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子衍宗丸和金毛狗
  李君阁问道:“那这个不好调理吧?”
  药师说道:“这次就是要给他们配味方药,叫‘五子衍宗丸’。”
  李君阁说道:“哎哟,这是老名吧?听起来很高大上啊!”
  药师叔说道:“是老验方了,不过却不是多么高大上的药材,要得到并不难,所谓五子,其实就是枸杞子、菟丝子、覆盆子、五味子、车前子而已。”
  “其枸杞子、菟丝子补肾精,壮阳道,助精神;覆盆子养真阴,固精关,起阳痿;五味子补肾水,益肺气,止遗泄;车前子利小便,与上述四子相配,补寓泻,补而不腻。诸药相配成方,共奏补肾益精之功。”
  李君阁问道:“这是男用还是女用啊?”
  药师叔说道:“男女均可以用,男用补肾壮精,女用滋补肾阴,改善卵巢功能,医补肾其实是不分男女的,把五子衍宗丸归为壮阳药其实是误解。”
  医这东西其实有段时间李君阁是不大相信的,可是知道看到奶奶截吊兰花熬水治好了敬子伦流清口水,条爬沙虫治好了李雨松频繁尿床后,却也不敢再胡乱怀疑医了。
  几人边走边聊天,药师叔继续介绍道:“这五味药材,经炮制后用蜂蜜调制成药丸,就是五子衍宗丸了。”
  来到株车前草前,拿出张白纸,边收集种子边说道:“这采药要讲究时令节气,比如桑叶,需要在深秋下霜后采摘,这时的药效才最好,药名叫‘霜桑叶’。比如陈艾,四五月之交采的才叫艾,之前的药力不到,之后采的就只能叫蒿了。而采这车前子,现在就正当时!”
  边将白纸上的车前子拨入药葫芦,药师叔继续说道:“有个歌诀可以是说时节的:采药贵时节,根薯应入冬;茎叶宜盛夏,花在含苞;果实熟未老,核熟方有功。劝君勿尽采,来年篓不空。”
  “药材采回来还不能直接用,很多要经过炮制,我们还是拿五子衍宗丸举例,枸杞子要晒、菟丝子要炒、覆盆子要去柄汆烫再晒干、五味子要蒸、车前子要用盐炒。”
  李君阁说道:“这么多讲究啊?这方五味药材,就是好几种炮制方法了。”
  药师叔继续说道:“这算简单的了,比如我们刚刚说过的陈艾,刚采回来只能叫艾叶,之后每逢艳阳取出来翻晒,三年以上才能成为可以入药的陈艾,继续如此炮制,还有五年陈,七年陈,十年陈……”
  李君阁感叹道:“这也太费功夫了吧!”
  药师叔说道:“这算好的,陈皮更夸张,百年陈的都有!”
  李君阁不由得咋舌称奇:“百年陈皮,那该算药材还是算物啊?!”
  药师叔说道:“所以医式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药材受限制就太多,除了时令,炮制功夫,还要受道地的限制,比如五子衍宗丸里的枸杞子,那就得宁夏的;五味子,那就得北五味;比如菊花,那就得杭亳滁怀,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其次资源也出问题了,好些药材比如白花蛇都已经灭绝了,现在都有银环蛇幼蛇代替了,剩下的不少如虎骨犀角玳瑁羚羊角,那也是珍稀动物了。”
  李君阁叹气:“多年毫无顾忌地只索取不回报,就是这结果了。”
  药师叔继续道:“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扔了吧?现在反对医那些人,有多少是没喝过板蓝根冲剂的?没喝过藿香正气液的?没用过云南白药的?总不能边用着药,边玩了命地说药的坏话吧?这不是不讲良心吗?”
  李君阁拍了拍药师叔的肩膀表示安慰。
  药师叔来到棵苎麻前面停住,对李君阁说道:“你看这棵苎麻。”
  李君阁仔细看,苎麻上攀爬这株奇怪的植物,这植物无根无叶,全是些黄绿色的细茎缠绕在苎麻之上,些细茎直接扎进苎麻茎秆之内吸食水分营养,整个就像张大,挂满了整棵苎麻。
  药师叔说道:“这玩意儿就是菟丝子了,最是伤豆子花生洋芋,不过也是味好药材,五月份采摘种子,这个我早就备好了。现在就是给你认识认识。”
  李君阁感慨道:“‘牛溲马勃,败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无遗者,医师之良也’,老韩愈真是说得对啊。这田间地头随处可取的东西,对症了就是剂好药嘛。”
  药师叔是看内经长大的,听古零压力,说道:“说起这个我又要说两句了,读书人总喜欢把句话挂嘴边,说什么‘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就想问,学医的怎么得罪你们读书的了?要这么害我们?”
