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浴火重生_第96章 桃花坞
  这闹娃的哭闹声让我简单要疯了,不堪忍受几乎想从车窗跳下去。车子在一个大村庄边车牌下停车时,我将手中烟蒂扔掉,伸手向妇人道,“大嫂,我给你抱一会,你歇歇。”
  妇人一脸疲惫,头发零乱,脸上的皮肤略粗糙,鼻尖上还长着一团雀斑,她诧异地看着我从她怀里抱起婴儿。这是一个女婴,也就四五个月大的样儿,腮上、脖子、肩头、腿丫都起了一片片红红的汗疹,奇痒难耐,也难怪吵闹不安。
  抱起婴儿时,我的手触到了妇人,那鼓鼓的奶儿、平坦的小腹让我惊鸿一瞥。小妇人脸红了一下,赶紧放下衣襟,说道,“嘻嘻,大兄弟恁喜欢娃儿呀?”
  婴儿认生,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或许是身上疹子太痒了,小嘴一咧她又哭开了,我哄着不管用,便看着她亮晶晶、泪淋淋的小眼睛微微一笑。不想让这颗正受到疹子折磨的纯净心灵受到惊吓,我的笑只是一瞬,适可而止。
  但就是这瞬间笑意让小不点怔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
  泪蒙蒙的一双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没有惊恐但却充满不解的样儿。反正从我这一笑开始,她变得十分安静,还将小手揣进小嘴里吮着手指,再不哭闹了。
  “大兄弟你行啊,还会抱奶娃。”
  这一幕让妇人觉得不可思议,嘴里连连感慨。
  我便胡吹一顿,说妈妈是老师,顾不上带孩子,我两个妹妹小时候都是我带,可惜两个丫头长大后却嫌弃我不理我了。
  少妇咯咯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好看,她安慰我说,“哪有妹妹讨厌哥哥的,她们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不好意思腻着哥哥了。”
  和少妇胡乱聊着,沉闷的旅程不知不觉过去。小奶娃一直咬着手指,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直充满好奇地盯着我,她再没有哭闹。
  不过四十多公里,破车子噶吱噶吱晃悠到北坡乡站时,已经是午后时分。将婴儿还给妈妈时,小家伙竟然向我咧嘴笑了。我心情大好,下车后呼吸一口带着泥土气息的潮湿空气,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芜破败的乡村小街景象。
  车子又开走了,车站旁边露天搭着大棚布,棚布下四个台球案前围满了人,噼噼啪啪的击球声和喝彩声、惋惜声、吵嚷声此起彼伏。
  走在师母许雁的家乡小镇上,我感觉自己仿佛在这里生活过的一般,周边一切都似曾相识。仔细观察、寻找周边树丛内那个叫桃花坞的车马店,心则一直悬在半空中。毕竟已经过去三年多,不知那个叫桃花坞的车马店还在不在了,更不知按照与师母当年的约定,还能不能找到她留给我的线索!
  北坡乡在北莱山南麓,位于莱东市最北端,属于山区的丘陵小平原地貌,位置偏僻了些,也是莱东山区最贫困的一个穷乡。乡政府驻地小镇其实就是一个大村庄,放眼所及是一片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在阴雨天更是了无生气。
  镇中间是一条小街,或许是刚刚下过雨,街上泥泞脏乱,污水横流。行人踩着泥水,有的推着小车,有的推着沾满黄泥的自行车,多赤着脚或穿着草鞋、水鞋,嘴里大声说着话,象吵架一般。每一座破烂的小院边都会有一个柴禾堆或大草堆,一团团槐树下灌木杂草丛生,垃圾遍地,野狗乱窜。
  脚下的小街是小镇的主街道,两边都有一溜小店,乡政府、派出所、供销社、邮电所、农机站、旅社和几家小店排列在这条小街上。不时有手扶拖拉机轰鸣着歪歪扭扭地驶过,溅起一片泥水,惹起一片粗俗的骂声。
  小镇太小,一支烟没吸完便走了个来回,果然看到镇北村子旁边,茂密的丛林内树梢间分明露出“桃花坞”的黄色布幌子。心里大喜,便踩着脏兮兮的泥泞街面,走进一家门头写着北莱人家四个毛笔黑字的面馆,要了两大碗面条吃了。
  走向镇北时,远远望着“桃花坞”三字还被一个黑色的大圆圈圈着。这让我感觉恍然,象是穿越回了汉唐宋明某个时代,自己是个行者,而眼前则是一个荒村野店。
  这个车马店的名称挺有诗意,门前和道路两侧长满灌木和杂草,土坯院墙,大门宽大,上面还有一道粗大木头横梁,充满粗犷的山野泥土气息。
  院内柜房门前的停车场上,停着十几辆汽车三辆手扶拖拉机,四五辆卸去牲口的平板车排成一排。大门右边的车棚内密密麻麻停着一溜脚踏车,左面院墙边的大马厩内,两个赤着上身只穿着大裤衩的男子,正用叉子给几头骡马撒青草。
  一头正待入厩的黑骡正甩动着尾巴,在哗啦哗啦地撒尿。
  一辆草绿色的212北京吉普停在柜房门前,轮胎上裹着黄色的泥团,车身上污渍斑斑。一个剃着小平头、手里提着小包的男青年,带着两个身穿白衫红色短裙的风骚女孩上车离去。
  小雨绵绵之时,小店依然生意兴隆。
  走进柜房,室内热烘烘的,水泥地面与室外一样湿渌渌、泥滋滋的,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酒糟味和呛人的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黄色的柜台后,三个穿着白衫的服务员在柜后忙碌着,一个妇人嗑着瓜子头也不抬,坐在柜后聚精会神低头看书,不时拢一下秀发。
  “大哥是住宿还是打牌?”
  一个大眼睛的服务员看着我问道,问的同时,那一双大眼睛分明上下瞟了一眼,嘴角便露出了谄媚的笑意。
  “住店。”
  小丫头也就十七八岁,与另两个女孩一样,身上分明带着一股乡土气息的风尘味。在我的印象中,赵小亦婶子当年当暗门子时就是这风骚作派。我看一眼后面墙上贴着的价目表,指着“高级商务间”说道。
  柜台旁边的厅内有一圈脏乎乎的黄色布沙发,上面坐着七八个光头赤臂纹着老虎苍鹰的男人,正吞云吐雾,围着茶几喝着功夫茶打够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