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海底捞针_第47章 面粉厂
  事隔多年,两个娃儿还能认出小岛,而小岛则忠实地伴在他们左右,还不时警惕地向身后观望。到底是宋愿和李珉的孩子,或许两个小不点已经发现他们已经处在危险之中!
  这一瞬间,我鼻子一酸,泪如泉涌。虽然距离尚远,看到的只是他们幼小的背影,但我确信这相依为命的姐弟俩就是宋京、李瑞。小家伙十分机警,他们或许是觉得两个墨镜大高个不是善人,仓促间又没看到我,因此便匆匆从侧门走出。
  李瑞还不到上学年龄哪,难道他是来接姐姐的?他穿着格子大裤衩,可能是松紧带松了点,走不几步就要往下掉,背着书包的姐姐便要回手帮他提一下,这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速度。
  小岛早已发现了危险,我知道它此时嗓子眼里一定在呜呜低吼,不时回头观望着,分明已经保持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我脚下提速,越过一个一个带着女娃的老人和男同学们,快速向两个小家伙靠拢过去。
  此时墨镜大汉一个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另一个突然离开村道,穿过树荫和路边堆满高大草堆的场院,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到了村边槐树下竖着的“朝阳狗肉馆”大招牌边,不知为何,宋京拉着弟弟的小手没有进村,而是扭头离开村道向西,顺着巷道径直跑向狗肉馆后面的一个大院内。跟在他们后面的墨镜大汉不急不缓,也不管不顾地跟了进去。此时我离大汉也就十来米,也飞速跟了过去。
  前店后场,这院中应该是一个大型屠宰场。小岛伴着两个娃到了大院门边时,犹豫了一下突然窜了回来,绕过大汉直接奔到我身边,它紧紧地夹着尾巴似乎很恐惧。我绕过狗肉馆墙角,疾奔到后院肮脏的大铁门边时,只听见里面传出宋京稚嫩、惊慌的声音,“刘大太爷,刘大太爷,快快呀,抓回儿姐的人想抓我……”
  “关门,别放人跑了——”
  院中响起瓮声瓮气的一声怒吼,震得我头皮发麻。同时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隆隆关闭,就差一两步,生生将我和小岛给挡在了门外。我猛敲门但无人理会,里面激烈的高声争辩、撕打和谩骂声淹没我的敲门声,迅即传出铁棍拸到人身上的“嘭嘭”声、惨叫声,令人心悸。
  我不敢再敲门,扒着叮满苍蝇的院门,从肮脏的铁板缝隙里看到,那个戴着墨镜、身穿t恤的大块头汉子已经被扎着围裙的几个屠夫摁倒在地上,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声,被双头铁钩残忍地穿过锁骨、腿骨控制住。
  院内铁丝上晾着几十张鲜狗皮,院墙两侧叠起的几十个巨大的铁笼内,里面拥挤着从各地收购来的土狗,什么颜色的都有。一个身披血淋淋围裙、脚着黑色水靴、五十多岁的秃顶矮胖汉子,手里举着烟卷,正蹲在大个子旁边问着什么。
  我原以为这个秃顶屠夫揍一顿大块头,会将他送到派出所去。但我错了,秃顶屠夫站了起来,另一个扎着肮脏围裙的汉子便用一团脏布堵上大个子的嘴,然后手抓着双头铁钩的另一头,将他从血淋淋的地面倒着拖到棚内,两个屠夫手抓铁钩另一头合力一举,大块头便被头上脚下挂到了木架子上。
  现在,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也成了即将被宰杀的对象,与刚被椎死正在放血等待剥皮的死*狗一齐被挂在木架上。意识到或许要发生啥,我倍觉惊骇,双股颤抖,毛骨悚然!
  屠宰场这一神助攻虽然帮我消灭了一个强悍对手,但眼前这一幕惨不忍睹,毕竟同类相怜,我汗毛倒竖,浑身阵阵战瑟,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架子上已经吊着几条死*狗,工人们正在细心地剥着狗皮,没人理会奄奄一息的大块头。他脑袋垂向胸前,或许他知道自己招摇人世、嚣张江湖的岁月就这样突然结束了,但他绝对想不到他的命运原来竟然与这些死*狗一样悲惨!
  生命何其脆弱,在这些屠夫眼里,这个大块头与墙边铁笼内等待宰杀的土狗或许没有任何差别。我心里难受感觉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反胃,便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将刚吃下的烧饼吐出一大口。
  老子心里发誓,这一辈子决不再踏进狗肉馆一步!
  小岛闻着同类的血腥味,嗓子眼里一阵阵低鸣着,将巨大的身躯紧紧地贴着我,眸中的恐惧令它变得可怜巴巴的,张皇失措,战战兢兢。
  说起来话长,其实这一切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多少还是耽搁了点时间,院内并未看见宋京、李瑞,我心知坏了,或许他们早已从后门离开了屠宰场?
  我带着小岛顺着院墙一路飞奔绕向屠宰场后门,大院后面果然是一条南北大巷道。可巷道南头,远远的有十几个男同学在吵嚷打闹,我的北边是十几个老人带着背着书包的女孩返家,前后看看并无京儿姐弟身影。
  “爷爷奶奶,请问看没看见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
  我带着小岛向北狂奔,连着问了几个老头老太,他们都神情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孙女,目光警惕、惊恐,跟着老人的小女孩也都一脸惊惶,眸如惊鹿,战战兢兢。
  可小岛已经循着巷道向北跑了百十米,它嗅出了两个娃儿的气味。我甩开长腿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疾奔过去。小岛要跳上墙头,被我厉声喝止。原来这是一个废弃的大院子,围墙里长着一大片粗壮、高大的刺槐和泡桐,锈斑累累的大铁门已关上并从里面闩上。门侧一块半截木牌倒在地上的垃圾里,上面只剩下“粉厂”二字。
  原来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面粉厂!
  远处隐隐传来椎狗的“嘭嘭”声和狗垂死的哀鸣声,树上的知了也在嘶鸣,一个老妪带着小孙女走过,惊疑问地望着我。我不敢有丝毫犹豫,推了一下大门未推开,便和小岛一前一后“飕”地窜上了墙头翻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