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铁门,吹了一鼻子雪粒。秦柠下意识伸出胳膊挡了挡。
  平时很多同事喜欢躲后巷抽烟摸鱼,乌烟瘴气的,今天却一反常态。隐约有女人的低声求饶,接下来是惊恐的尖叫。
  这样寂静的巷子,听着这声,似乎更安静了。
  秦柠瞳孔静静一缩,只见娇娇软在后巷雪地里。另一边莫娜脸色更差,见她看过来匆匆逃出去。
  雪地的白被娇娇身下一股红染开,很腥。
  这股味秦柠平时再熟悉不过。她走过去,弯腰勾手,横抱起人。黑红液体不停自指缝滴落,一点一点点缀着纯白。
  比雪地更白的是娇娇。脸肿了一大块,掴印明显。她吐着白白的气,看到秦柠虚弱且惊喜。“是你,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
  话没两句娇娇就气弱晕了过去。
  她情况不大好,确诊流产。脱了衣服肚子上全是脚印,医生连声造孽。因为小姑娘没满十八周岁,还是秦柠按手印做的刮宫术。
  办好手续中午了,娇娇歪在床上打电话,却一直提示对方关机。见人进来,她眼睛一亮。
  “怎么不休息。”秦柠喊了护士进来换吊瓶。
  “睡不着,手机借我。”
  出了这件事,她能睡着才怪。
  拿到电话,娇娇边按那个熟悉号码边示意秦柠坐,这次倒很快接通。对方声音有几分意外,看来电话主人从没主动联络过他。
  秦柠走到门外避嫌。
  等她回来娇娇正楞着,神情全无,情况还不如之前。她向来话不多,更不会过问无关的事,娇娇却自己开口了。“是我自作聪明的。”
  “我偷偷扎破避孕套,以为怀孕就好了。原来,大家都不傻。”跟欧阳的初期娇娇就发现了件事。原来莫娜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早。
  她没把莫娜放在眼里,也不觉得后来者有什么道德问题。自己更年轻漂亮,踢走老人早晚的事。
  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互不干涉。要不是她突然破坏规则,这虚假的繁荣应该还能再维持点时间。
  仔细想,出事那几天欧阳就没露面。他根本一早知道莫娜要动她,他不想自己怀孕,又不出面,这是借莫娜手除掉孩子!
  想通其中关节,娇娇眼神都飘了。“自作自受。我贪钱他贪新鲜,早该知道的,谁会对无关紧要的人好?还不是有所图。”
  她出事除了秦柠,那些称姐道妹的一个都没来。可见人和人之间也就这么回事。
  娇娇愣愣地转了过来。
  此时逆光,秦柠正半侧着脸替她盖毛毯,高挺的鼻梁和黑眼睛闪着精灵般的光,艳丽的近乎可怕。她看的有几分发痴。“这世上,有几个你这样心肠好的。”
  心肠好?秦柠望着琉璃般的天空,似乎笑了笑。
  娇娇面无表情望着她,语气却空前认真了。“今天我的样子你看到了,你要记好,以后千万别像我一样犯傻。”
  这是忠告了。
  秦柠听的微微一顿,见她还是认真看自己,便缓缓点了点头。
  交浅言深,娇娇知道秦柠未必真听进去。又改了语气,笑的半真半假。“不过你不是我,又漂亮。根本犯不上我多嘴。至于那些钱,我会尽快还你的。”跟着欧阳,娇娇手头也没那么宽裕。弟弟学要上,奶奶生活要过,哪一样不是钱?
  只可怜肚子里那个,倒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事。
  “不着急。”秦柠对钱的态度很随便,有就花,没也行。
  花掉了更不会在意它的去向。
  “要的,不能总让你帮。我好了自然会把属于我的讨回来。”她微笑着如此说。“至于那些人,早晚会和我一样下场。”
  欧阳下场是什么且不说,莫娜下场来的非常快。
  因为没人管事,秦柠辞职报告一直没交出去,班也就继续上。那晚莫娜突然现了身,也没难为秦柠,直接就去了员工宿舍收拾行李。
  又因为秦柠这个月在包厢,听到喧哗出来时,莫娜已经被架上救护车。
  一时里叁层外叁层的,连隔壁街都有人跑来看热闹。
  旁边的人叽叽喳喳,秦柠也拼了个大概。
  刚来了辆面包车,下来好几个拿棒球棍的。保安队长看的一咯噔,能在d城开店早事先打点过,轻易不会有黑道找茬。他赶紧给欧阳去电话,见不顶事,又没大老板联络方式,只得先报警再集结了人过去拉架。
  主使者是个中年女人。全程没下车,只吩咐了句拖出来打。
  保安不顶事,或者是莫娜不得民心,大家做样子而已。等他们赶过去莫娜哪还有人样。几个动手的还念念有词,专门有人负责告诉围观群众来龙去脉。
  女人是欧阳妻子,真正在酒吧有股份的是她。为这个人家大老板才让欧阳做管理。众人恍然大悟,看欧阳平时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入赘的。
  女人平时也不管事,酒吧没人认识很正常,要不是莫娜实在嚣张,不至于这么惨的。
  有几个人准备拉架的,听是正宫打小叁谁还好意思下场。
  那厢也见好就收。人打烂了,宣扬完了就扬长而去。可怜莫娜被架上救护车时,一个同情的都没,更有痛恨小叁的共情的厉害,恨不得再补几下。
  ‘全烂了,看她以后怎么勾引人。’
  ‘就是,自甘堕落的贱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些人下手也黑。
  其他倒罢了,那张脸少不得跑个十趟八趟整形医院。她吃这么大亏,男方都没现身,态度怎样也不用言明了。
  叽叽喳喳的人声和警报声,都在耳边嗡嗡叫。莫娜又气又恨,真想把那些人的嘴都缝住。还有秦柠那个贱人,她看了自己的笑话,是不是很得意?
