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3章 岁月如刀
  这是一条短小、狭窄、呈l形并用鹅卵石铺成的街巷,名叫“兰桂坊”。香港兰桂坊夜店,聚集大小酒吧与餐馆的中高档消费区。
  这里的夜店,店名和装饰十分西化,洋溢特有异国情调,被誉为香港特有的文化特区,酒吧格调颇为时髦,装饰独特,不尚奢华,陈设简单,木台、高脚圆凳或高脚靠背椅,酒柜上陈放着各种啤酒和其它酒类及酒杯,没有多少饰物。
  许多酒吧都在临街设档,多数的规模都很小,只有几十个坐位;但却招牌高张,而且几乎全部是英文招牌。一个浑身黑衣,脸色却白得惊人的漂亮女孩,独自在吧台边喝着酒。她像是在等人。本来像这样漂亮的女孩,身边应该不乏搭讪者。
  但是所有的男人都有些本能地离她有点远。像是她的身上有很多令人感到不安的东西,也许甚至是某种危险。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这个女孩身上本身就贴了一张“生人勿近”的标签。这确实有点怪,就像她的名字,叫江南。
  尽管她从小生活在国外,从没见到过中国人所说的那条江,也不知道江南在哪里。但这并不妨碍她叫江南。今天江南很生气,因为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敲诈了,于是她把气撒在了酒杯上。直到一只手按住了她手中的杯子。
  张坚坐在了她的身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我让你来香港。可不是让你在这里逛夜店的。”
  “我找到了琐罗亚斯德之石。我从意大利一直追踪到了英格兰,最终确定了在一个珠宝商的手里。不过现在出了点问题。这件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范剑南知道了。”江南有些气闷地道。
  “看样子他插手了,而你似乎吃瘪了。”张坚扭过头,伸手对酒保做了一个手势,“伏特加。”
  “这个混蛋似乎看出了我们对这件东西的重视,他开出了一个离谱的价格,要我们承担。老天,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无赖。这种人怎么会成为五术人的?”江南摇头道,“不是说五术人都是一些世外高人么?我看也就那么回事,一个财迷心窍的混蛋。”
  “你如果这样看范剑南,那么只能说明,范剑南的目的达到了。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但是有时候会故意装傻,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轻视他。我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可绝不是贪财的人。”张坚接过酒保从桌上推来的酒杯一笑。
  “他开价一个亿,欧元。”江南苦笑道,“他大概以为圣章兄弟会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张坚微微皱眉,“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而且不给还价,所以我才会找你。我们得想一个法子应付他。”江南缓缓地道。
  张坚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那么就给他。”
  “什么?!”江南转过头看着张坚,因为吃惊而张开的嘴里像是塞下鸡蛋。
  “我说给他钱。如果真的是琐罗亚斯德之石,那么这个价格并不算贵。”张坚不动声色道。“而且我们也给得起。”
  “你真的要花钱买回那块宝石?”江南依然吃惊地看着张坚。
  “你为什么这样问我,难道我之前给你的印象一直很吝啬?”张坚喝了一口酒道。
  “不是,你……我是说那块石头真的这么重要?”江南皱眉道,“值得我们花这么大的代价?这笔钱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我们兄弟会也会一时紧张的。”
  “江南,你一定要记住,用钱能够解决的事情,通常都不算是事情。真正的麻烦是,无论你花多少钱,都办不成。”张坚一笑道,“待会儿就去办这件事,告诉范剑南,我们答应了。我会从兄弟会的储备账户里划出这笔钱,让你着手去办。”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要通过我去办?你明明就在香港,而且如果你去的话,范剑南不会如此放肆。”江南皱眉道。
  “你错了,范剑南这个人对谁都很放肆。相比之下,我亲自去,还不如让一个女人去办这件事更容易。至少范剑南不会太过分。”张坚叹了一口气道。“再说,我现在确实不能亲自出面。否则我们见个面又何必约在这样的地方?”
