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不可以丢下爸爸
  平措的手僵硬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明显的慌乱和不安。
  “你不想回英园,可以去市区的公寓,我已经打扫干净了,有专门的儿童房和游戏室,向好一定会喜欢。。”平措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明了。
  我摇摇头,打断他有些迫切的提议,“不了,谢谢你的细心。我还是先去崇青那里,明天我抽空带向好回去看他爷爷。。”我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向好,率先走了出去。
  向好在我耳边小声说:“妈妈。。爸爸学穆拉。。哭。。”
  我心头大震,赶忙回头看。
  怎么可能?!
  平措还站在原地,离我有几步远的距离,他被往来的旅客夹在中央,时不时的身子会晃一下,可他仿佛没了知觉,目光被浓重的痛楚和绝望覆盖,就那么僵硬的立在那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我,看着他的向好,身影显得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可奈何。。
  我垂下眼帘,心中无比酸楚,怎么办?就这样把他原谅了吗?不原谅吗?我的心却不允许了。。。
  最终,我还是走了回去,把向好交给他,然后,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轻声说:“我只是在崇青那里借住一晚,明天就跟你回英园,好吗?”
  平措愣住。
  渐渐,绝望伤感的英俊脸庞,露出狂喜夸张的笑容。
  “猫子--------”他喃喃叫我,整个人一瞬间发光发亮,像是高原的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这个男人还是如记忆中一般的温暖,被我握着的掌心从灼烫到颤抖,最后反手,紧紧地拽住我,再也不肯放开。
  我想,如果场合允许的话,他一定会高兴的放声大叫。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震撼和喜悦。
  “儿子。。以后,你和妈妈都不可以丢下爸爸,知道吗?”平措亲了亲向好,充满期盼地说。
  向好这次没有征询我的意见,就大声回答:“几道!!”
  我想抗议,可是平措却先一步,拥住我,朝我的额头印下一个深吻:“谢谢你,猫子。谢谢你肯回来。。。。”
  换我愣在那里,眼前是他深情动人的黑眸,耳边是向好羞羞的叫声,一瞬间,那些不可触及的前尘往事,海潮一般向我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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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我对崇青扔下一句,洗完澡再出来受审,就冲进了洗浴间。
  这间客房是按崇青喜好装修的,洗浴间是我们都喜欢的地中海开放式风格,蓝色的瓷砖,洁白的浴盆,整面通透的玻璃墙,可以看到大春熙的璀璨夜景。崇青考虑到了细节,里面的设施和物品摆放,我再熟悉不过了,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
  房间的右边是一面菱形的镜子,洁净的镜面此刻被我泼上深深的水痕。
  流水的痕迹痕迹渐渐淡去,镜子里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而又深刻。
  那是我。
  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一个历经人生风雨,仍然坚强活着的顾猫。
  因为是剖宫产,我的小腹下沿,横亘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仔细看的话,才会发现它的印记。用手抚摸,疤痕处会感觉轻微的麻木,这是向好在我的身体上留下的永久纪念,在当时,这道伤痕曾是多少人心中的噩梦。
  我是在香港生的向好。当时我坚持己见,不顾妊高症的风险强烈要求顺产,不手术。我想给孩子一个落地就坚强的人生。可阵痛如潮水般来临,我足足疼痛了六个小时,医生才把我推进待产室,我那时尽管意识已不清楚,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上了产床,疼痛像延绵不休的海潮一波紧似一波汹涌而来,隐隐听见医生说了声不好,胎儿面朝上,产妇已经有昏迷迹象,情况严重。。
  我拼尽全力拽紧了医生的手,嘶哑着要求保孩子。。
  产房里的医生听了我的要求之后都愣住了,他们从没见过高龄产妇像我一样坚强的,也从没见过如此珍爱腹中小生命的母亲,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腹中的宝宝。
  医生安慰我说,一定会尽全力的,你放心,不过看来确实需要手术了。。
