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那就让你工作室的人来接。”安谦带着他往家里走。
  “戏杀青了,工作室的人也放小长假了,别麻烦他们了。”苏子涵一副自己十分民主的样子。
  两个人斗智斗勇了一路,最终是安谦败下阵来,他不傻,知道苏子涵是为了他才想留在这的。他也有私心,所以就这样纵容苏子涵胡闹。不纵容怎么办呢,人家都已经来了,这样奋不顾身地来了。
  镇里家家户户都是二到三层楼,安谦家也不例外,是个中式的私房,到门口的时候,苏子涵忽然悄悄把他拉住:
  “谦儿,那个……”
  “干什么?”安谦看着他。
  “借我点钱,我给叔叔阿姨买点礼品。”苏子涵搓搓手,来得太突然了,财产又都被盗了,只能出此下策,实在不好意思空着手上门。
  安谦白了他一眼,把他往屋内拉,“得了吧,我爸妈很随和的,不在乎这些俗礼。”
  苏子涵看了眼自己宝蓝色呆头呆脑的拖鞋,沮丧不已,谁能想到,第一次见岳父岳母,会是这么个样子?!
  安谦是家里的独生子,整个大房子很空,他把苏子涵带进来后,走到二楼,敲响了父母的门:
  “爸,妈,我朋友来了。”
  苏子涵听到女人带着浓浓的当地口音,“啊?谦谦的朋友,进来吧。”不由得紧张起来。
  安谦推开门,带他进去。
  炕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本来正在绣鞋垫,此时已经走过来,看到苏子涵,客气地微笑。
  苏子涵心下一动,安谦大部分五官随妈妈,长得秀气好看。
  本来在桌前写春联的安父,此时也回头了。苏子涵的睫毛微颤,就一眼的功夫,他发现安父右手少了几根手指,落了些残疾,写对联是用的左手。
  安父的身形相较来说瘦弱一些。
  安父安母都是很随和的人,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知道苏子涵是安谦市里来的朋友,长得又这么精神,对他又好奇又拘谨。
  苏子涵平日里冷淡,但对待长辈的时候嘴还是很甜的,安谦望着一不留神就到炕上,把自己母亲逗得开怀大笑的苏子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苏子涵进门前把脖子上的那丝巾取下来了,此时借花献佛送给了安谦母亲,母亲开心得不行,直拍苏子涵的肩膀,称赞道:
  “你这孩子可真好。”
  苏子涵趁安母没注意,给安谦眨了下右眼,然后又去夸安父的字写得好看,死皮赖脸地求安父给自己也写副对联,想带回去珍藏。哦嚯,那安父笑得合不拢嘴,提笔就开始写。
  宛如多余的“外人”安谦,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晚上温度下降,苏子涵外面就穿了件薄夹克,嘴里不说,冷得脸都白了。安谦的衣服身形较小,他穿不下,于是找来了安父的军大衣等衣服给苏子涵。
  苏子涵到一楼洗手间换衣服,安谦靠在门口,忽然想到什么,对着洗手间门唤道:
  “你来这了,煎饼有人照顾的吧?”
  苏子涵正在换裤子,说:“那肯定了,小家伙和我经纪人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我回去的时候亲自去接就行。”
  “噢。”
  很快,苏子涵拉开门出来了。安谦顺眼一瞟,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直接能去参加t台走秀了啊!太秀了!”
  苏子涵的脸一黑。
  他里面穿着安父的灰色毛线背心,可不甘就这样简单,非要把它扎到珊瑚绒的花色大棉裤的裤腰带里,外面再配上一个长款军大衣,任凭他再英气的脸,也被带偏了气质。
  安谦伸手摁向厕所开关,啪嗒啪嗒,一开一关,灯光忽明忽暗,安谦脑袋点着拍子:
  “女士们,先生们,跟我一起摇摆!摇摆!”
