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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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完钟表馆,孟忘舟原地解散队伍。对藏友是选择继续逛珍宝馆还是军机处还是离开回家,都不干预。
  沈千盏一年都没一次性走过那么多路,她看向季清和,征求他的意见:“出去聊,还是随便找个地方?”
  季清和看了眼她磨得发红的脚背,不紧不慢道:“前面有茶座,喝杯咖啡吧。”
  沈千盏没意见。
  午后阳光正好,露天茶座搭了顶太阳伞,衬着满园的绿意依稀有几分回到夏天的感觉。
  沈千盏在走廊前犹豫了三秒,也就三秒。
  她瞅着从伞间缝隙透下的阳光,想了想紫外线对皮肤的巨大损伤,义正言辞道:“里面吧,安静。”
  季清和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勾了勾唇角,从善如流。
  进屋后,沈千盏挑了个安静的角落,点了杯咖啡。
  季清和没看菜单,随便要了盏茶。
  沈千盏见状,忍不住又伸出不安分的小爪子,轻搔:“季总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养生了?”
  季清和对沈千盏这种仿佛他是她天敌,见面就口蜜腹剑的行为和态度见怪不怪,甚至还因此生出几分熟悉和自然。
  他无比顺口道:“后院养了朵牡丹,不养生怕以后浇不起。”
  自寻不快的沈千盏:“……”
  她清了清嗓子,很快调整好状态,问:“那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合作了?”
  季清和本想说“看你诚意”,话到嘴边,他换了种方式问:“如果合作的前提是让沈制片做那朵牡丹,你愿意吗?”
  第16章 第十六幕
  沈千盏仰头。
  季清和清晰地看到了她全部的表情,除眼里有稍许迷茫外,她似乎对听到这句话并不意外。甚至,在消化完他整句话的意思后,唇角轻勾,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无论是哪种反应,都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沈千盏往后,倚住椅背,正襟危坐的谈判坐姿被她调整成略显轻松随意的姿态。
  她拨了拨肩后的长发,余光扫向斜对面原本用来在视觉上加深空间感的落地镜。确认此刻自己依旧姿态优雅,仪容完美,足以用颜值碾碎季清和那颗噗通噗通跳着的小芳心后,含笑确认:“季总的意思是,想包我?”
  季清和没接话,以一种模棱两可的默认姿态,等她回答。
  沈千盏与他目光相对,片刻后,轻嗤了一声。
  模棱两可这种战术在谈判中属于无底气的弱势一方,通常手中筹码不足,才会等着强势方划分楚河汉界。
  她微抬下巴,再次确认:“我如果拒绝,我们之间就彻底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季清和这次的态度明显多了,满脸写着“我这没有答案可抄”。
  沈千盏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没再试图套话。
  恰好,店员将咖啡送上,小声问她是否需要加糖加奶。
  沈千盏在人间小甜甜和苦味小黄连中纠结数秒,觑了眼对面气定神闲正打量花圃间过路游客的季清和,咬了咬牙,选择了小黄连。
  往前十载的那段人生,沈千盏走得并不顺畅。
  籍籍无名时,成功并非踏实勤奋刻苦便能换来。她从策划做起,写过大纲,做过剧本,策划过项目。
  曾为谈下合适的编剧跨越过半片国土,也曾为了投资陪酒卖笑。
  季清和不是第一个想要包她的人,穷困潦倒看不到任何希望时,沈千盏都没有过动摇,更何况如今功成名就,对她说过这些话的人早已高攀不起。
  她抬眼,眸色深邃,语气颇有些惋惜道:“挺心动的,但抱歉,比起做您后院的牡丹更想做个生命不息赚钱不止的印钞机。”话落,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眼神真如她语气那般,三分痛惜,七分扼腕。
  季清和也不勉强,他略略点头,不再细想:“那谈谈合作吧。”
  嗯?
  她听见什么了?
  沈千盏原本都做好了他说“那抱歉,我只和我的小牡丹合作”后,用带着看狗男人那种鄙视厌恶的眼神招来店员买单。尔后,潇洒起身,颔首微笑,连告辞都不必,抬脚就走,不能回头的那种。
  结果,她戏都排好了,他说什么?
  谈谈合作吧?
  逗她玩呢?
  许是她惊愕的表情过于直接,季清和微哂,唇角上翘,露出个浅浅的唇窝:“不谈?”
  沈千盏立刻微笑,她看见斜对面落地镜里自己秒速切换成了狗腿子,又是斟茶又是递纸巾的,生怕怠慢了金主爸爸:“谈,谈谈谈。”
  季清和低头喝水,沈千盏生怕爸爸烫着,小声提醒:“您慢点喝,烫着呢。”
  季清和眉头一皱,沈千盏生怕爸爸苦着,低声询问:“不合胃口?我给您再换壶吧?”
  季清和抬眸看她,沈千盏生怕爸爸辣着,整理了下仪表,就差拿出粉饼再补补粉,定个妆,保持自己外表靓丽精致,能给金主爸爸提供良好的谈判感受。
  “苏暂是你的助理?”季清和略清了下嗓子,意味深长道:“你教得特别有个人特色。”
  沈千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嘀咕:“活跃下气氛而已。”想了想,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苏暂大部分还是自己学的,而且学好不学坏,一点没继承我的高风亮节也就算了,还专挑歪风邪气。”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显然不想将时间再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双眸微亮,灼灼地盯着他:“季总是想先谈特聘顾问的合作还是先谈投资的?”
  季清和与她对视两秒,提醒:“补救措施呢?”
