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当然不是,”杨妈妈忙道,“夫人的姨母将夫人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那不就得了,”秋老侯爷摊了摊手,“这个产婆自己都招认了,而且人家也即使收手并没有铸成大错。大喜的日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也算是为我的大孙子积福了。”
  说完,秋老侯爷转向秋逸然道:“你看看我大孙子就到我书房来吧,你娘着人送了信来,有些麻烦。至于这两个人,交给管家处理就是,如果所言属实,就饶他们一次好了。”
  秋逸然见他爹的脸色就知道她娘信里说的事恐怕确实比较麻烦,暗忖不会是五皇子那边出了啥问题吧,也急了,点头应道:“是,爹先过去,我马上就跟来。”都到产阁门口了,肯定要先看一眼自家新出炉的嫡长子。
  宝月也机灵,赶紧转头进屋将小少爷抱了出来,小小的皱皱的红皮婴儿被包在大红色的丝绸襁褓里,一看就比刚才篮子里那个女婴要小,毕竟是将将出生的。不过如果没有对比的话,大半天一天的婴儿,不注意还真是看不出区别。秋逸然不由暗暗庆幸,好在许元娘身边几个都是得力又可靠的人,否则他的嫡长子差点就被人换成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了。
  儿子太小太软,虽然心中欢喜,秋逸然还是不敢伸手抱,只笑呵呵地看了几眼,对杨妈妈道:“照顾好夫人和小少爷,我晚点到夫人房里看他们。另外,府里下人都加半个月月银,算是小少爷的赏。”女人的产阁,男人是不能进去的,怕晦气。
  杨妈妈点头应下,看着秋逸然匆匆而去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她是绝对不相信那产婆所说的话。老太太季氏之前就对夫人下过绝子散,只怕这事也是她的手段。可是,既然买通了产婆,趁难产害死夫人腹中的胎儿、甚至一尸两命不是更容易吗?为什么要玩这样偷龙转凤的戏码?难道他们是想将小少爷藏在哪里养着,然后借着那个女婴刁难夫人?
  现在既然老侯爷和侯爷都发话了,还说了给小少爷积福,她们还能怎样,只能忍着了。
  进了老侯爷书房的秋逸然刚扫了一眼季氏的信,就变了脸色,秋夕然当众救了落水的章灵儿,现在两家要谈婚论嫁?可是他正准备同他爹谈呢,为秋夕然定下工部尚书刘远的嫡次女刘美美。
  再往下看信,秋逸然的脸色越发难看得像便秘。
  尹明泽兄弟在中秋宫宴上大放光彩,深受皇上抬举,现在天天去太学同皇子皇孙一同学习,还要参加科考?皇上已经下令解封尹府还给尹知若姐弟,他们要搬回京城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确定尹诏无罪了?他秋逸然成亲当日和离就是一场笑话?
  第593章 已成定局 (一更)
  老侯爷也是郁闷的,因为那场和离闹剧,一大笔的嫁妆飞了,揽财的摇钱树飞了,还赔上了庆元侯府的名声和他的爵位,结果,尹家又要起来了,皇上还亲自为他们撑腰。他们秋家鸡飞狗跳一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再说那些都没用了。他这会儿更加关注的是唯一的嫡子秋夕然的亲事。本来清明伯府的嫡女也算是不错,但是那章灵儿前不久才刚刚卷入刺杀皇家郡主的事呢,得罪的可是皇后娘娘和英国公府,实在不是良配了。
  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不是良配,秋夕然都得娶,否则就是与清明伯府结仇了。何况季氏信中也说了夕儿本来就看上了人家姑娘,已经放出声音说庆元侯府要上门求娶了。
  秋逸然还是想权衡一下:“爹,工部刘尚书托人递话过来问夕儿是否已定亲,看样子是有意将嫡次女刘四姑娘说给夕儿呢。”刘家、以及刘夫人的娘家霍家可都是经历了几朝的大世家,不是清明伯府那种清流新贵能比的。
  刘家?老侯爷正要开口,正走进书房的秋嫣然已经先插话道:“我听说刘美美不但丑,还五大三粗的,哪里配得上我二哥?”有些话她现在没法说,刘美美不但丑,还是出了名的花痴,看到长得好的男子就走不动道。前世就听说她盯着姨表兄香君然好多年,可惜,别说香大少爷那样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看不上她,香家的长辈也是不愿意的。前世的刘美美后来嫁给了一个寒门进士,据说还是榜下捉婿的。
  可笑的是,那刘美美自己花痴可以,却不许夫婿纳妾,偏偏又生不出孩子,最后从夫婿的兄弟那里过继了一个儿子。前世她死前不久,京里还传出流言,说刘美美过继来的那个儿子实际上是她夫婿在外面养的外室生的,婆家全家瞒着她演了那么一出暗度陈仓。
  秋逸然愣了楞:“娶妻娶贤,重要的是能帮得上夕儿,人家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正室长得丑点,大不了以后多纳几房美妾就是。
  秋嫣然冷嗤一声:“大哥说得轻松,让你娶一丑妻你乐意吗?当初你看了多少小像?稍微丑一点你都不乐意。”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帮得上二哥?是帮秋逸然自己吧?