  满嘴土嗨的味道。
  苏子涵捂着脸,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僵着,来了临城以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竟然跟着安谦一起玩闹,疯狂摇摆。
  两个人闹够了,慢慢静下来,对视着,双方眼里的情绪涌动。
  良久,安谦问:“为什么来找我?”那次把苏子涵送回家后的不欢而散,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苏子涵捏了会儿袖口,“我想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想再见你。”
  安谦的身体震了震。
  苏子涵想到这他就有些生气,“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说走就走,你想过我……”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谦忽然伸手,把洗手间的灯又给关了。苏子涵愣了下,紧接着安谦把他往后一推,他下意识往后退,抵着洗手池边。
  “砰”的一声,安谦随着他进来后,把门关紧。
  洗手间内一片黑暗,苏子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干什么……”
  忽地,安谦手指摩挲到他的胸口,然后一路往上,搂住他的脖子。苏子涵觉得这一刻心脏仿佛骤停,安谦轻柔地吻住他的唇,小心翼翼地舔舐,黑暗加剧了的感官上的刺激,后来,苏子涵反客为主,摁着安谦的后颈,双目逐渐迷离。
  直到听见窗户外有小孩放鞭炮的玩笑声,二人才念念不舍地分开。
  苏子涵低喘着,“为什么?”他们刚刚明明还在争执来着。
  安谦学着他在警察局时说话的语气,“想亲你,就亲了。”
  苏子涵瞳孔里的欲望更甚,再靠近时,安谦拉开洗手间的门,飞快地跑开。他望着安谦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嘴唇,忍不住弯起唇角。
  ……
  与此同时,龙景山温泉度假区别墅内。
  林生正对着全身镜,给自己系着领带,纪曜礼忽然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替他打领带,林生松手,看着镜子里,神情认真的纪曜礼,林生笑了下。
  纪曜礼咬了下他的耳骨,“耳朵还痒不痒?”
  “好多了。”林生摇了摇头。
  纪曜礼在他脖子那缠绵地蹭着,林生后怕地捂住脖子,“纪哥哥,别闹了,别把我辛苦做的发型蹭乱了,等会晚会怎么见人啊。”
  纪曜礼又抱了会儿,然后替他把西服拿来,整理好衣容,望着一身清爽的林生,纪曜礼腹中又开始蠢蠢欲动,最后终是忍住,十指紧扣牵着他下楼,去了宴会厅。
  除开那次谭家的私人晚宴,这还是林生和纪曜礼第一次公开出席活动,是以二人出现在会厅门口红毯时,媒体的相机瞬间聚焦了他们,闪光灯自亮起后,久久未停。
  林生参与的社交场合不多,场内大部分名流他都不认识,所以只腼腆地跟在纪曜礼身边,遇见前来搭话的人,含蓄地笑笑,听他们称赞自己和纪曜礼真真是一对璧人时,心里满足地冒泡泡。
  通过纪曜礼的交谈,林生发现与会来宾不仅仅是娱乐圈的翘楚,还有不少商界政界的人士,足可见这场慈善晚会的盛大。
  纪曜礼怕他觉得无趣,每次交谈一会儿,就拉着他到餐桌旁拿些小糕点,这晚会还没开始,林生就已经被他给喂饱了。
  慈善晚会和寻常晚宴不同,每桌嘉宾都准备了一处桌椅,林生和纪曜礼应酬得差不多后,二人到放着他们名牌的椅子上落座。林生发现每个桌子上都有一个号码牌,疑惑地拿起:
  “这是干什么用的?”
  纪曜礼小声和他解释道:“今天慈善晚会以拍卖的形式进行,拍卖的商品由晚会募捐获得,一般是一些名流人士赞助的收藏品,与会的来宾进行拍卖,交易的金额全部用作慈善。”
  林生点了点头,发现舞台红色的幕布上,贴着一张巨幅海报,上面印着一群儿童在草坪上玩耍的照片,他们望着镜头,笑得很勉强,但眼里充满了希望。
  此海报上挂着横幅:“关爱聋哑儿童,为他们撑起一片新世界”
  光看照片,林生就觉得揪心,“纪哥哥,我等会也想捐点片酬,虽然没多少,但多少尽些心意。”
  纪曜礼摸了摸他的脑袋,淡笑了下,“好。”
  嘉宾全部入席后,会场的灯光忽地暗淡,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幕布拉开—
  男孩女孩们穿着金色的舞蹈服饰,七八人从十岁到十五六岁年龄层次的皆有,从低到高站位,表演的节目是《千手观音》,台下站着的是他们的老师,表情夸张地在指挥。
  坐席上不少观众动容,林生握紧了纪曜礼的手,纪曜礼把他的脸扳向自己的胸口,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背。
  表演过后,聋哑小朋友们拍成一字,向来宾鞠躬,下面同时响起热烈的掌声。接着小朋友们退场,主持人站到舞台的中央,念过了长长的赞助名单和开场白后,他神秘地笑笑:
  “众所周知,我们今夜的慈善晚会已经准备了数天,投入的人力物力巨大,为了令晚会更加完满,我们特请了一位慈善大使,为我们一一介绍今晚展出的拍卖品。”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关子似地顿了顿,“那么,让我们有请慈善大使,周忆澜先生!”
