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皇上(二)
  不可能。
  成安公主跟被激怒的母狮似的,也彻底火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阿颜的儿子还给她!否则我不走,阿颜也不走!”
  “你,你们反了天了……”皇上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指着她和许惜颜,“来人,快来人,把她们母女拿下,关进天牢里去!”
  他身边,有几个心腹暗卫站了出来。
  可是成安公主和许惜颜的身后,站出了更多人。
  不止是并肩战斗的侍卫,还有被成安公主救下的宫妃皇子,甚至宫女太监们。
  “父皇,您不能这么做!”
  大皇子再也忍无可忍,“成安和阿颜都担心多久了?尤其是阿颜,她刚刚生产,那么大老远的从边关赶回京城,你看看她的脸,她都多久没好生歇过了?您还扣着她们的孩子干什么?两个孩子啊,至于吗?”
  睿帝被质问得恼羞成怒,“朕的决定,岂是你能质疑的?哼,朕还没拿你问罪呢,冒充太子,是个什么罪名!”
  大皇子倒吸一口冷气,郭乃安也攥紧了拳头。
  这是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
  对,
  皇上根本不想承认他这个太子,所以小勺子和小阿壶,是绝不能带出来的。
  皇上算得很精明,两个孩子是跟许惜颜谈判的重要砝码,也是威胁他们小夫妻最重要的人质。
  他回头想要打压这些有功之臣,废去大皇子,首当其冲,就得用到他们两个。
  这小两口是很能干,但也是十足的刺头儿。
  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皇上真没把握能拿捏得住他们。
  随即,一个冷静的声音,如冰凌相击般响起,“谁说大皇子冒充了?母亲,大皇舅冒充了吗?”
  成安公主看一眼女儿,福至心灵,理直气壮,“他没冒充,他就是太子!明明是父皇您亲口说的,把天子金印交给我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说的。说危急时刻,可以宣布您的口谕,让大皇兄当太子殿下,怎么事到如今,您又不认了?”
  你,
  你们!
  睿帝眼前一黑,差点给气了个倒仰。
  他一直知道成安公主是个无赖,却没想到,她女儿比她还无赖!
  天底下竟然有人敢诬陷一国之君,她们哪来的胆子?
  “去,去把许家……还有许观海……”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不用他去宣召,许遂许观海,颜大尚书,朝中许多之前被四皇子派兵包围府邸的重臣,都已经来了。
  到底,许家人辛辛苦苦做的灯笼没用上,但这是好事。
  原本许云桢三兄弟还为了谁上灯笼,进宫来营救嫡母争执不下,如今不用了。论身份,也就许遂许观海够格进宫。
  还有之前四皇子遍寻不着的廿七皇子,也抱着儿子,含着眼泪赶进宫中来了。
  只是父子二人皆穿着僧袍,还剃了光头,摁了九个香疤。
  一个大和尚带着个小和尚,瞧着滑稽又好笑。
  “父皇,父皇您没事啊,这可太好了。母妃,王妃!”
  “在,我们都在!”
  向良妃和米氏婆媳携手,喜极而泣,快步出来。
  廿七皇子看到她们安然无恙,这才放声大哭。可比看到父皇时,要情真意切多了。
  米氏紧紧抱着儿子,“殿下别哭了,您,您怎么弄成这样?”
  廿七皇子抹了眼泪道,“我躲到隆福寺去了,亏得和尚们好心,将我和儿子藏在佛像肚子里,才躲过搜查。后让我们父子改装,一直住在庙里呢。
  要不是舅舅着人来寻,我还真不敢相认。母妃说得没错,我长得真挺象舅舅的,他一来我就认出来了。”
  向良妃一怔,“你舅舅也来了?”
  是娘家那个最爱装的儒将,向守备?
  廿七皇子点头,不觉看向许惜颜,“是大皇兄……太子殿下召他来的,叫皇侄去搬的救兵。可是辛苦两个孩子了,星夜跑了上百里,大腿都磨烂了。”
  他又跟大皇子说了一声,“太子殿下别担心,他俩在我舅舅那儿歇着呢,过几天就能回来。”
  颜大尚书为首的官员也说,“多亏了太子殿下,派兵保护我等,否则我等还不知几时能脱困,前来护驾。”
  四皇子直听得脸色发灰,心中冰凉。
  他是真的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
  而睿帝眼神一眯,也记起来了。
  这几年他中风之后,渐渐放宽政事。其中有一条,就是将向守备从沂州调来了京城邻近的顺州任职。
  再不用在讨厌的秦都司手下当差,就算只是平调,向守备又能当一地主将,便高高兴兴的来上任了。但一直很低调,没被人注意。
  因为侄儿向鼎之前跟他通信时,转告了金光侯的几句话。
  尉迟圭当然不能直说,预测京城这几年,或是边关,得有一番大变。只说在京城,皇上眼皮子跟前,那么多贵人看着,还是缩头乌龟比较安全。
  向守备自诩儒将,深知守拙的道理,便听进去了。
  这回有了机会,不就立一大功?
  可皇上此时想的,不是论功行赏,却隐约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所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制衡,要打压。
  “没有天子手令,私自出兵,真是——”
  郭乃安都忍不住了,可颜大尚书比他更快,“皇上此言谬矣。向将军出兵,有天子金印为证。且皇上在金殿晕倒之前,曾指定大殿下暂代朝政,有群臣为证。后皇上立大殿下为太子殿下,且情势危险,太子殿下自然有调兵的权利。如今向守备还在京城各处平息叛变,向鼎将军的夫人和儿子,更是忠肝义胆,慷慨为国捐躯,这样满门忠烈,合该表彰才是,岂可寒了人心?”
  睿帝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他躲在宫里,但耳目众多。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他全心知肚明,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可向良妃不知道啊,廿七皇子也不知道。甚至连向守备,还有许多在场的官员都不知道。
  向良妃白着脸,颤抖着嘴唇,“大人,颜大人您说什么?我,我那向鼎侄儿……他他,他媳妇和孩子……”
  “殉国了。”
  许惜颜静静说着,声音里却带着难言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