  秋逸然:“……”他能一样么?他的正妻注定是庆元侯夫人,相貌不行的话,走出去可不丢了庆元侯府的面子?
  “嫣儿闭嘴!”老侯爷低喝道,“怎么同你大哥说话的?还不向逸儿道歉?”维护着嫡亲哥哥是没有错,但冷嘲热讽的,不怕秋逸然怀疑吗?那产婆的事,他还没有同嫣儿算账呢。早同她说过,要做就必须保证一击必中,没把握就不能动手。这个女儿虽然有预测未来的本事,却还是不够沉稳啊!
  “大哥对不起啦,”秋嫣然不甘地咕哝了一句,“但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而且,说到对二哥的帮助,二哥如今在京城的华庭书院学习,如果能得到清明伯爷的教导,不说进士,举人总是能拼一拼的。再有伯爷那些学生的提携,以后说不定还能谋个好官职呢。”
  二哥秋夕然就是自小娇惯坏了,不喜读书,真正沉下心来进学,还是能读进去的。前世就是这样,同章灵儿定亲后,被清明伯爷逼着读书,虽然只考了秀才,但后来朝廷补录官员,竟然也被他通过了考试。
  今世二哥进了华庭书院,爹娘又开始重视他的学业,怎么样都要比前世强吧?
  听了秋嫣然的分析,原本对章灵儿还有些不满意的老侯爷也赞成地点了点头,夕儿失了袭爵的先机,如今要想出头,借助清明伯府之力考学出仕倒是一条出路。否则,没有功名在身,五皇子就算是想帮忙也难,只能做些打杂之事,说起来还是嫣然考虑的长远。
  秋逸然也觉得嫣然说的有其道理,但他现在正好需要刘尚书的帮助不是?而且,潜意识里,他自己只考了个秀才,也着实不愿意看到秋夕然考取更高的功名,不想被别人拿他们两兄弟做比较,他已经习惯了自小就是这个家里的希望,是庆元侯府最有能力的继承人。
  再则,刘家能看上夕然也是他的福气。他已经托人查探过了,若不是那刘美美上香途中偶然见到夕然看中他的相貌,偏偏那日还抽到个姻缘上上签,人刘家怎么可能看上夕然一个一无是处的学子?
  “可是,”秋逸然还想争取一下,“章灵儿的名声不好啊,你们也应该听说他们的白眼狼名声已经从京城传到洛城来了。”
  “嗤----”秋嫣然冷嗤一声,“说到名声,我们庆元侯府同京城尹府还真是半斤八两,何况人家章灵儿是清明伯府章家的人。”
  “好了好了,无关的话、过去的事不要再说了,”秋老侯爷瞪了嫣然一眼,“夕儿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人姑娘,满不满意的,这亲事都已成定局,否则亲事不成反成仇了。至于刘家那边,夕儿同章家姑娘的事就发生在京城,估计这会儿刘家也早已经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再提。”
  说完,老侯爷转向秋逸然:“等许氏出了月子,你娘他们在京城应该也安顿差不多了,让许氏过去帮你娘张罗夕儿定亲的事吧。长嫂如母,这可是夕儿的头一件大事呢。”现在季氏没有诰命在身,连声“老夫人”的称呼都没了,只能被人称一声老太太,由她出面去清明伯府张罗定亲、成亲的事,首先就低人一头。
  秋逸然点头应下,这也是应该的事。只是,秋夕然的聘礼从哪里出?府里有多少银钱财物他最清楚了,除了五皇子给秋嫣然的聘礼能拿出一份,只怕元娘也得拿点东西出来。毕竟,这关乎庆元侯府的面子。好在嫣然今年出嫁,夕然的亲事怎么样也要定在一年之后了。
  第594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二更)
  秋嫣然现在对变局、尤其是尹知若身上出现的变局已经开始麻木了,或者说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因为无可奈何,想太多只能是自寻烦恼。从叶姨母、她娘、到宁州尹家、再到章灵儿,对付尹知若的人谁得了好处?
