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公主……还是莫要开这等玩笑了。”柳夫人擦了擦自个儿头上的汗。
柳家的小姐, 怎么可能嫁给区区一个还没有熬出头的举子？柳大小姐嫁进了皇宫, 柳二小姐的择婿标准便是再低, 也该从进士之中择一年轻有为者。这举子又算什么？
柳夫人不忍责怪自己的女儿, 心下对这名曾经给女儿帮腔的举子很有几分迁怒之意, 认为若不是这名举子多管闲事, 由着太子和宝福公主把她女儿惩罚一通, 说不准这两位主儿如今已经消气了呢。她又哪里会因为举子为自己女儿出头的行为，对举子心存感激？
举子虽说并不想娶如今才刚闯下大祸、如今还是戴罪之身的柳二小姐，但柳夫人眼中的嫌弃与憎恶如此明显, 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当下，他低垂眼眸，攥紧了拳头。
他为柳二小姐出头之举, 虽有几分趋炎附势的意思, 但到底是在为柳二小姐解围。柳夫人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 何苦给他使脸色看？他都还没怪罪柳二小姐连累他呢！
“公主一番好意, 原不该辞。只是, 柳家看着, 似是很不情愿的样子。谢某虽只是一介书生, 骨气还是有的。既然柳家嫌贫爱富，看不上谢某, 谢某也不会强人所难。”谢举子虽然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可言辞间, 何有要踩柳家一脚的意思。
如今，谢举子与柳家可称得上是相看两生厌。若柳家还是从前那个柳家，谢举子必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继续对柳家人毕恭毕敬。可现在，眼看柳家这棵大树就要倒了，此时不踩一脚为自己出气，更待何时？
林娇怡会这么说，原也只是想要膈应一下谢举子与柳家罢了，此刻，她见了柳家与谢举子的反应，倒有些乐了：“柳夫人莫非觉得，柳二小姐可以嫁入豪门世家，所以柳夫人看不上这举子？可本宫却觉得，是柳二小姐配不上人家呢。谢举子虽算不上有德之人，可在审时度势上，却比柳二小姐强上不少。”
“似柳二小姐这等败家之人，与柳家门当户对的家族，又有哪个敢娶？也不怕前脚才刚将柳二小姐娶了回去，后脚柳二小姐就闯下一件弥天大祸，将家族基业给败了？”
“不过，现在柳夫人也用不着为这个问题发愁了。兴许再过不久，柳家再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只有从平民里头选了。柳夫人与柳将军……好自为之。”
林娇怡说完，便和太子一起，在姜世子与姜表兄的护送下，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他们走的时候，顺便也将桃枝一并带走了。因太子与林娇怡身份暴-露，林府和姜府分别抽调了一批人手来护送他们，一时之间，声势浩荡。
周围的百姓们敬畏地跪在地上，目送着太子与林娇怡远去，直到一行人走远了，他们才起身，看着脸色惨白的柳将军与柳夫人，以及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的柳二小姐。
“作孽哦，好好一个柳家，眼看着就要毁了。若我是柳将军，非得将柳二小姐这个败家女掐死不可。”
“柳二小姐平日里欺负的人多了，如今，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吧？活该！就是欠收拾！这叫什么来着……对，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依我看来，柳家真不该拒绝宝福公主的提议。眼下将柳二小姐许给谢举子，好歹还能算是低嫁。若是真要等到皇上的决议下来，恐怕连童生都不会愿意娶柳二小姐了。”
“柳二小姐这等败家妇，谁想娶啊？谁娶谁倒霉！谢举子与你无冤无仇的，可别这么祸害人家。”
“说的也是，咱们很该恭贺谢举子脱离苦海。”
……
柳将军听着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柳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不管日后如何，起码现在，柳某还是金吾将军，柳家，还没有被皇上抄家问罪！诸位这般侮辱朝廷命官，是不是想要让本官请人来将你们捉了下狱？”
柳将军的威势在太子与林娇怡两位小祖宗的面前虽说不够看，但震慑住普通百姓自是不成问题的。柳将军一发威，百姓们也不敢再当面撩虎须，便渐渐散去了。
柳夫人看着眉心间难言疲惫的柳将军，又看了看再次病发的女儿，悲从心来：“老爷，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与柳家一派愁云惨淡的氛围相比，林娇怡与太子在回宫的路途中氛围则颇为轻松。其实，按理来说，林娇怡是不必去皇宫的，太子再加上姜世子，足够把来龙去脉跟明宣帝说清楚了。
不过林娇怡想着，姜皇后才刚被人诅咒过，太子现在心情肯定不会很好。作为一个懂事、贴心的好妹妹，她肯定要好好安慰一下太子，顺便去宫里给柳家人上点儿眼药。
“太子哥哥，你别为那些不知所谓的小人生气了，刚才，福儿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们了。”马车中，刚刚还满身彪悍之气的林小公主，此时正一脸乖巧地拉着太子的手撒娇。她如今软糯可爱又黏人的样子，与方才真是判若两人。