  慈善大使的身份是制作方一直保密的,是以主持人这样宣布后,在场的媒体一片哗然,争相挤到舞台的前排。
  纪曜礼没什么反应,见林生手里的果汁快喝完了,叫来了侍者,为他添满。把果汁递给林生的时候,后者竟然愣愣地望着舞台,没有注意到他。
  “林生?”纪曜礼唤他。
  林生这才接过果汁,喝了一大口,纪曜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到舞台。
  林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从台侧上来的男人,和他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左耳上银色的耳钉是他的标志性物品,许是今天参与的活动比较正式,他一改往日在荧屏中的染色形象,把头发染成了黑色。
  光从身形骨架来看,他和林生很像,一样有些瘦弱,但从脸来看的话,就会发现大不相同。林生的五官虽然立体,但眉眼比较柔和,周忆澜却恰恰相反,眼神犀利,笑的时候左边嘴角会往上翘,带着些魅惑的味道。
  这正是他在年轻人中走红的根本所在,打扮上标新立异,满足网友们的求异心理。并且每次遇到社会时事,周忆澜都会第一个出头表达自己的观点,在网友们心中,他是勇于直言的正义使者,是外表酷帅内心单纯的大男孩,无数男孩女孩为他疯狂。
  他和林生不一样,后者靠自己的演技在这个行业立稳脚跟,前者靠个人形象成为流量明星。
  周忆澜在两年前被星探发现,凭借出道作品《蛇妖传》在圈内一炮而红。
  想到这里,林生咬紧嘴唇,脑海中极其不情愿地想起自己当初在《蛇妖传》剧组,当周忆澜武打替身的几个月……
  这时,台上的周忆澜,眼眶正红得不行,眼里饱含着泪水,拿起话筒:“我……”字一出,带着哽咽的语气。
  主持人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他。
  周忆澜接过纸巾,道谢,同时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口气,“抱歉,看了刚才小朋友们的表演,我有些失态了。”
  台下来宾微笑示意无事。
  林生低头笑了笑。
  周忆澜目光扫视了一圈台下,在林生所在的方向略作停留,随后声音响彻整个会场:
  “刚才我想到了儿时的一个同桌,他患有先天性地失聪,是以没法说话,那时候人工耳蜗并不普及,他家里也没有经济能力替他求医,聋哑学校数量也不多,他家人期盼他能有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把他送到了正常学校就读,殊不知学校的孩子们因为他的特殊,而排挤他,我是整个班级,为数不多愿意和他说话的人。”
  来宾们静静听着,主持人也没有出声打扰。
  周忆澜缓解了一下情绪,“在我的帮助下,这个同桌虽然交流还是有些障碍,但他还是在学校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可在一次放学路上,他因为听不见后面刹车失灵汽车的喇叭声响,命丧在车轮之下……”后面的话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台下坐着的,心里承受能力较差的女宾甚至捂住了嘴巴。
  “我之所以说这次儿时的经历,主要是想呼吁在座的各位先生女士,能在自己能力承受范围之内帮帮聋哑儿童这个弱势群体,让他们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给他们一次听到世间天籁的机会,让他们能向所有关爱自己的人,说出一声感谢。”周忆澜的神情恳切:
  “在此,我愿意率先捐出200万,希望能奉献出一丝微薄的力量。”
  他朝台下深鞠躬,台下的来宾再次报以热烈的掌声,媒体们的表情也很激动。
  纪曜礼察觉到林生的手有些发凉,担忧道:“有些冷吗?”
  林生摇了摇头。
  周忆澜再度拿起话筒,“说了很多废话,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现在让我们展出第一份拍卖品,是新加坡著名画家石麦克的作品,名叫《 吃杨梅的女孩》,由天健集团的冯董……”
  慈善拍卖会长达四十分钟,每一件拍卖品都找到了合适的买家,纪曜礼没有拍下物品,而是选择直接捐款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