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今日, 荣泰长公主办了赏花宴, 特意将满京的贵妇与名门闺秀都给请来了, 林娇怡向来得荣泰长公主喜爱, 自也没有被落下。她才刚一进门, 就被荣泰长公主拉到了身边儿。
荣泰长公主抚摩着林娇怡的手, 慈爱地看着林娇怡：“福儿如今一天一个样, 才这么几个月没见，个头又长高了，本宫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了呢。”
“长公主姑姑, 您这话可说得可不实诚。我才刚进来，您就把我给叫住了，怎么就认不出我了呢？看来赶明儿我得把长公主姑姑送我的碧玉滕花玉佩找个显眼的地方挂着, 免得长公主姑姑见了我装不认识我, 万一我被您府上的人给轰出去可怎么办？”
荣泰长公主与姜皇后交好，进宫时, 凤仪宫是常去的, 她十分疼爱太子与林娇怡, 有一段时间, 林娇怡还总盼着荣泰长公主进宫, 好给她带些精致的小礼物或是新鲜的小玩意儿呢。因此，林娇怡与荣泰长公主说话时颇为随意亲昵, 倒不似旁人那般拘谨。
“你个促狭鬼，本宫才说了一句, 你便有十句等着本宫呢。”荣泰长公主笑着点了点林娇怡的头。
“表姐, 不知这位是？”一阵迟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娇怡扭过头，发现荣泰长公主身边儿站了个穿着宝蓝色秀银纹衣衫的妇人，料子是好料子，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看着半新不旧的。加上这妇人不怎么擅长打扮，梳着扁平的发髻，头上一支金镶玉簪，耳上一对儿中规中矩的碧玉耳环，这样一穿带，倒显得有几分老气。
荣泰长公主一见了这妇人，面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显然对这名妇人并不如何喜欢。
“这是我表弟媳妇，定北侯府的何二太太。”荣泰长公主先是对林娇怡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又指着林娇怡对何二太太道：“这是宝福公主。”
何二太太闻言，一双眼睛在林娇怡身上乱转，脸上很快堆叠起笑意来：“原来这就是宝福公主，我说打哪儿来了这样一个天仙似的人物呢。宝福公主不愧是在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跟前养大的人，我一见了，心里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只恨不得公主是我家的闺女。”
闺女是做不成了。她的长子恰好比这宝福公主大上几岁，若是能把宝福公主娶回家，就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这，何二太太便有些惋惜。若何家的爵位由他们一方来继承，她儿子怕是连真正的皇家公主都可以娶呢，哪里会像现在一样，不上不下的。说起来，这宝福公主，也算是她这几日所见的贵女中，身份最高的了，倒也配得上她儿子。
荣泰长公主冷淡地道：“你既称福儿一声公主，便该知道，她不可能是你家的，更不该说这种冒失的话。李氏，你可懂得何为尊卑？何为礼法？”
“……自是懂的。”
“既然懂，见了圣上钦封的宝福公主，为何不请安行礼？”
还要行礼？
何二太太在心里犯嘀咕，这虽说是个公主，但身上又没有天家血脉，也不知表姐让她行的哪门子礼。作为明宣帝与荣泰长公主的表弟媳妇，太后的侄媳妇，何二太太觉得，自己的身份不比林娇怡这伪公主低。更何况，她可是长辈，要是给林娇怡这个小辈行了礼，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摆得起架子来？
荣泰长公主见何二太太没有动静，微微侧目：“怎么，李氏你许久没有出门，竟连怎么行礼都不知道了么？”
何二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向林娇怡福身：“给宝福公主请安。”
林娇怡随意瞥了何二太太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何二太太可是长公主姑姑的娘家亲戚，本宫不过一个小辈，哪里能劳动何二太太？何二太太还是快些免礼吧。”
说着，林娇怡便朝着荣泰长公主瘪了瘪嘴，一副见到了讨厌的人，老大不开心的样子。
既然荣泰长公主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表弟媳妇并不喜欢，她也不用太给这个表弟媳妇面子了。这个何二太太，真是让她说不出的讨厌。
打林小公主主意的人不少，但敢像这何二太太一样对林小公主待价而沽的人，却着实不多。
被冒犯了的林小公主表示，她很不爽，她也是有公主脾气的人，她要发泄。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她算你哪门子长辈！福儿，你要记住，你是皇家公主，在外，任何除了皇室之外的人，都该对你行礼，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荣泰长公主亲昵地点了点林娇怡的头，一点儿也不顾及一旁何二太太尴尬的神色：“在外讲礼法，关上门来没有外人来，才论亲缘。若是有些人自以为是皇亲国戚，便自视甚高，现实总会教她们做人！”