  “这么说,范剑南这个家伙说对了。”江南气恨地道。
  “他说什么了?”张坚皱眉道。
  “他说你一定会花钱买的,否则他就把这块石头在他手里的消息公布出去。也许某个中国的长生者,会非常感兴趣的买下那块石头。”江南缓缓地道。
  张坚一阵苦笑,“好吧,他还真的说对了。那个中国的长生者就是指乌南明,老实说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而且应该是我所见过的最厉害的长生者。如果他知道琐罗亚斯德之石在我们手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主事先生,你似乎对那个中国长生者非常忌惮,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江南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神之中却透出了一股杀气。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我们还需要这个人。”张坚缓缓地道,“我们必须要借助乌南明来对抗易术理事会的人。乌南明也是这么想的,他也需要我们,所以他现在还没有对我们动手。我当然想除掉他,只是现在还不没有到合适的时机。”张坚摇摇头道,“照我说的办,然后让我们尽早解决此事。”
  江南沉默地点点头,“好吧,既然是你的意愿。”
  张坚点点头,淡淡地道,“做成了这笔交易,我会给你在兄弟会留下一个席位。恭喜你,距离主事者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乌鸦呢,这次怎么没有看到你的那个跟屁虫?”江南随意道。
  “他?他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做事?”张坚冷笑道。“不说这些了,我要走了。”
  江南点点头,看着张坚转身走出了那家酒吧。
  和江南相反,张坚似乎并不太在意损失了这一大笔钱。他甚至有些庆幸,可以用钱来解决此事。他看了一眼这条灯红酒绿的街,抖了抖衣领,走向了黑暗之中。
  回到了藏身处,张坚发现了巫崖正在等他。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巫崖却拦住了他,“我要和你谈谈。”
  “今天是怎么了,你不去陪着那个女人,却要来和我谈?”张坚耸耸肩道。
  “令狐白的状况很不好。我想她需要你的帮助。”巫崖有些嘶哑而愤怒地道,“为什么她恢复得这么慢?同样是接受长生之秘,经受生命之痛。苏玄水只经历了一个月,而她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张坚耸耸肩,“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一样。令狐白身患早衰症,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接受了长生之秘。恢复起来,自然比不上年轻力壮的苏玄水。我这个解释你会满意么?好吧,看来是不会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早点恢复过来,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巫崖沉声道。
  “老天,这可真够棘手的。我说过了,这些事取决于个人体质,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承受生命之痛的。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道理,就像是同样在喝酒。有人酒量好,喝了很多也不会醉。有人一杯下肚,就人事不省。完全取决于个人体质,你让我怎么帮她?”张坚看着巫崖道。
  巫崖却摇头道,“你是长生者,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你真的认为长生者是无所不能的神么?说穿了,我们只是某种术力作用导致的变异,使得新陈代谢完全异于常人。但这并不能代表我们就是无所不能,你跟我这么久,对于这一点是最清楚不过的。”张坚看着巫崖冷笑道。
  房间里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是令狐白的声音,她的生命之痛又开始发作了。巫崖连忙转身走进了房间,张坚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令狐白躺在床上,满头的白发已经脱落了大半,面容憔悴而枯槁。很难想象这个样子的她,竟然是当年很多人心仪的术界美女。
  巫崖走上前几步蹲在床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我在这里,我还在的。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旁。”
  令狐白断断续续地道,“我浑身都很难受,血管里的血像是在燃烧……我这是怎么了?”
  “很快,很快就会好了。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也许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然后你就会获得永生,是真正的永生不死。”巫崖有些手足无措地握着令狐白枯槁的手。
  “你的声音有点熟,我们以前见过吗?为什么我觉得我从没见过你?”令狐白喃喃地道。
  巫崖几乎哽咽了,他垂着头。他没有勇气告诉她,他们曾经认识。当年令狐白是术界知名的美女,一袭白裙,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人。有无数最杰出的男人围着她转,而巫崖仅仅只是一个暗恋她的普通年轻人。甚至为了接近她,而混进那支考察队,当一个司机。
  而高不可攀的令狐白,又怎么会对一个跑腿的司机有什么印象?
  巫崖低着头,牙齿咬得嘴唇出血。但却依然柔声道,“你不用多想,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我就是为了救你。”
  “也许,你并不该救我的。”令狐白叹息了一声道,“也许我就该这样死去。有时候我甚至想,在无声无息之中死亡,也许是我最好的结局……”
  “不!”巫崖忍不住哽咽道,“你不该死,你不该这样死。”
  “我好难过,我的眼睛都好像睁不开了……我的身体像是在燃烧,一直燃烧进我的头颅深处。感觉好难受,也好奇怪。”令狐白艰难地道。
  张坚走上前,一把推开了巫崖,用手摸了一下令狐白的额头,又翻看她的眼皮看了看。低声道,“她的体温已经达到临界点了。而且她眼底也出血了,这是一种后期症状。”
  “后期症状?”巫崖一愣,脸色狂喜道,“这么说她快要熬过来了,她的痛苦就要结束了?”
  张坚摇摇头,冷冷地道,“即便熬过来了,也只是刚刚开始。这种生命之痛会成为一种常态,伴随着她整个剩余的生命之中,所有长生者都不可避免。除非我们能够找到使长生之秘完整的方法。否则她的痛苦和我们一样,没有尽头。”
  巫崖的目光一阵慌乱,“我能做点什么?告诉我,我能够为她做点什么?”
  张坚叹了一口气道,“你能够为她做的,已经全做了。”说完张坚转身走了出去。
  巫崖赶紧两步,在门外追上了张坚,低声道,“她还能恢复么?”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一种恢复了。或许会逐渐恢复过来,但是只能恢复到她患了早衰症时的状态。她也许不会死,但会永远衰老。难道你还想她恢复到以前那种绝色美女,再和你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张坚嘲讽地道。
  “我不是……我只是……”巫崖无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巫崖,你一身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你的痴情。你想得到什么呢?几十年前,她年轻漂亮。几十年后即便她不是因为早衰症,也已经是个身材富态的大婶了。再过几十年,就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平心而论,当年你如果见到她这个样子,你还会爱上她么?沧海如桑田,红粉如骷髅”张坚耸耸肩道。
  “不!你不了解我的感情。有些感情是可以超越时间的。”巫崖厉声道。
  “岁月是一把******,天下众生无非是待宰杀的猪羊。要想超越这种大限,除非如同我们这样成为长生者。或许现在,你依然不会明白我们的追求。
  你在生命之中沉湎于感情,我们却在试图超越生命的本身。感情,我有,而且不缺乏,但是我不会执着于感情。”张坚缓缓地道,“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会给你最后的忠告,放弃这些虚幻的东西。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坚强并且倔强地活下去。你活着的时候在为她感到悲伤,但是在你死的时候她不会有丝毫的在意,因为她已经是长生者了。你的悲伤于她毫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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