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要犯上_69
  “你说左玄歌?”琉璃知她意有所指,却缓缓摇了头,“终究不知他是敌是友,心思手段那般高的一个人,若是心怀恶意……”
  “若是心怀恶意,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去的不是吗?”黑衣女子盈盈如水的双眸认真地看着琉璃,“琉璃姐,你若信我的判断,便试一试吧,若是成了自然能保虹满楼百年无忧,也免得姐妹们流离失所,哪怕不成,我想左公子也不会为难于我们。”
  琉璃默然看了黑衣女子一瞬,她自然是相信她的判断的,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说,找机会将话带给茗香,由她来为我们引荐。”
  “是。”
  自从将玉佩要回之后,师徒之间便像是多了一层隔阂,每次见面司徒凛月都有些冷淡。
  “真生气了?”左玄歌远远望着刻意避开他而站在回廊尽头的那身白衣,摸了摸下巴,“怎么说这事儿也该我生气才对啊。”
  对于那一吻,左玄歌始终纠结于他属于男人的自尊上,也没往深里去想,再一个,也是不敢往深了想,他能怎么着想呢?难不成细细深究自己对那一吻并不反感并且积极回应了?
  让他承认自己喜欢师父或许并不难,因为他确实对司徒凛月一直以来不知有意无意的挑逗并不反感,可是要想清楚这种喜欢是何种喜欢到了何种程度,那可就不容易了,就算是现在,左玄歌也依然相信自己不是有着断袖之好的人。
  他脑子里将这些年他流连沁心楼所见的环肥燕瘦都过了一遍,竟然觉得有些想不起来了,就连头牌琴心的面容都模糊了。
  左玄歌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我最近是不是真的跟师父厮混得太多了……”
  “公子。”
  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把左玄歌吓了一大跳,他跳起来背过身面对着范二:“你吓死老子了……没事鬼鬼祟祟躲在我身后干嘛啊?”
  “小人该死。”范二忙低下头认错,过了一会儿突然又好奇地抬起了他的小脑袋,“不过公子啊,您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左玄歌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回廊尽头,司徒凛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他不耐烦地瞪了范二一眼,“什么事?”
  “是茗香姑娘,她说她想去梅园看雪。”
  “让姚副将挑一队人随行保护一下。”
  “是。”
  范二转身正要走,左玄歌突然出声叫住他:“等等。”
  左玄歌侧过头看了看绵绵小雪初停后天光大亮的风城,突然有了兴致:“我也去。”
  既然觉得跟师父厮混太久似乎有些不对头了,难得美景佳人在侧,他应该去找回一下从前的自己了,况且,茗香重伤未愈,这个时候要去看雪景,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左玄歌与茗香同乘一轿,领着浩浩荡荡的护卫将士便出发了,在风城内左玄歌并无太多担忧,毕竟是凤舞山庄眼皮子底下,他若是在这儿出了事,凤舞山庄也交代不过去。
  茗香时不时地掀起轿帘往外看,眉间淡淡愁色,也不知是因为受伤未好还是因为这黑压压的一片随军给了她压力。
  到得梅园,左玄歌和茗香下轿步行,满园梅树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下,枝头艳红梅花朵朵点缀,雪压红花,红白互为辉映,煞是好看。
  茗香下了轿之后,步履踉跄却极快地径直往梅园深处而去,跟在左玄歌身后的野狼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茗香姑娘是赶着去投胎么,怎地这么心急火燎的。”
  左玄歌望着那一袭粉白披风渐渐消失在梅树尽头,伸手拦了野狼一把:“她急,咱们可不急,如此美景,怎么能少了壶热酒?”
  “诶。”野狼愉快地应了一声,转头便上软轿拿了便携的小炉和酒壶下来,就地支着炉子开始温酒。
  饮酒过半,才重新看见一抹粉白倩影从梅林深处款款而出,左玄歌看见茗香的身影,随手捡起只干净的杯子斟满热酒,待她走近便递了过去。
  茗香也不客气,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尽,倒也有些好爽气概。
  茗香以袖轻轻擦了擦唇,抬起头来明灿灿一笑:“左公子,可有兴趣随茗香往梅林深处去看一看?那里人迹少,景致也自然极美。”
  左玄歌沉吟未答,茗香又缓缓添了一句:“不过,院子深处本是极僻静的,相传有梅精栖息休憩,不可搅扰,所以恐不能带太多人前往了。”
  “姑娘的意思可是要邀请左玄歌与姑娘二人相伴闯梅林?”