  李君阁噗嗤声就笑了出来:“这话怎么说的!”
  药师叔说道:“不是这个理吗?读书不行的,就能学医?淘汰下来的笨货就往我们队伍里面塞,凭什么啊!”
  李君阁不由得哈哈大笑:“现在已经不这样了嘛,医药大学还是要经过高考的。”
  药师叔还在愤愤不平:“现在更厉害了,这养生风潮起来,个个都以为自己上了几天看了几天养生频道就是专家了,号脉看舌苔都不会就敢给自己下药,能找到桑叶就泡桑叶,能找到莲芯就泡莲芯,能找到甘草就泡甘草。我就想说了,你没事拿阿莫西林泡水喝去啊,喝坏了让西医背锅啊,别来祸祸我们医了好不!”
  李君阁笑得走路都打跌了。
  “自己乱用还不算啊,还逮着人就推荐,我吃这个好你也来点。‘望闻问切’都直接跳过了,整出毛病来就让医背锅,我还是想问,凭什么啊?这根子就在‘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句话上!”
  李君阁脑门子黑线,好像这事自己也干过。
  “还有就是医治病柔和,除了少数验方,其实不善急症,正因为此,更是讲究个‘见微知著’,以预防为主,所以才有扁鹊见蔡桓公那篇章,这跟西医的套路不样,脉象面相舌苔气息稍有不对那就该下药了,非要等到急性肺炎肾衰竭了才跑来找医,那医只有‘望而还走’了。”
  三个人继续向前走,逐渐就没有路了,只剩下跑山匠才能认出来的林间通道。
  三人走在其间,李君阁见药师叔拿着根细黄荆棍耐心翻找,不由得问道:“药师叔,你是找蘑菇吗?这时候可有点过季了。”
  药师叔说道:“不是,我是在给刘荣找另位药材。”
  李君阁说道:“五子衍宗丸五味药材,除了枸杞子要从宁夏来,五味子要从北方来,就差个覆盆子了吧?”
  药师叔哈哈大笑:“这覆盆子你认识,打小就吃过不少了,不是找覆盆子。”
  李君阁大感讶异:“是吗?那这覆盆子啥样?”
  药师叔说道:“覆盆子就是刺泡儿!这时节山里到处都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李君阁恍然大悟:“刺泡儿就刺泡儿呗!还覆盆子!这玩意小时候可是吃了不少。”
  说完又贼兮兮地对药师叔笑:“药师叔,这玩意儿真是壮阳的?”
  药师叔翻着白眼:“你看你看,刚说完老毛病又犯了,你还是童子吧?神完气足的,哪里还需要这个!偶尔次当水果吃着玩就行了。”
  李君阁脑门子黑线:“你不准歧视我!我也是看过小电影的!”
  药师叔不搭理他,又说道:“这刺泡儿也分好多种,摘下来是连柄的,将柄去掉是实心的小红果子,那才是覆盆子,可以拿来入药,还有种摘下来时是脱柄的,果子里头有个空腔,那就是吃着玩的了。”
  然后说道:“待会看到覆盆子就给我采,我要黄绿色那种将熟未熟的,至于全熟透的,算你的酬劳。”
  李君阁哈哈大笑:“现在正是出这个的时候,我们路吃上去。”
  寻了好几片林子,药师叔见到合时令的药材都采下来,放到自己的背篓里。
  所谓“上山把抓,下山才分家”,装背篓没讲究,下山才分门别类挑拣炮制。
  可还是没找到需要的那味药材。
  “药师叔,你到底要找啥,跟我们说说大家起找呗。”
  药师叔说道:“这病人啊,除了需要对症下药,还要对脾气下药,那个小杜想要孩子,所以五子衍宗丸制出来她肯定服得妥妥帖帖的。这刘荣就不定了,硬汉子年轻时有点小病就是个扛,没有服药的习惯,说不定服用五子衍宗丸就会抵触,好像服药就是显得自己虚弱似的。”
  “不过他不是好酒吗?我这次就是要给他寻味药材炮制成药酒,总要让他服药服得心甘情愿才好。”
  李君阁对药师叔竖起大拇指:“你们医生肚皮里的弯弯绕也够多的!服!”
  药师叔说道:“今天要找的这味药材,名叫金毛狗。”
  李君阁脑门子黑线:“你先说是植物还是动物。”
  药师叔说道:“就是种大蕨草,能到齐肋高,喜欢长在温湿的腐殖土上,林下有阴又有光的地方。露出地上的根部上带着又长又软的金毛,大的真有小狗那么大,因此被叫做金毛狗。”
  李君阁说道:“这药也是壮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