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大祭
第九百十二章大祭
铁炮声意味着鼓藏头家的牛已经砍倒，砍牛祭典正式开始，各家的舅亲们纷纷挥起手里的长刀，狠狠劈下！
杀完牛的人家，随即点燃鞭炮。
整个山坡上硝烟弥漫，火光摇曳，刀光闪耀，血光飞舞，李君阁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处血与火的修罗场。
鞭炮声，铁炮声，水牛的叫声，人的吆喝声，呼喊声交杂成片。
短短几分钟之后，整个山坡又奇迹般重新归于寂静，除了呼哧呼哧喘气的人们，全部五百头牛都被砍倒在地！
鞭炮声还在山谷间回响，硝烟已经渐渐消散，可血腥之气却浓得化不开般。
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李君阁知道，那是牛血将它浸润。
加上天光不明，让人不由得阵阵莫名奇妙地心里发紧。
好在人够多，足以壮胆。
牛砍死后跪在枫木架子前，所有人都不能回家，就地烧起堆堆篝火，坐在火边直守着。
为了缓解紧张，李君阁便没话找话，向大祭司询问起砍牛的细节。
原来之前先往枫木架子上砍刀，是要通知创世神祭品献来了……
原来用竹签穿牛舌，是为了不让牛到阴间告砍牛者的状……
原来砍牛时将鲜血抹在牛角上，那是表示将泥巴抹在田坎上，使田地固实……
原来在砍牛的时候，如果牛跪下了而不是侧倒，就表示上上大吉利……
而且牛的倒向也很有讲究，如果牛倒歪了，身体和脑袋偏出个方向，还要有人拉着尾巴缓缓，其余人将其放正……
至于砍牛时下刀的次数，大祭司说至少要砍三次，就算第刀就将牛砍死了，也要再添两砍刀。
大祭司笑道：“其实你们会发现，祭祀都是论单数，从簸箕饭的斤数，祭肉的斤数，酒的碗数……”
说完指自己头上的小鱼：“包括这个，都是单数。”
参与杀牛的年轻人们还在亢奋而激动，荷尔蒙在刚刚那样的场景下会自然地增加分泌，这是男性久远的狩猎本能。
过了半个钟头，大祭司站起来，在牛的脖子上又开了个口子，给牛继续放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李君阁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山里的黎明温度很低，不少火堆已经熄灭，还在冒着凄凉的白烟。
光线不足，人的视觉，颜色都偏于深色，就好像行走于部渲染成冷色调的电影里。
整个坡地上，五百个枫木架子边，或跪或躺着五百头牯牛！
人们三三两两围蹲着在大牛身边，低声而兴奋地交谈着。
祭司们在枫木架子边穿行，不时停下来给牛放血。
场面恐怖而神秘！悲怆而壮观！血腥而震撼！
大祭司站起身来，虔诚地唱起深沉古老的祭歌。
个个祭司也处理完手尾，跟着加入了吟唱。
充满宗教色彩的歌曲在山林之间回绕，平复着人们躁动的心灵。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近百人的合唱，响遏行云。
歌声既是为祭牛超度，也是向神灵和祖先奉献的虔诚，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的族人，能享有风调雨顺的时节，丰收富裕的年景，平安幸福的生。
极远极远的地方，大大小小丘陵构成的地平线上，终于，线红日冒出头来。
整个山坡很快沐浴在片红光当，洒满了每个人的身周，洒满了这里每分土地。
土地片血红，分不清是泥土的本色，牯牛们的鲜血，还是天外的日光。
天亮了……
李君阁看着壮丽的景象，沉迷在这让人恍惚的夜奇幻般的经历当，突然被声凄厉的惨叫唤醒：“啊——”
回过神来，就见远处右边林子边上的枫木架子旁，人群开始慌乱地朝这边跑来，当先人正是阿冲叔，鞋子都跑掉了只：“麻——麻老虎来了——”
果然就见林子边上出现了两个半大身影，脖子上带着黄色的GPS项圈，朝着最近个枫树架子扑了上去。
李君阁来了个最美逆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架子边上：“滚开！胆子肥了啊你们！”
两只霸王猇见到李君阁贼兴奋，边个就扑了上来。
李君阁边脚，将近百斤的俩萌虎踢了个翻身，然后蹲下来抱着俩虎头通猛搓：“哈哈哈，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晚上闹腾都没把你们吓着？”