太子一直都知道，林娇怡虽然看上去是只无害的小兽，但实际上，却是有属于自己的利爪的。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收敛起自己的小爪子，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皮。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第一次见到林娇怡亮爪子，是在林娇怡拼命想要保护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难过，一想到刚才林娇怡张牙舞爪的小模样，甚至有点想笑。
不过当着林娇怡的面，他自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恹恹地看了林娇怡一眼，便低下了头：“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母后那么好的人，居然有人会诅咒她。”
“不灵的，不灵的，肯定不灵的！就柳二小姐那个样子，她就算想诅咒谁，多半也是报应在她自己身上！”林娇怡拉着太子的手臂摇了摇：“太子哥哥，答应福儿，不要再生气了……嗯，也别难过。福儿进宫之后，就帮太子哥哥告状去，皇帝叔叔、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肯定饶不了他们的，你看着吧！”
“嗯。不生气了，也不难过。”太子轻轻拍了拍林娇怡的头。
林娇怡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献宝似的取出自己装零食的小荷包，将她大哥给她带出来的点心捧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哥哥，这是大哥给我备下的雪花酥，你尝尝，很好吃的哟~福儿不开心的时候咬一口，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呢。”
马车里的光鲜有些昏暗，但她的双眼却是那样的明亮。
太子看着林娇怡笨拙地试图安慰他的样子，不知怎么，有点想笑。他任由林娇怡将那块用油纸包好的雪花酥塞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滋味儿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这世上，除了母后之外，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小的女孩儿，会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了吧。便是他的父亲，都不会对他这般上心。
每次跟女孩儿在一起，哪怕遇上什么坏事，他也依旧能保持比较不错的心情。
太子呼了口气，将林娇怡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就像抱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十分温暖。
“太子哥哥，心情好些了吗？”怀里传来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声音。
太子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你这次出宫，可是我陪着你一路玩过来的。要是你高高兴兴的出来，却败兴而归，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呀！”林娇怡轻轻在太子肩上捶了一拳，她抬起头来，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扯住了太子的脸皮，往两边拉，愣是弄成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来：“你的语气太敷衍了，没有一点儿诚意！心情好了，就要笑出来，知道吗？”
太子的表情有些无奈，林小公主看起来却对这个笑容十分满意，像只偷吃了香油的小老鼠一般，趴在太子的怀里笑得乐不可支。
“不，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太子哥哥，你刚才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玩意儿了！哈哈！”
“小坏蛋，就知道看你太子哥哥的笑话！”太子伸出手，认命地替林小公主揉起了她圆滚滚的肚皮来。林小公主眯着眼睛，看起来颇为惬意：“才没有！”
“对了福儿，你刚才说，你看过什么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的话本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究竟是谁给你的？”嬉闹过后，太子终于想起了重点。
“没有，你听错了，我才没有看过什么话本子！”林小公主的眼神有些闪躲。
太子眯起了眼：“福儿，你这个谎，可撒得不怎么高明啊！是要我亲自派人去查吗？”
“还不是……大公主让她的伴读偷偷带进来，我才跟着一起看的。”眼见着事情就要瞒不过去了，林小公主果断的把大公主给卖了。
“大皇姐？”太子想了想，他的确有几次看到大公主在偷看这种话本子。
大公主年纪毕竟摆在那儿，再过几年，也是可以议亲的人了，对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好奇，他还能够理解。但福儿才多大点？那种话本子，会不会让福儿移了性情？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宠了这么久的小妹妹可能也在心里偷偷向往着才子佳人的戏码，太子就心塞得不行，哪怕福儿这个年纪多半看不懂。太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林家大哥和二哥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妹妹，见到个外男就防备得不得了的心情了。他现在，也很有这种担忧！