  我点头同意,没有什么比向好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后来,昏迷中仍被阵痛折磨的我感觉到手被一股温暖握住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崩溃的喊声:“猫子。。别睡。。坚强些。。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只一眼就好,那时的我内心里不知有多么的渴望他的陪伴和鼓励。可我最后还是徒劳的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之中,彼时的我,不知道他竟然转身就给医生跪下了,那样骄傲的平措,那样地位显赫的平措,那样痛彻心扉的平措,就那样不顾惜自己,跪在冰冷的地上,一遍遍的肯求医生救我,救救孩子。
  他说,他愿意用一切来换我们母子的平安。
  哪怕是今生再不得见,他,亦不敢有丝毫的怨言了。。。。。。
  或许是他的诚意真的感动了上苍,手术里数次血崩差点呜呼的我,硬是被那个权威的妇科专家从死亡线上一次次拽了回来。向好因为产后缺氧在暖箱里呆了好几天才转回我的身边,而我却足足住了近一个月的医院才得以平安。后来才知道,科学这么昌明的今天,彩超造影还是会出漏子,向好生下来足足4500克,比预计的体重多出了1000克不止。
  不是我不够坚强勇敢,而是向好的到来实在是太有分量了。
  醒来后我拒绝了平措的一切探视,一直到出院,也没有答应见他一面。我在薇薇儿的悉心安排下,带着向好辗转回到春熙。那时的我,已经决定了养好身体后就去西藏。离开香港之前,薇薇儿从律师那里知道了我把石头的公寓转赠给了她,我觉得,她才是最值得拥有石头的女人。那样坚强好脾气的薇薇儿终于在我面前掉下眼泪,那晚,她和我彻夜长谈,告诉我她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的一个秘密。
  就是她来春熙醉酒那一次,在龙英大厦和平措谈合约的时候,立在门外的她无意中听到了一段豪门秘辛。屋里的全叔情绪激动的向平措禀告说,夏之秋,也就是平措当时的妻子,不能怀孩子。可是夏的病症并非是当年的手术造成的,而是她天生就有缺陷,怀上孩子的几率极微,即使有可能,胎囊也不可能长大。也就说,她根本就是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全叔无意间听到老夫人姐妹之间的谈话才知晓这个天大的秘密,而夏之秋一直被蒙在鼓里,她一直认为是平措伤害了她,所以她才听从姨妈的安排,让平措背负责任娶了她。。
  一切都脱离了想象,简直就像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阴谋。。
  平措听了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隐瞒这个秘密,他对全叔下达了封口令,尤其是不能让老爷子知道,大错已经铸成,反悔哪儿还来得及,更何况当初确实是他伤害了小秋。。
  薇薇儿是个大方坦荡的女子,全叔走后,她出动向平措道歉,说听到了他和全叔的谈话。薇薇儿向平措许下保守秘密的承诺,可她当时也问平措,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猫子又怎么办。。。
  平措静静地立在大厦的落地窗边,久久沉默。他的背影,让人感到无尽的颓然和失望,那一幕锥心般的场景,就那样一直定格般的印在了薇薇儿的脑海里。
  记得当时听完薇薇儿的话,我痛到几乎无法呼吸,震惊到几乎麻木。感觉我,也同样经历了那场残忍的欺骗一样,我不知道那些日子平措忍耐了什么,都承受了什么,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实却宁可自苦也不愿意伤害到别人,或许真的是爱我太深,压抑得也太久,最终才以身体的残缺换回心灵永久的安宁。。。
  薇薇儿说,猫子,原谅他吧,平措他爱的太苦了啊。。
  我说好啊,原谅他,但不是现在,你们也别问我期限,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做到真正心无芥蒂。。如果。。如果平措再和你联系,你就这样对他说吧。。
  薇薇儿搂住我,不再相劝,她明白,这对我已经是怎样的极限。
  后来,香港的那栋公寓我坚持还给了薇薇儿,石头的那封信我也在他的墓碑前烧掉了,苍松翠柏环绕的青山绿水之间,望着黑白照片上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的石头,我终是没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尽情地宣泄内心的委屈。最后,我擦干眼泪对石头说,就让那过往的一切都随风飞走吧,我想把他完整的留给一直深爱着他的薇薇儿,即使他已经永远的离开。。
  两个月后,我带着向好离开春熙去了久别的西藏高原。临上飞机前,我接到了平措的电话,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就挂断了,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等你们回家。”他说。
  那时的他,刚刚和夏之秋和平分手。而她,也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两年的光阴。。
  《晚爱》今明两天大结局,番外两章,陆续送出,感谢大家的喜爱和支持!新文已确定为军婚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