  甚至母亲信中提到的关于太子和黎三爷的传言,她怀疑,估计也是算计尹知若的下场。活过一世,她当然知道太子和黎三爷都没有问题,而且前世也从来没有这样的传言,今世只因为尹知若姐弟参加了中秋宫宴,就出了这样的传言,缘由可想而知。
  她已经放弃算计或者对付尹知若了,至少在她有那个实力之前。她现在只想借助五皇子的力量,让自己和庆元侯府稳步进入京城贵族圈,让身边的人们淡忘、或者说不敢再提他们秋家之前的丑闻,帮助秋逸然重振秋家,像前世一样再获得三代爵位。最后,他们就可以全力对付秋逸然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一房悄无声息地去死,就像前世爹娘和二哥一家三口那样。
  调整好心态的秋嫣然不再对尹知若的消息耿耿于怀,而牛如夏做不到啊。好不容易她才能不再装疯卖傻正常生活,好不容易她才算计了秋家和尹五哥,得以以一个相对体面一点的身份进尹家做良妾,她正准备以亲戚的平等身份全力以赴算计尹知若,争取更多利益和在尹家的地位呢,却被尹五爷警告,皇上皇后敲打了尹家,京城快马加鞭送信来,禁止他们再靠近尹知若。
  尹知若要迁回京城了?尹家又要起来了?尹知若姐弟几个不是平民,不是犯臣子女,仍然还是贵族?宁州尹家同尹诏的尹家没有关系?即使她是良妾,她依然没法同尹知若平等,依然做不成亲戚!
  不知道是执念太深,还是计划成空带来的刺激太大,还是宁五爷看她的眼神多了懊悔和嫌弃,一直小心地养胎的如夏一个急怒之下,小产了。
  让她几乎万念俱灰的是,晕倒前的那一刻,她竟然看到尹五哥眼里的庆幸和喜意。她就知道,尹五哥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却仍然不想她带着孩子进尹家。
  可是对如秋来说,这个孩子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让她觉得在宁府的那些日子都是在为尹五哥和这个孩子忍辱负重。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她不惜算计了尹五哥,花了好大心力才哄得五哥没有那么生气。
  可惜,到最后,她还是自己把宝宝弄丢了,她好恨!尹知若!
  知若可不知道自己躺着也中箭,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如夏同如秋是一类人,她们要恨一个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到理由。拿现代的话说,全世界都欠着她们。
  知若知道如夏小产,已经是半月之后,还是长生一家带来的消息。长生为知若姐弟几个高兴啊,拿阿娟婶的话说,都激动得好几日没有安生过了,又担心知若姐妹忙着安排搬迁的事没得空闲,所以一直拖到今日送租金的日子才带着一家人过来。
  知若一见这一家五口人的穿戴和五张灿烂笑脸,还有粘着木松的小虎和粘着阿娟婶的木兰,就知道这个重组家庭过得很幸福。阿娟婶在梅庄受了她姐几个姐妹装兄弟装的启发,很有悟性地折腾出了今日他们一家人身上的亲子装,看着就很有爱。
  知若见木兰如今乖巧知礼,心里也是颇为得意,她的眼光不错吧,因材施教也是很有成效。知道如今木兰最关心什么,知若笑道:“你在识字写字、识数计算方面都学得挺好了,以后自己多看些书就成。至于其它的,有阿娟婶教养着,不会差了。以后你仍然可以从梅庄拿女红回去做,同以前一样的方法计算工钱,郭掌柜会给你安排的。”
  木兰惊喜地连连点头:“谢谢大姑娘,我会好好做的。”只要手工好,梅庄给她的工钱外面可拿不到。爹和娟姨都说了,她的工钱自己攒着以后做嫁妆,娟姨每个月还会给她花用,她现在可有不少私房银子了。当然,她也会对爹和娟姨、还有哥哥弟弟好,以后每季都会给家人各做一套衣服,用她的私房银子买布料,亲手做。
  一通寒暄完,长生继续跟知卉交代着这样那样,木松带着虎子找熟悉的玩伴玩去了,木兰也去绣房找喜鹊她们去问这个月需要的针线活计。
  只阿娟婶留下同知若聊着新邻居牛如夏。
  知若知道阿娟婶本就是个聪明人,只提醒了一句:“只提防着她挑拨木兰,或者利用那卢氏就好。”
  阿娟婶点头:“我一知道她住隔壁,就把一家人叫在一起聊了近一个时辰,将牛如夏当初怎么在梅庄门口算计大姑娘你,还有她偷藏那个什么七香方子,同庆元侯府勾结制出毒香膏的事都详详细细说了。还提醒了长生和木松远离他们那个院子里的女子,千万别单独相处。还有虎子,看见她就跑得远远的,以免万一她自己不想要孩子赖上别人碰撞什么的。木兰自己就说了,那样的女子她肯定离远些,心眼没人家多,还送上门去让人算计吗?呵呵,其实我还觉得我们家木兰聪明着呢,至少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知若看着阿娟婶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不过她本来也觉得木兰挺聪明,在梅庄这段时间可学了不少东西,尤其刺绣女红相当出色。
  “那人之前还挺安分,估计是老实躺着安胎,”阿娟婶继续道,“最近就开始想作了,总是跑来我们这边借这问那的,还最喜欢找木兰,可惜木兰除了在铺子里帮忙记账外,大多时间躲屋里做女红,还刻意防着她,她根本使不上劲。”
  知若摇了摇头,如夏还真是……执着啊。
  送走了长生一家,知若正准备同喜槐谈谈能在京城尹府安装的机关,梁大海急急赶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久违的黎先生,哦,现在是顾重。