“福儿，以后不许再随便看这种话本子了。”
“啊？为什么啊？”其实林娇怡还真没多爱看，只是大公主在看，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着看了一些。如今，太子这样明文规定不许她看，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小孩子都这样，不让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还觉得颇为有趣和刺激。
太子哪能看不出林娇怡心里的小九九？当下便板起了一张脸：“福儿，听话。你要是不听话，太子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林娇怡皱了皱鼻头：“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没料到会被林娇怡直接釜底抽薪的太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都说了，别跟大哥学，太子哥哥要是跟大哥学，不许我做这，不许我做那的，我就真的不喜欢太子哥哥了。”
“……”
“太子哥哥生气了？好啦，我听你的，不看了行吧？反正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好看。还不如跟太子哥哥玩儿有趣呢。”
林娇怡无意间自动点亮了大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的技能。只见她小小的手，贴在太子比她大了一圈的手上，歪着脑袋，又开始突发奇想：“什么时候，我的手才能够跟太子哥哥一样大呢？是不是等我长到太子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了？”
“真相快快长大啊，这样，就不用被大人们管着，不许做这，不许做那了。”林娇怡冲着太子扮了个鬼脸。在小孩子看来，大人总是有很多特权，所以，小孩子无比的渴望长大。
太子摸了摸林娇怡的头，没忍心告诉她，就算她长到像他这么大，手掌也是不可能跟他一样大的。
“太子哥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再来玩玩上次的手影游戏好不好？我记得，你用手，比了只可爱的小兔子出来，我都没有学会，你再教教我啊~”
“好。看清楚了，要这样……”
车厢里，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握着柔软白嫩的小手比出了一个又一个姿势，马车壁上的手影也一变再变。
守在车外的姜世子听着车内传来的嬉笑声，心想，太子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十分宠爱宝福公主啊。便是嫡亲的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夕，怕是也只有这辆小小的马车上，会这般温馨、这般宁静了。
柳家的小姐, 怎么可能嫁给区区一个还没有熬出头的举子？柳大小姐嫁进了皇宫, 柳二小姐的择婿标准便是再低, 也该从进士之中择一年轻有为者。这举子又算什么？
柳夫人不忍责怪自己的女儿, 心下对这名曾经给女儿帮腔的举子很有几分迁怒之意, 认为若不是这名举子多管闲事, 由着太子和宝福公主把她女儿惩罚一通, 说不准这两位主儿如今已经消气了呢。她又哪里会因为举子为自己女儿出头的行为，对举子心存感激？
举子虽说并不想娶如今才刚闯下大祸、如今还是戴罪之身的柳二小姐，但柳夫人眼中的嫌弃与憎恶如此明显, 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当下，他低垂眼眸，攥紧了拳头。
他为柳二小姐出头之举, 虽有几分趋炎附势的意思, 但到底是在为柳二小姐解围。柳夫人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 何苦给他使脸色看？他都还没怪罪柳二小姐连累他呢！
“公主一番好意, 原不该辞。只是, 柳家看着, 似是很不情愿的样子。谢某虽只是一介书生, 骨气还是有的。既然柳家嫌贫爱富，看不上谢某, 谢某也不会强人所难。”谢举子虽然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可言辞间, 何有要踩柳家一脚的意思。
如今，谢举子与柳家可称得上是相看两生厌。若柳家还是从前那个柳家，谢举子必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继续对柳家人毕恭毕敬。可现在，眼看柳家这棵大树就要倒了，此时不踩一脚为自己出气，更待何时？
林娇怡会这么说，原也只是想要膈应一下谢举子与柳家罢了，此刻，她见了柳家与谢举子的反应，倒有些乐了：“柳夫人莫非觉得，柳二小姐可以嫁入豪门世家，所以柳夫人看不上这举子？可本宫却觉得，是柳二小姐配不上人家呢。谢举子虽算不上有德之人，可在审时度势上，却比柳二小姐强上不少。”
“似柳二小姐这等败家之人，与柳家门当户对的家族，又有哪个敢娶？也不怕前脚才刚将柳二小姐娶了回去，后脚柳二小姐就闯下一件弥天大祸，将家族基业给败了？”
“不过，现在柳夫人也用不着为这个问题发愁了。兴许再过不久，柳家再找门当户对的人家，就只有从平民里头选了。柳夫人与柳将军……好自为之。”