俩萌虎拿脑袋顶着李君阁，很久没见了，实在是开心不已。
李君阁转念想，现在正是蜀山野兽回迁的时节，这俩货已经岁了，看来是已经开始独立生活。
不知道人类社会的天高地厚，竟然跑这么下边来堵兽道，然后被浓烈的血腥气吸引而来。
边上那群苗人先是吓得不行，现在又震惊莫名。
传言是真的，阿音的老公真是山神托世！老子们今天全看到了！
鼓藏节上出现这景象，绝对是山神的旨意！
既然逮到这俩货，李君阁便毫不客气，直接开始日常检查——爪子，身体，耳朵，眼睛，牙齿……
挨着过了遍，拍着俩货的屁股：“这么健康还想来捡便宜！赶紧滚蛋！”
俩货当然不肯，赖在李君阁身边滚来滚去地耍泼。
大祭司战战兢兢地走了前来，手里边高举着两块刚剥下来的牛皮，来到离李君阁身前两米的地方，实在是不敢再前进，噗通声跪了下来，将牛皮放在地上摊开，里边是两大块牛肝。
恭恭敬敬地对俩霸王猇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低眉顺目地倒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后边的林子里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更大的霸王猇走了出来，正是黑娃和黑妞。
成年紫虎的震撼气场和威慑力，唬得群苗人顿时又退出去老远，大祭司再也顾不得恭谨的姿态了，转身就跑，那速度比阿冲叔还快。
李君阁又笑着搓老大和老二：“真以为你们俩能够独立生活了呢，原来还是啃老族！”
黑娃和黑妞来到李君阁的身侧，也亲昵地用脑袋和身体蹭他。
李君阁将牛肝切开喂给几只霸王猇：“尝个味道就可以了啊！山里野物那么多，不准偷别人家的这个，山里人家养牛不容易！”
几只霸王猇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等霸王猇吃完牛肝，李君阁拿牛皮擦了插子，随手扔，站起来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你们在这里都耽误大家继续仪式了。”
说完转身带着霸王猇朝蜀山方向走去，留给苗人们道神祗般的身影和今后注定无数的传说。
直将霸王猇送过枫树林子，李君阁这才急忙回来。
这里已经迥然不同了，绝大多数人都从寨子里赶了过来，扛来了捆捆的树枝，都是枝叶茂盛的那种，用来铺垫在地下，正忙着解牛。
解牛这工作也是由舅家人来做的，主人家并不插手。
见着李君阁过来，干活的苗人都赶紧停下手边的活起身，紧张地搓着手，笑容里带着丝敬畏，甚至是……谄媚。
李君阁知道是黑妞家带来的效果，也不好解释什么，只随意挥着手算是打过招呼，赶紧回到自家那两头牛旁边。
解剖牛不像砍牛那样复杂而紧张，也不再有什么讲究，只要三到四个人就可以了。
庄严神圣的祭祀氛围，到此已经转为节日的狂欢，神灵享用过丰美的祭品之后，就该轮到人了。
先是用砍刀将牛脖颈砍断，牛头留在木架上，牛身则翻放在准备好的那些树枝上。
然后便是开膛破肚，并尽快将内脏送去让人洗净加工起来。
干活的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在周围狂欢。
歌声嘹亮，笙音入云，双鼓发出低昂雄浑的音响，连年迈古稀的老汉也捏着长烟杆手舞足蹈，男女老幼都在狂歌酣舞，这次狂欢又称之为“踩牛堂”，或者“踩鼓”。
接下来，便是将牛肉背回去，枫树架子和牛头也是，很快寨子里家家户户门前敞坝上，都立起了架子和两个牛头。
各种牛内脏菜摆了出来，接下来各家各户开始吃饭，饭后客人便要陆续回家了。
这叫“散客”。
苗家人的好客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的牛肉都分给远来的客人，内脏也在散客的午饭里吃掉。
头大牯牛，主人留下的只有个牛头。
下次鼓藏节还得将它放在门槛外来拦截新牛魂。
因为这顿饭全是牯牛的内脏，因此很多人把这个节理解为“牯脏节”，似乎也有道理。
但是苗家人肯定还是喜欢自己的称呼——“弄略”。
整个村寨都热热闹闹，每家都是在分肉，吃喝，送客。
客人离开也有先有后，出来好几天了，远的急着回去，因为牛肉还有个保鲜问题，近的却也不慌不忙。
主人家不作挽留，总之就是视来礼的轻重，送上些牛肉和猪肉做回礼。
舅家肯定是来礼最丰厚的，也是回礼最丰厚的，般都是条几十斤的大牛腿。
祭司的礼品也丰厚，不管家里杀几条牛，每条牛上有三条肋骨是他们的。