“长公主姑姑说的是。何二太太既然是长公主姑姑的亲戚，肯定不是长公主姑姑说的这等人。委屈何二太太再向本宫行个礼吧。何二太太方才状态不好，行的礼不大妥当，若是传了出去，让人误以为何二太太对本宫有什么不满就不好了。”
何二太太被荣泰长公主与林娇怡一唱一和说得没有办法，只得忍着心里的憋屈又朝林娇怡行了一遍礼。
“宝福公主不愧是太后娘娘跟前养大的，这威风劲儿，真是学了八-九分呢。”何二太太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刺了林娇怡一句。
宝福公主身世好模样好，就是这脾气不怎么好，若真要当她儿媳妇，这脾性也得改改才好。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林娇怡反唇相讥：“比不得何二太太。本宫重点微末伎俩，在何二太太跟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连皇宫里最得宠的妃子都不敢给她脸色看，今日她若是受了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何二太太的气，才是笑话呢！甭管这何二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敢惹她，就得有被虐哭的心理准备。
“福儿自然是好的。本宫就喜欢福儿这样爽朗大气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那等娇滴滴未语先泪的，本宫是最见不惯的。小女儿家家，还是像福儿这样活泼些的好。本宫一见到福儿，便也跟着开心。”荣泰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瞥了何二太太一眼：“有威风劲儿，才是正经贵女的气度呢！总比那软趴趴立不起来的强。”
何二太太闻言，心中不免有些着急。那娇滴滴的人，莫非说的是她的嘉姐儿？她的嘉姐儿人品模样都是顶顶好的，性子又温柔和顺，在她看来，她的嘉姐儿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怎么到了荣泰长公主的口中，就得了个娇滴滴不讨人喜的评价呢？
荣泰长公主踩着她女儿捧林娇怡，让何二太太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何二太太这才开始意识到，荣泰长公主相中的，指不定就是林娇怡。若是这样，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何二太太就不免对林娇怡产生了一丝敌意。比起林娇怡这个才刚被列入考虑范围的准儿媳，她还是对自己相中已久的准女婿更志在必得。
何二太太心中十分不赞同荣泰长公主的话，但又不能直接反驳，想了想，道：“可不是么！嘉姐儿在家里头的时候，老爷也常劝着她，素日里要硬气些，有时便是发发脾气，又怎么的？世家大族中，哪家贵女不是如此？只是，我想着，女孩儿在家里头，父母总是想将她养出些脾气来，怕她在外头受了委屈，可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哪家不希望媳妇柔柔顺顺的？我若是依了老爷的意思去教嘉姐儿，那才是害了嘉姐儿。”
“你的确是害了嘉姐儿。”荣泰长公主听着何二太太话中有话的样子，不耐烦再与何二太太扯皮，索性直接道：“你看看满屋子的贵女，有哪个跟嘉姐儿似的，明明是正经的嫡长女，却被养得一股小家子气，连姨娘养得都不如？你若是想要送嘉姐儿去做姨娘，那便只管这么着吧！你若是想让嘉姐儿好好嫁人，就别成天想写有的没的，趁早把嘉姐儿这性子给拧过来才好。你看看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哪家的当家太太像嘉姐儿这样的！”
这会儿，荣泰长公主也顾不得给何荟嘉留颜面了。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传出去自是会对何荟嘉的名声造成一定影响。但若是不说，何二太太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示暗示的话，她没少说，何二太太就是“听不懂”，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说，何荟嘉着实是被她不着调的亲娘给带累了。
荣泰长公主此话一出，周围的贵妇们都免不了窃窃私语。何二太太觉得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贵女圈离贵妇圈并不远，荣泰长公主对何荟嘉的评价很快在贵女中传了一遍。不少贵女都开始对何荟嘉指指点点。何荟嘉脸色一白，仓皇地夺路而逃，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何二太太愣了一愣，拔腿追上去：“我的儿，你这是要去哪儿？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怎么活！”