林娇怡说完，便和太子一起，在姜世子与姜表兄的护送下，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他们走的时候，顺便也将桃枝一并带走了。因太子与林娇怡身份暴-露，林府和姜府分别抽调了一批人手来护送他们，一时之间，声势浩荡。
周围的百姓们敬畏地跪在地上，目送着太子与林娇怡远去，直到一行人走远了，他们才起身，看着脸色惨白的柳将军与柳夫人，以及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的柳二小姐。
“作孽哦，好好一个柳家，眼看着就要毁了。若我是柳将军，非得将柳二小姐这个败家女掐死不可。”
“柳二小姐平日里欺负的人多了，如今，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吧？活该！就是欠收拾！这叫什么来着……对，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依我看来，柳家真不该拒绝宝福公主的提议。眼下将柳二小姐许给谢举子，好歹还能算是低嫁。若是真要等到皇上的决议下来，恐怕连童生都不会愿意娶柳二小姐了。”
“柳二小姐这等败家妇，谁想娶啊？谁娶谁倒霉！谢举子与你无冤无仇的，可别这么祸害人家。”
“说的也是，咱们很该恭贺谢举子脱离苦海。”
……
柳将军听着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柳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不管日后如何，起码现在，柳某还是金吾将军，柳家，还没有被皇上抄家问罪！诸位这般侮辱朝廷命官，是不是想要让本官请人来将你们捉了下狱？”
柳将军的威势在太子与林娇怡两位小祖宗的面前虽说不够看，但震慑住普通百姓自是不成问题的。柳将军一发威，百姓们也不敢再当面撩虎须，便渐渐散去了。
柳夫人看着眉心间难言疲惫的柳将军，又看了看再次病发的女儿，悲从心来：“老爷，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
与柳家一派愁云惨淡的氛围相比，林娇怡与太子在回宫的路途中氛围则颇为轻松。其实，按理来说，林娇怡是不必去皇宫的，太子再加上姜世子，足够把来龙去脉跟明宣帝说清楚了。
不过林娇怡想着，姜皇后才刚被人诅咒过，太子现在心情肯定不会很好。作为一个懂事、贴心的好妹妹，她肯定要好好安慰一下太子，顺便去宫里给柳家人上点儿眼药。
“太子哥哥，你别为那些不知所谓的小人生气了，刚才，福儿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们了。”马车中，刚刚还满身彪悍之气的林小公主，此时正一脸乖巧地拉着太子的手撒娇。她如今软糯可爱又黏人的样子，与方才真是判若两人。
太子一直都知道，林娇怡虽然看上去是只无害的小兽，但实际上，却是有属于自己的利爪的。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收敛起自己的小爪子，露出自己最柔软的肚皮。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第一次见到林娇怡亮爪子，是在林娇怡拼命想要保护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并不难过，一想到刚才林娇怡张牙舞爪的小模样，甚至有点想笑。
不过当着林娇怡的面，他自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恹恹地看了林娇怡一眼，便低下了头：“我已经不生气了。我只是没有想到……母后那么好的人，居然有人会诅咒她。”
“不灵的，不灵的，肯定不灵的！就柳二小姐那个样子，她就算想诅咒谁，多半也是报应在她自己身上！”林娇怡拉着太子的手臂摇了摇：“太子哥哥，答应福儿，不要再生气了……嗯，也别难过。福儿进宫之后，就帮太子哥哥告状去，皇帝叔叔、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肯定饶不了他们的，你看着吧！”
“嗯。不生气了，也不难过。”太子轻轻拍了拍林娇怡的头。
林娇怡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献宝似的取出自己装零食的小荷包，将她大哥给她带出来的点心捧到了太子的面前：“太子哥哥，这是大哥给我备下的雪花酥，你尝尝，很好吃的哟~福儿不开心的时候咬一口，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呢。”
马车里的光鲜有些昏暗，但她的双眼却是那样的明亮。
太子看着林娇怡笨拙地试图安慰他的样子，不知怎么，有点想笑。他任由林娇怡将那块用油纸包好的雪花酥塞进了他的嘴里，甜甜的滋味儿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这世上，除了母后之外，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小的女孩儿，会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了吧。便是他的父亲，都不会对他这般上心。
每次跟女孩儿在一起，哪怕遇上什么坏事，他也依旧能保持比较不错的心情。
太子呼了口气，将林娇怡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就像抱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十分温暖。
