转过脸,鼓足了劲儿使得一张脸憋得通红,“力道太大,我根本拉不出来。”
  “拉不出来也要拉!”三爷急了,什么都不顾地吼着,止住后退的步子,蹒跚着冲耗子的位置扑去,俨然忍不住要插手了。
  “三爷,交给我吧。”老四及时止住他,两步迈到耗子身边,两双手共同拉住了来喜的手,瞧见这一幕,我心底不禁升起了些许希望,冲着来喜喊道,“来喜哥,加把劲!”
  来喜点点头,扭动着身体,想把下半身从砂砾里抽出来,可惜砂砾本身的摩擦力,再加上流沙下陷的力道,这几乎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一般正常人在沙漠里遇到流沙,几乎五秒之内便会被吞噬地毫无踪影,而来喜能支撑这么久,已然是奇迹了。
  “你们放手,没用的。”来喜自知希望渺茫,忽地一甩手,把唯一生还的机会从老四和耗子手里抽了回来,这么大的动作,引得耗子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幸好被老四及时拉住了。
  “来喜哥!”耗子忍不住哭声喊道。
  “快走,再晚谁也走不了。”来喜没有任何犹豫,脸上更没有一丝的难过,冲着耗子催促道,“记得,把属于我的那份烧给我。”
  局势已定,没有人再能救得了来喜,就算山神爷在这里,也不行了。
  老四拉着不情愿的耗子,向后退去,而后面的三爷一下子跪倒在地,一脸愈发清晰的褶皱,泪汪汪地自责道,“要是我能早一点拉来喜一把,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瞧见这样的来喜,我心里不断作痛,只是我浑然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流沙吞噬……
  冬瓜也傻了,他抱着“天权沙”石碑愣在原地,我知道他也想搭把手,只是现在的情况,无论伸出多少双手,都会被流沙来者不拒得全部吞没。
  终究,冬瓜背过了身,不忍看那最后的一幕。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望着冬瓜手中,被众人遗忘的石碑,忽然如同疯了一般,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儿,用我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抢过冬瓜手中的石碑,鼓足了劲儿,朝着沙面上黑漆漆的洞口扔去。
  “乔状元……你这是干什么……”冬瓜略有苦涩都看着我,想劝我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我没有理睬冬瓜,而是目光殷切地盯着流沙之中,低声呢喃着,“这是唯一救来喜的方式……”
  甚至没有听到石碑落地的声音,墓室中砂砾滚动、摩擦、下滑的声音奇迹般地止住了,响起的只有众人宛如鼓点般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