  第595章 哪三人?(两更合一)
  黎先生的相貌确实大不同了,若不是知若早已知道他外貌上的变化,而且是梁大海亲自带过来的,她还真不敢确定眼前这人是看着她长大的黎先生。
  “丫丫,”黎先生的眼圈红了,因为尽力克制住情绪,他的声音明显地颤抖。
  知若也是被这突然的见面震到了,鼻子一酸,眼里泪光闪烁:“叔,我们进去谈。”一声“丫丫”,她就知道黎先生恢复记忆了。“丫丫”是她的一个小名,不过只有父亲尹诏喜欢这么叫,母亲还是喜欢叫她若儿,也不让父亲在人前叫她丫丫,说听着不像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
  黎先生经常同父亲在一起,在父亲眼里比尹晖两个更像是亲兄弟,所以父亲不但没有避开黎先生叫她“丫丫”,俩人说话说到她的时候,也经常是用丫丫称呼。
  梁大海还好奇呢,暗忖原来大妹妹还有个小名叫丫丫?好可爱的小名!
  进了密谈室,黎先生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尹诏和芊昕郡主的画像,“噗通”一声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泪如雨下。
  黎先生只默默地看着画像,默默地流泪,悲怆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知若和梁大海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陪着,他们能够理解黎先生这会儿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见黎先生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梁大海才上前扶起他。
  “黎叔,你怎么恢复记忆的?”知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没有受伤吧?”据她所知,像黎先生、莫忘这样脑袋受伤失忆的,有一种可能是脑袋里的淤血逐渐被吸收,然后恢复记忆,那是最好的;还有一种可能是曾经受伤的地方再次受伤,然后恢复记忆,在现代时候看电视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黎先生摇了摇头:“没事,没受伤,我昨晚在小河边散布,突然听到几个小孩在唱《满庭红》,他们在那夕阳下唱了好多遍,我脑袋中突然就出现将军在夕阳中高歌《满庭红》的一幕,然后脑袋一阵刺痛,就晕过去了。”
  黎先生说的那一幕知若知道,很多大郢百姓也都听说过。当年镇北大将军尹诏的军队同乌索兰国军队胶着了好几日,粮草眼看快要跟不上、士兵们都有些低靡的时候,在两军隔河对峙的那条河边,骑在马背上的尹诏举着大刀,高声唱着《满庭红》。西下夕阳的金光罩在尹诏身上,让仰望着他的将士顿时昂首挺胸、斗志激昂,跟着高唱那首前朝有名的大将军在眼看国破山河碎时悲愤吟唱的《满庭红》。
  仿若打了鸡血般的将士们在尹诏的率领下,抱着必死的心奋血浴战了近两个时辰,攻破了被乌索兰国占领的城池,大获全胜。就是在那场战役中,尹诏割了乌索兰国大元帅的首级。也是在那场战役之后,尹诏被封为一品镇北大将军。
  气氛太过压抑,梁大海打趣道:“早知如此,我们哪里需要带着黎先生观看点将大典,还做了那么多事,直接找条河唱《满庭红》多好,说不准黎先生早都恢复记忆了。”
  知若“噗嗤”一声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应该也是不断刺激的积累,就好像承受压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黎先生你还是快说说你是怎么变成李白的,”梁大海焦急问道,他说那句话只是为了调节气氛,并不会纠结与此,“是谁害你失忆的?”昨晚救回黎先生后,郎中以针刺穴,黎先生醒来了一回,很快又闭上了眼睛。郎中检查过后说是他的大脑受到强烈刺激,太过疲惫,睡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早上黎先生醒来,又急于见大姑娘,便匆匆从白水镇赶来了。路上也不方便说话,他除了关切黎先生的身体外,自然不会问那么多问题。
  黎先生苦笑道:“我眼见将军倒下,知道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为了避免他们利用我往将军身上泼脏水,我就准备追随将军而去。不想,有人换了我早就准备好以防万一的毒酒,还从身后敲昏了我,醒来后我就在靠山村了,也就成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的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不会武功,若是落到那些人手里,死了倒好了,怕的是生不如死被控制什么的就对不住将军了。在军中那么久,非常手段他也是听说过不少的,只奇奇怪怪的药物就能让他变成不是自己了。
  梁大海失望道:“那你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了?”敲昏黎先生是为了救他吧,只是没想到力道太重了将人敲失忆了?