“太子哥哥，心情好些了吗？”怀里传来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声音。
太子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你这次出宫，可是我陪着你一路玩过来的。要是你高高兴兴的出来，却败兴而归，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呀！”林娇怡轻轻在太子肩上捶了一拳，她抬起头来，两只小手一左一右地扯住了太子的脸皮，往两边拉，愣是弄成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来：“你的语气太敷衍了，没有一点儿诚意！心情好了，就要笑出来，知道吗？”
太子的表情有些无奈，林小公主看起来却对这个笑容十分满意，像只偷吃了香油的小老鼠一般，趴在太子的怀里笑得乐不可支。
“不，不行了，我笑得肚子疼！太子哥哥，你刚才的那个表情，实在是太好玩意儿了！哈哈！”
“小坏蛋，就知道看你太子哥哥的笑话！”太子伸出手，认命地替林小公主揉起了她圆滚滚的肚皮来。林小公主眯着眼睛，看起来颇为惬意：“才没有！”
“对了福儿，你刚才说，你看过什么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的话本子……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究竟是谁给你的？”嬉闹过后，太子终于想起了重点。
“没有，你听错了，我才没有看过什么话本子！”林小公主的眼神有些闪躲。
太子眯起了眼：“福儿，你这个谎，可撒得不怎么高明啊！是要我亲自派人去查吗？”
“还不是……大公主让她的伴读偷偷带进来，我才跟着一起看的。”眼见着事情就要瞒不过去了，林小公主果断的把大公主给卖了。
“大皇姐？”太子想了想，他的确有几次看到大公主在偷看这种话本子。
大公主年纪毕竟摆在那儿，再过几年，也是可以议亲的人了，对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好奇，他还能够理解。但福儿才多大点？那种话本子，会不会让福儿移了性情？
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宠了这么久的小妹妹可能也在心里偷偷向往着才子佳人的戏码，太子就心塞得不行，哪怕福儿这个年纪多半看不懂。太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林家大哥和二哥一直小心翼翼的守着妹妹，见到个外男就防备得不得了的心情了。他现在，也很有这种担忧！
“福儿，以后不许再随便看这种话本子了。”
“啊？为什么啊？”其实林娇怡还真没多爱看，只是大公主在看，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着看了一些。如今，太子这样明文规定不许她看，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小孩子都这样，不让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还觉得颇为有趣和刺激。
太子哪能看不出林娇怡心里的小九九？当下便板起了一张脸：“福儿，听话。你要是不听话，太子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林娇怡皱了皱鼻头：“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没料到会被林娇怡直接釜底抽薪的太子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都说了，别跟大哥学，太子哥哥要是跟大哥学，不许我做这，不许我做那的，我就真的不喜欢太子哥哥了。”
“……”
“太子哥哥生气了？好啦，我听你的，不看了行吧？反正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好看。还不如跟太子哥哥玩儿有趣呢。”
林娇怡无意间自动点亮了大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的技能。只见她小小的手，贴在太子比她大了一圈的手上，歪着脑袋，又开始突发奇想：“什么时候，我的手才能够跟太子哥哥一样大呢？是不是等我长到太子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就可以了？”
“真相快快长大啊，这样，就不用被大人们管着，不许做这，不许做那了。”林娇怡冲着太子扮了个鬼脸。在小孩子看来，大人总是有很多特权，所以，小孩子无比的渴望长大。
太子摸了摸林娇怡的头，没忍心告诉她，就算她长到像他这么大，手掌也是不可能跟他一样大的。
“太子哥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再来玩玩上次的手影游戏好不好？我记得，你用手，比了只可爱的小兔子出来，我都没有学会，你再教教我啊~”
“好。看清楚了，要这样……”
车厢里，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握着柔软白嫩的小手比出了一个又一个姿势，马车壁上的手影也一变再变。
守在车外的姜世子听着车内传来的嬉笑声，心想，太子果然如同传言中那般，十分宠爱宝福公主啊。便是嫡亲的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夕，怕是也只有这辆小小的马车上，会这般温馨、这般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