名祭司负责三四家人的祭祀，因此十来条牛肋骨少不了。
铁炮声意味着鼓藏头家的牛已经砍倒，砍牛祭典正式开始，各家的舅亲们纷纷挥起手里的长刀，狠狠劈下！
杀完牛的人家，随即点燃鞭炮。
整个山坡上硝烟弥漫，火光摇曳，刀光闪耀，血光飞舞，李君阁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处血与火的修罗场。
鞭炮声，铁炮声，水牛的叫声，人的吆喝声，呼喊声交杂成片。
短短几分钟之后，整个山坡又奇迹般重新归于寂静，除了呼哧呼哧喘气的人们，全部五百头牛都被砍倒在地！
鞭炮声还在山谷间回响，硝烟已经渐渐消散，可血腥之气却浓得化不开般。
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李君阁知道，那是牛血将它浸润。
加上天光不明，让人不由得阵阵莫名奇妙地心里发紧。
好在人够多，足以壮胆。
牛砍死后跪在枫木架子前，所有人都不能回家，就地烧起堆堆篝火，坐在火边直守着。
为了缓解紧张，李君阁便没话找话，向大祭司询问起砍牛的细节。
原来之前先往枫木架子上砍刀，是要通知创世神祭品献来了……
原来用竹签穿牛舌，是为了不让牛到阴间告砍牛者的状……
原来砍牛时将鲜血抹在牛角上，那是表示将泥巴抹在田坎上，使田地固实……
原来在砍牛的时候，如果牛跪下了而不是侧倒，就表示上上大吉利……
而且牛的倒向也很有讲究，如果牛倒歪了，身体和脑袋偏出个方向，还要有人拉着尾巴缓缓，其余人将其放正……
至于砍牛时下刀的次数，大祭司说至少要砍三次，就算第刀就将牛砍死了，也要再添两砍刀。
大祭司笑道：“其实你们会发现，祭祀都是论单数，从簸箕饭的斤数，祭肉的斤数，酒的碗数……”
说完指自己头上的小鱼：“包括这个，都是单数。”
参与杀牛的年轻人们还在亢奋而激动，荷尔蒙在刚刚那样的场景下会自然地增加分泌，这是男性久远的狩猎本能。
过了半个钟头，大祭司站起来，在牛的脖子上又开了个口子，给牛继续放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李君阁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山里的黎明温度很低，不少火堆已经熄灭，还在冒着凄凉的白烟。
光线不足，人的视觉，颜色都偏于深色，就好像行走于部渲染成冷色调的电影里。
整个坡地上，五百个枫木架子边，或跪或躺着五百头牯牛！
人们三三两两围蹲着在大牛身边，低声而兴奋地交谈着。
祭司们在枫木架子边穿行，不时停下来给牛放血。
场面恐怖而神秘！悲怆而壮观！血腥而震撼！
大祭司站起身来，虔诚地唱起深沉古老的祭歌。
个个祭司也处理完手尾，跟着加入了吟唱。
充满宗教色彩的歌曲在山林之间回绕，平复着人们躁动的心灵。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了近百人的合唱，响遏行云。
歌声既是为祭牛超度，也是向神灵和祖先奉献的虔诚，祈求他们保佑自己的族人，能享有风调雨顺的时节，丰收富裕的年景，平安幸福的生。
极远极远的地方，大大小小丘陵构成的地平线上，终于，线红日冒出头来。
整个山坡很快沐浴在片红光当，洒满了每个人的身周，洒满了这里每分土地。
土地片血红，分不清是泥土的本色，牯牛们的鲜血，还是天外的日光。
天亮了……
李君阁看着壮丽的景象，沉迷在这让人恍惚的夜奇幻般的经历当，突然被声凄厉的惨叫唤醒：“啊——”
回过神来，就见远处右边林子边上的枫木架子旁，人群开始慌乱地朝这边跑来，当先人正是阿冲叔，鞋子都跑掉了只：“麻——麻老虎来了——”
果然就见林子边上出现了两个半大身影，脖子上带着黄色的GPS项圈，朝着最近个枫树架子扑了上去。
李君阁来了个最美逆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架子边上：“滚开！胆子肥了啊你们！”
两只霸王猇见到李君阁贼兴奋，边个就扑了上来。
李君阁边脚，将近百斤的俩萌虎踢了个翻身，然后蹲下来抱着俩虎头通猛搓：“哈哈哈，老大老二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晚上闹腾都没把你们吓着？”
俩萌虎拿脑袋顶着李君阁，很久没见了，实在是开心不已。
李君阁转念想，现在正是蜀山野兽回迁的时节，这俩货已经岁了，看来是已经开始独立生活。