  “不,”黎先生摇头道,“我认识那个人,她敲昏我的时候我是没看到她,但是她把我带到靠山村附近的时候将我弄醒了,只是那时候我已经失忆了,她才很失望地离开。”但是现在他恢复所有记忆了啊,自然也记得那个把他丢在靠山村的女人,还记得她说的话“平安哥哥,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我还得回东营岛国。等我完成主子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回大郢,到靠山村来找你。”
  “东营岛国?救你的那个女人去东营岛国完成任务?”知若惊讶了,什么任务需要去东营岛国完成?刺杀?“对了,黎叔,你刚才说你认识那个女人,她是谁?”
  “是我小时候一个村子里的同乡,”黎先生回忆道,“之前见到她的时候,我并不记得她,也是她在离开靠山村前的那声“平安哥哥”,我今天早上才想起她是谁,她原名叫袁秋收,是我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村长的侄女,不过不是村长弟弟亲生的,而是村长弟媳妇带来的拖油瓶,所以她小时候的日子很不好过。”
  梁大海皱了皱眉:“所以那个女人是念着儿时的情分救了你?可是她怎么知道你在那个时候会出事呢?”当时事出突然,他们自己都没时间做什么准备。
  黎先生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的身手和手段,都肯定不是平常人,不是杀手就是暗谍。我之前在一次宴会中见过她,那时她是女护卫打扮,可惜我不记得具体是哪次宴会了。”
  “所以,”知若问道,“你认为她较大可能是暗谍。”
  “是,”黎先生点头,“而且,不是害死将军的那位幕后人手下的暗谍,就是幕后人敌人的暗谍。”只有这两种可能,否则没有那么巧。
  说到幕后人,知若蹙起眉头:“黎叔也不知道那个幕后人是谁吗?父亲他究竟在等什么?为什么要瞒着皇上?既然预知风险,为什么不索性跟皇上摊牌?”预知风险是肯定的,否则不会把大半家产都给她做嫁妆了,还有那个信封。
  黎先生摇头:“事情太过隐秘,将军也没有让我知道全部,都是将军亲自同禅心大师留下的人联系的。但是,临出事前,将军正准备让李达安排暗卫暗查三位王爷,幕后黑手,大概就在那三人中。”
  “哪三人?”知若和梁大海异口同声急切地问道,能把范围缩小到三个人也是好事啊。
  黎先生眼眸幽深,一字一字道:“景王、福王、还有已经死了的睿王,也就是睿郡王的爹。”这三人中,至少有一人是害死将军的幕后黑手,也就是他们的仇人。
  “怎么会?怎么可能?”在梁大海看来,这三人都在他曾经以为最不可能的名单中,尤其是景王,这几年景王可是帮了梅庄不少,也走的最近。
  知若可比梁大海镇静多了,她早就说过,真相揭开前,皇家那些人谁都有可能。
  “黎叔,关于那三个人,我爹有没有说查哪方面的事?”知若问道。这很重要,她直觉,父亲所要查的事或许就是他没法同皇上摊牌的原因,比如没有证据、或者涉及皇家隐私什么的。这年代忠臣的忠心程度,后代人、尤其讲求民主平等的现代人是无法理解的,很多时候只会用“愚忠”两个字一刀切。
  “好像同祁贵妃有关,”黎先生眯着眼睛回忆着,“要查二十年前开始,呃,现在是二十三年前了,那三人同祁家的往来。还有,那三人府上的银子来处和去向。”
  梁大海瞪大了眼睛:“难道祁贵妃同那幕后黑手勾结谋反?”祁贵妃是太子的亲娘,她谋反有什么好处?夺自家儿子的江山?还是挟天子以令天下?
  知若也紧蹙眉头若有所思,这倒是同她之前的疑惑对上了,知若在脑海中开始将之前的怀疑又梳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