  “不错。”
  左玄歌笑了笑,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与佳人携游自然不该带上旁人的。”
  说完果真丢下野狼一干人,随着茗香走了,只在野狼踏前一步似乎要跟上来的时候回头递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给他。
  野狼揣摩来揣摩去都觉得左五爷应当有他的想法,咬咬牙也就没跟上去了,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想来也不会威胁到五爷的。
  野狼的想法自然是太天真了,左玄歌随着茗香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瞧见了一座八角凉亭,亭内独站着一人,长而柔顺的黑发与白色斗篷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随着脚步走进,亭子里那人的面貌终于慢慢清楚了。
  左玄歌笑道:“听了茗香姑娘的故事,我还道真在这儿瞧见梅精了呢,想不到竟是琉璃楼主,楼主好雅致,竟从熙州赶至风城来赏雪。”
  “左公子说笑了。”琉璃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琉璃在此处正是为了等候公子。”
  “等我?”
  琉璃没有马上答左玄歌的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茗香一眼,茗香朝她颔首,然后默默退出了亭子,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左玄歌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了,怎么她一进入这梅林便如同会幻术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看着左玄歌望着茗香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琉璃上前一步与他并肩共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梅树:“茗香不会武功,却通晓五行布阵之术,这样错综复杂布局不苟的林子正是她发挥的好地方。”
  “虹满楼果然藏龙卧虎。”左玄歌微微眯了眯眼,眸中笑意更浓,“又或者说,是玉虹轩?”
  左玄歌侧过头看了看她,琉璃没有否认,只是转身步入厅内东北角的一张案台之后,上身坐正,双手周旋于案台上的茶杯茶壶之间,衣袖翩跹飞舞,竟自顾自地烹起茶来。
  左玄歌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静静等待她将一壶茶烹煮出诱人的芬芳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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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好刀
  “煮茶在于功夫,喝茶在于人心。”耽于煮茶的琉璃终于抬起了头,“不知道左公子今日有没有心情品茶。”
  左玄歌支着头懒散地牵动唇角笑了笑:“茶是好茶,只可惜左某于喝茶一事一向潦草,只怕要糟蹋了楼主的一番心意。”
  “此茶初入口时清冽无比,稍后却有微微甘苦回味,最后才是甘甜自咽喉散至齿间。有人说这茶的滋味便像是人生,起先是初入世事,尚且朦胧的甘洌,那种单纯之境便如清流一般,虽冲撞却自有一种美好,之后才会经历人生之苦,苦尽方能甘来,所以又称其为人生百味。”
  “有意思,可是,我还是不爱喝茶。”
  “我却觉得这茶还有另一番解释,初入口凌冽是陌生的碰撞,新奇而清爽,再回味苦涩是磨合,亦是考验,挨不过这考验将茶水吐了,这苦便要在嘴久久不散,挨过了便是柳暗花明以甘甜为报,所以我倒觉得不如叫这茶为广结善缘。”
  “好讲究。”左玄歌指了指案台上的一叠笑脸糕点,“既然茶有如此多讲究,想必这糕点也不简单。”
  “简单。”琉璃重重点了点头,一手拿起一块糕点将笑脸相对,“这叫相逢一笑泯恩仇。”
  左玄歌随着她的举动笑了笑,她对这茶的新解虽然稍有强词夺理牵强附会,不过胜在用心。
  琉璃将糕点放下,望着左玄歌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左公子还是不爱喝茶吗?”
  “不爱。”看着琉璃紧张地提了提气,左玄歌旋即笑道,“却对这茶有些兴趣。”
  琉璃抬头眉眼间掩不住喜色,双手起了一个范儿,两只精致玲珑的茶杯浮在双手之间,右手缓缓移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右边的那一杯茶便飞到了左玄歌的面前。
  左玄歌微微一笑,这个把戏玩得不错,他从半空里截下茶杯,一饮而尽,果然便是她所说的那三般滋味。
  琉璃起身,上身前倾直至与地面平行,这一揖十足十地诚心诚意,以她最真实的姿态再行见面礼:“琉璃见过左公子。”
  琉璃起身行礼后复又在他的对面坐下,这便是要与左玄歌谈正事的开端了,左玄歌面上的表情并不十分严肃,甚至有些轻慢:“就不知琉璃楼主接下来的话要以何种身份跟左某谈呢?”
  琉璃并不避讳他的目光:“虹满楼楼主兼玉虹轩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