不知道人类社会的天高地厚，竟然跑这么下边来堵兽道，然后被浓烈的血腥气吸引而来。
边上那群苗人先是吓得不行，现在又震惊莫名。
传言是真的，阿音的老公真是山神托世！老子们今天全看到了！
鼓藏节上出现这景象，绝对是山神的旨意！
既然逮到这俩货，李君阁便毫不客气，直接开始日常检查——爪子，身体，耳朵，眼睛，牙齿……
挨着过了遍，拍着俩货的屁股：“这么健康还想来捡便宜！赶紧滚蛋！”
俩货当然不肯，赖在李君阁身边滚来滚去地耍泼。
大祭司战战兢兢地走了前来，手里边高举着两块刚剥下来的牛皮，来到离李君阁身前两米的地方，实在是不敢再前进，噗通声跪了下来，将牛皮放在地上摊开，里边是两大块牛肝。
恭恭敬敬地对俩霸王猇叩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低眉顺目地倒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后边的林子里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更大的霸王猇走了出来，正是黑娃和黑妞。
成年紫虎的震撼气场和威慑力，唬得群苗人顿时又退出去老远，大祭司再也顾不得恭谨的姿态了，转身就跑，那速度比阿冲叔还快。
李君阁又笑着搓老大和老二：“真以为你们俩能够独立生活了呢，原来还是啃老族！”
黑娃和黑妞来到李君阁的身侧，也亲昵地用脑袋和身体蹭他。
李君阁将牛肝切开喂给几只霸王猇：“尝个味道就可以了啊！山里野物那么多，不准偷别人家的这个，山里人家养牛不容易！”
几只霸王猇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等霸王猇吃完牛肝，李君阁拿牛皮擦了插子，随手扔，站起来说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你们在这里都耽误大家继续仪式了。”
说完转身带着霸王猇朝蜀山方向走去，留给苗人们道神祗般的身影和今后注定无数的传说。
直将霸王猇送过枫树林子，李君阁这才急忙回来。
这里已经迥然不同了，绝大多数人都从寨子里赶了过来，扛来了捆捆的树枝，都是枝叶茂盛的那种，用来铺垫在地下，正忙着解牛。
解牛这工作也是由舅家人来做的，主人家并不插手。
见着李君阁过来，干活的苗人都赶紧停下手边的活起身，紧张地搓着手，笑容里带着丝敬畏，甚至是……谄媚。
李君阁知道是黑妞家带来的效果，也不好解释什么，只随意挥着手算是打过招呼，赶紧回到自家那两头牛旁边。
解剖牛不像砍牛那样复杂而紧张，也不再有什么讲究，只要三到四个人就可以了。
庄严神圣的祭祀氛围，到此已经转为节日的狂欢，神灵享用过丰美的祭品之后，就该轮到人了。
先是用砍刀将牛脖颈砍断，牛头留在木架上，牛身则翻放在准备好的那些树枝上。
然后便是开膛破肚，并尽快将内脏送去让人洗净加工起来。
干活的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在周围狂欢。
歌声嘹亮，笙音入云，双鼓发出低昂雄浑的音响，连年迈古稀的老汉也捏着长烟杆手舞足蹈，男女老幼都在狂歌酣舞，这次狂欢又称之为“踩牛堂”，或者“踩鼓”。
接下来，便是将牛肉背回去，枫树架子和牛头也是，很快寨子里家家户户门前敞坝上，都立起了架子和两个牛头。
各种牛内脏菜摆了出来，接下来各家各户开始吃饭，饭后客人便要陆续回家了。
这叫“散客”。
苗家人的好客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所有的牛肉都分给远来的客人，内脏也在散客的午饭里吃掉。
头大牯牛，主人留下的只有个牛头。
下次鼓藏节还得将它放在门槛外来拦截新牛魂。
因为这顿饭全是牯牛的内脏，因此很多人把这个节理解为“牯脏节”，似乎也有道理。
但是苗家人肯定还是喜欢自己的称呼——“弄略”。
整个村寨都热热闹闹，每家都是在分肉，吃喝，送客。
客人离开也有先有后，出来好几天了，远的急着回去，因为牛肉还有个保鲜问题，近的却也不慌不忙。
主人家不作挽留，总之就是视来礼的轻重，送上些牛肉和猪肉做回礼。
舅家肯定是来礼最丰厚的，也是回礼最丰厚的，般都是条几十斤的大牛腿。
祭司的礼品也丰厚，不管家里杀几条牛，每条牛上有三条肋骨是他们的。
名祭司负责三四家人的祭祀，因此十来条牛肋骨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