  救护车要被关上了,鬼使神差的她迅速往外看。明明对方站在人群后,却让她从心里朝外结出怒来。
  不知所以然的恨意沿着指尖攀上,直抵心脏。
  那人没和任何人讨论或嘲笑这闹剧,近乎冷漠的平静,就像以前自己吩咐她做任何一件事般,不放心上。
  五光十色的霓虹下看不清细节,只那纤细冷漠的样子格外醒目。
  就像她第一次看见她时那样,没来由地就让人痛恨!
  **
  午后的阳光本该强烈,却因为凛冬时令没散发多少热力。
  秦柠跑完圈,沿路往粥铺走时手机响了。一通未知来电,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马路时不时掠过汽车,把那头的声音掩的一干二净。
  这通电话很简短,也没说几句。
  她沉默了半晌才答复。“好。”
  夜晚的d城冷的斩金截铁。
  秦柠拖着拉杆箱走出电梯,倦容满面。她盘算再休息一天,来不及掀地毯,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让秦柠所料不及,季筠!
  “呦,回来了。”季筠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阴鸷而讥讽。难得他想着挺久没找她了,居然扑个空。
  懒得打电话问她在哪,准备离开她倒回来了。
  秦柠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回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季筠,真好。“你怎么来了。等很久吗?累不累,我叫点吃的给你好不好。”
  女人碎碎念的他脑仁嗡嗡的。这种嘘寒问暖有时会让他很受用,但大部分时间会让他觉得烦,比如今晚就很烦。
  “拖行李箱去哪了。叫你别去上那个班,你他妈偏不听!”
  秦柠上班的事以前说过一回的。她说闲也是闲着,他倒不是要对方非得怎样,只要随传随到,管那么多干什么。他还管一个鸡怎么过日子?
  满腔的喜悦被叫停,秦柠试探着问。“老家亲戚结婚,让我提前几天回去帮忙。走前和小方说过的,他没告诉你吗?”
  “是吗。”季筠皱住眉。这么一说好像方琼是提过,模模糊糊有点印象。
  不过既然她回来了,大晚上也懒的换人。
  他舔了舔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秦柠腰线上流连。她穿了件羊绒大衣,腰肢曲线玲珑,配上那张脸还行吧。
  季筠舔嘴的模样让秦柠心颤。他轻捏了捏她温热的下巴,努嘴示意。
  本着不想季筠等,秦柠很快就洗好。
  季筠果然也没兴趣来前戏,揽着腰就准备上。秦柠转过脸来,声音很轻,带点祈求意味。“阿筠,我有点累,要不今晚就不做了吧。”她没把握他会不会答应,也知道自己呆在他身边凭的什么,但能不能今晚……
  从来都没有的事!这是叁年来的第一次拒绝上床,季叁少俊脸猛地沉下,拉上拉链便往外走。
  “阿筠。”秦柠追了上来,单手柔柔的揽住他的肩。“别走。”
  他根本不想回头,不紧不慢抬高了语速。“现在什么意思?”
  秦柠不作声,脸埋进他的背,那只揽住他肩的手力气也跟着收紧。
  “贱德行。”季筠嗤笑,转身将人打横抱起。
  她被扔在床上,表情稍扭曲了一下恢复平常。嘴唇却没多少血色,比平时多了几分孱弱。
  季筠眯着那双桃花似的眼,扫过秦柠比平时白的脸每一寸,继而野蛮的把她下面剥了个干净。
  秦柠看上去很狼狈,长发散乱,眼尾浅红。
  上面还像那么回事,下面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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