林娇怡看着眼前这一幕，宛如一场闹剧。
她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人同样也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荣泰长公主抚摩着林娇怡的手, 慈爱地看着林娇怡：“福儿如今一天一个样, 才这么几个月没见，个头又长高了，本宫险些都要认不出来了呢。”
“长公主姑姑, 您这话可说得可不实诚。我才刚进来，您就把我给叫住了，怎么就认不出我了呢？看来赶明儿我得把长公主姑姑送我的碧玉滕花玉佩找个显眼的地方挂着, 免得长公主姑姑见了我装不认识我, 万一我被您府上的人给轰出去可怎么办？”
荣泰长公主与姜皇后交好，进宫时, 凤仪宫是常去的, 她十分疼爱太子与林娇怡, 有一段时间, 林娇怡还总盼着荣泰长公主进宫, 好给她带些精致的小礼物或是新鲜的小玩意儿呢。因此，林娇怡与荣泰长公主说话时颇为随意亲昵, 倒不似旁人那般拘谨。
“你个促狭鬼，本宫才说了一句, 你便有十句等着本宫呢。”荣泰长公主笑着点了点林娇怡的头。
“表姐, 不知这位是？”一阵迟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娇怡扭过头，发现荣泰长公主身边儿站了个穿着宝蓝色秀银纹衣衫的妇人，料子是好料子，但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看着半新不旧的。加上这妇人不怎么擅长打扮，梳着扁平的发髻，头上一支金镶玉簪，耳上一对儿中规中矩的碧玉耳环，这样一穿带，倒显得有几分老气。
荣泰长公主一见了这妇人，面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显然对这名妇人并不如何喜欢。
“这是我表弟媳妇，定北侯府的何二太太。”荣泰长公主先是对林娇怡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又指着林娇怡对何二太太道：“这是宝福公主。”
何二太太闻言，一双眼睛在林娇怡身上乱转，脸上很快堆叠起笑意来：“原来这就是宝福公主，我说打哪儿来了这样一个天仙似的人物呢。宝福公主不愧是在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跟前养大的人，我一见了，心里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只恨不得公主是我家的闺女。”
闺女是做不成了。她的长子恰好比这宝福公主大上几岁，若是能把宝福公主娶回家，就再好不过了。
一想到这，何二太太便有些惋惜。若何家的爵位由他们一方来继承，她儿子怕是连真正的皇家公主都可以娶呢，哪里会像现在一样，不上不下的。说起来，这宝福公主，也算是她这几日所见的贵女中，身份最高的了，倒也配得上她儿子。
荣泰长公主冷淡地道：“你既称福儿一声公主，便该知道，她不可能是你家的，更不该说这种冒失的话。李氏，你可懂得何为尊卑？何为礼法？”
“……自是懂的。”
“既然懂，见了圣上钦封的宝福公主，为何不请安行礼？”
还要行礼？
何二太太在心里犯嘀咕，这虽说是个公主，但身上又没有天家血脉，也不知表姐让她行的哪门子礼。作为明宣帝与荣泰长公主的表弟媳妇，太后的侄媳妇，何二太太觉得，自己的身份不比林娇怡这伪公主低。更何况，她可是长辈，要是给林娇怡这个小辈行了礼，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摆得起架子来？
荣泰长公主见何二太太没有动静，微微侧目：“怎么，李氏你许久没有出门，竟连怎么行礼都不知道了么？”
何二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向林娇怡福身：“给宝福公主请安。”
林娇怡随意瞥了何二太太一眼，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何二太太可是长公主姑姑的娘家亲戚，本宫不过一个小辈，哪里能劳动何二太太？何二太太还是快些免礼吧。”
说着，林娇怡便朝着荣泰长公主瘪了瘪嘴，一副见到了讨厌的人，老大不开心的样子。
既然荣泰长公主对于这个名义上的表弟媳妇并不喜欢，她也不用太给这个表弟媳妇面子了。这个何二太太，真是让她说不出的讨厌。
打林小公主主意的人不少，但敢像这何二太太一样对林小公主待价而沽的人，却着实不多。
被冒犯了的林小公主表示，她很不爽，她也是有公主脾气的人，她要发泄。
“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她算你哪门子长辈！福儿，你要记住，你是皇家公主，在外，任何除了皇室之外的人，都该对你行礼，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荣泰长公主亲昵地点了点林娇怡的头，一点儿也不顾及一旁何二太太尴尬的神色：“在外讲礼法，关上门来没有外人来，才论亲缘。若是有些人自以为是皇亲国戚，便自视甚高，现实总会教她们做人！”