  沈千盏毫无遗忘的愧疚,反问:“季总的条件呢?”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沈千盏亦是。
  两人在达成合作这件事上磨的叽,都能磨出一袋豆浆了。起初还能当情趣,可时间久了,只会引来厌恶。
  见好就收的道理,彼此皆是心知肚明。
  季清和没卖关子,指尖在茶耳上轻轻一落,说:“一是贵公司旗下艺人对我以及不终岁造成的名誉侵害,你是否该给我个交代?”
  沈千盏挑眉,暗自腹诽:那您天天嘴上挂着要浇灌小牡丹就不怕形象受损了?狗男人狗起来连双标都不放过。
  腹诽归腹诽,沈千盏面上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甚至无比惭愧的神情,语气低落地回答:“那肯定的,我已经在调查了,必定查清楚给季总一个交代。以后,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的。那二呢?”
  季清和很难得再见她乖巧记笔记的模样,视线微淡,在自己还不知情的时候眉梢眼角就已悄然染上了几分笑意:“二是,与我有关之事,沈制片不许假借他人之手,必须亲力亲为。”
  沈制片签过无数个难搞的艺人,因此倒未觉得季清和这条要求有什么特殊,她审思数秒,一本正经地与他敲定细节:“包括出行方式、饮食和住宿方面?”
  特聘顾问前期会参与剧本会,提出专业性的指导和建议,后期剧组筹建起来,美工组构造人物角色时,也需参考他的意见。甚至拍摄现场的布景及动作指导都少不了季清和亲自指导。
  这么一想,沈千盏更加迫切,她问:“不然你给我个你助理的联系方式?我尽快跟他敲定下合同细节。”
  她举例:“只有合同才能有效地互相约束,维护双方的利益。我得确定能签你多少天,你的档期决定了我前期筹备工作的效率。”见季清和似没听懂,沈千盏决定说得直白点:“你太贵了,经费目前有限,我得把签你花的钱,榨到没汁可出为止。”
  季清和不语。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
  沈千盏对自己成功震慑了季清和表示欣慰,慢吞吞道:“当然,如果季总不想被这么高频高压的使用,可以多拨点经费。”话落,她扬唇一笑,笑得狡猾又邪魅。
  你以为我是在讲荤段子吗?不,我只是在要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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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步达成合作意向后,沈千盏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让乔昕与对方助理联系,尽快敲定合同,以防季清和后悔。
  流程要走,答应的事也要做。
  沈千盏人脉广,资源多,手下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营销号无数,很快查到当日爆料向浅浅“夜会金主”的匿名网友是谁。但眼下要想知道匿名网友的真实身份,还需一步步提起诉讼。
  沈千盏等不起,她暂且放弃这条途径,给苏暂施压。
  自打她将向浅浅交给苏暂后,她再未直接插手锅向浅浅的经纪事务。只有苏暂无力处理时,才会适当参与,为自己保留了极大的主动权。
  苏暂这两天为调查这件事焦头烂额。
  向浅浅的绯闻一出,千灯虽第一时间撤下热搜压了消息,但架不住对家带节奏,一波波黑料跟苍蝇趋光似的,一股脑往网上炸,生怕踩不死她。
  好在最初网友爆料的那组照片像素过于高糊,季清和平时又过于低调,并未引起大震荡。此后扔出的金主黑料,也大多是媒体捕风捉影,与季清和无关。
  线索要断不断,想有所突破又难上加难。
  以至于苏暂这两日,一旦看见沈千盏来电,就得先抓秃一把头发。
  他无精打采地半瘫在沈千盏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可怜弱小又无助:“我真的查不出来,这次全网发通稿,根本看不出来谁家的手更黑。”
  沈千盏正在看季清和助理返回来的第三版合同。
  季清和身份特殊,乔昕出第一版合同时,沈千盏就亲自做了调整。不料,季清和他家助理和他一样难搞,针对她提出的乙方义务苛刻到令人发指。
  沈千盏拧眉,边批注修改意见边敷衍苏暂:“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浅浅私下找了个靠山吗?没从这下手?”
  苏暂哀怨地瞥了她一眼,诉苦:“她不愿意说,我逼问得紧了,就搬出合同来,说没义务告知私人隐私。”
  沈千盏敲键盘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瞥他一眼:“你就这么被她糊弄过去了?”
  苏暂深深地叹了口气,口吐芬芳:“我果然适合当一无是处只会花钱的富二代。”
  沈千盏调整完最终版,上下滑动着看了看,悄咪咪往甲方义务里加了条——合作期间,甲方不得以任何利益相关为要挟,违背双方合作初衷,违反甲方义务强迫乙方违反行规守则,牵涉私人感情。
  随即,保存,发送。
  忙完这些,沈千盏终于闲下来,她呷了口苏暂最近日日上供的瑰夏咖啡,良心发现地安慰了几句:“你也不算一无是处,会投胎这本事一般人真的学不会。”
  苏暂欲哭无泪,继续躺尸:“雷导那试戏结果本来挺好的,忙前忙后付出这么多努力,最后黑料一爆,只捞到一句,有机会再合作。”
  沈千盏不屑:“我是不是教过你,和艺人之间保持合适的距离,给她留些私人空间的前提是她足够信任你,足够听话?”
  千灯从不迷信把控艺人这招,一向自由民主,和气生财。
  偏偏向浅浅从她这里出去后,就跟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千灯愧对她了?没有。
  苏暂对不起她了?也没有。
  苏暂手里只带了向浅浅一个艺人,担任经纪事务又是富公子头一份正经职业,他对待向浅浅如珠似宝,每月工资一半倒贴进帮她拉资源的支出上。
  加上苏暂千灯太子爷的身份,千灯在资源方面,完全是倾斜状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幺蛾子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