“长公主姑姑说的是。何二太太既然是长公主姑姑的亲戚，肯定不是长公主姑姑说的这等人。委屈何二太太再向本宫行个礼吧。何二太太方才状态不好，行的礼不大妥当，若是传了出去，让人误以为何二太太对本宫有什么不满就不好了。”
何二太太被荣泰长公主与林娇怡一唱一和说得没有办法，只得忍着心里的憋屈又朝林娇怡行了一遍礼。
“宝福公主不愧是太后娘娘跟前养大的，这威风劲儿，真是学了八-九分呢。”何二太太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刺了林娇怡一句。
宝福公主身世好模样好，就是这脾气不怎么好，若真要当她儿媳妇，这脾性也得改改才好。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的林娇怡反唇相讥：“比不得何二太太。本宫重点微末伎俩，在何二太太跟前，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连皇宫里最得宠的妃子都不敢给她脸色看，今日她若是受了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何二太太的气，才是笑话呢！甭管这何二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敢惹她，就得有被虐哭的心理准备。
“福儿自然是好的。本宫就喜欢福儿这样爽朗大气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那等娇滴滴未语先泪的，本宫是最见不惯的。小女儿家家，还是像福儿这样活泼些的好。本宫一见到福儿，便也跟着开心。”荣泰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瞥了何二太太一眼：“有威风劲儿，才是正经贵女的气度呢！总比那软趴趴立不起来的强。”
何二太太闻言，心中不免有些着急。那娇滴滴的人，莫非说的是她的嘉姐儿？她的嘉姐儿人品模样都是顶顶好的，性子又温柔和顺，在她看来，她的嘉姐儿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怎么到了荣泰长公主的口中，就得了个娇滴滴不讨人喜的评价呢？
荣泰长公主踩着她女儿捧林娇怡，让何二太太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何二太太这才开始意识到，荣泰长公主相中的，指不定就是林娇怡。若是这样，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一想到这，何二太太就不免对林娇怡产生了一丝敌意。比起林娇怡这个才刚被列入考虑范围的准儿媳，她还是对自己相中已久的准女婿更志在必得。
何二太太心中十分不赞同荣泰长公主的话，但又不能直接反驳，想了想，道：“可不是么！嘉姐儿在家里头的时候，老爷也常劝着她，素日里要硬气些，有时便是发发脾气，又怎么的？世家大族中，哪家贵女不是如此？只是，我想着，女孩儿在家里头，父母总是想将她养出些脾气来，怕她在外头受了委屈，可女孩儿总是要嫁人的。哪家不希望媳妇柔柔顺顺的？我若是依了老爷的意思去教嘉姐儿，那才是害了嘉姐儿。”
“你的确是害了嘉姐儿。”荣泰长公主听着何二太太话中有话的样子，不耐烦再与何二太太扯皮，索性直接道：“你看看满屋子的贵女，有哪个跟嘉姐儿似的，明明是正经的嫡长女，却被养得一股小家子气，连姨娘养得都不如？你若是想要送嘉姐儿去做姨娘，那便只管这么着吧！你若是想让嘉姐儿好好嫁人，就别成天想写有的没的，趁早把嘉姐儿这性子给拧过来才好。你看看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哪家的当家太太像嘉姐儿这样的！”
这会儿，荣泰长公主也顾不得给何荟嘉留颜面了。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传出去自是会对何荟嘉的名声造成一定影响。但若是不说，何二太太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示暗示的话，她没少说，何二太太就是“听不懂”，她有什么办法？
只能说，何荟嘉着实是被她不着调的亲娘给带累了。
荣泰长公主此话一出，周围的贵妇们都免不了窃窃私语。何二太太觉得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贵女圈离贵妇圈并不远，荣泰长公主对何荟嘉的评价很快在贵女中传了一遍。不少贵女都开始对何荟嘉指指点点。何荟嘉脸色一白，仓皇地夺路而逃，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何二太太愣了一愣，拔腿追上去：“我的儿，你这是要去哪儿？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为娘怎么活！”
林娇怡看着眼前这一幕，宛如一场闹剧。
她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人同样也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