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他一贯有点轻佻的语气,配上他口头禅‘怎么’。
  纪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别别扭扭的朝他走过去。用商量的口气问:“真不考虑一下分手啊?”
  他抬手,把手搭在走到自己旁边的纪淮的肩头。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制服布料传到她皮肤上,烫人。
  “你给我搬出一套分手理由,我听听。”
  纪淮想了想:“谈恋爱会影响你学习的,你是要考第三名不做操的人。”
  陈逾司回答依旧自恋又自信:“你眼光好,找了一个脑子特别好的男朋友。”
  纪淮又想了想:“谈恋爱会影响我学习的,我也是要考第三名不想做早操的人。”
  陈逾司表情依旧:“你男朋友脑子好可以给你讲题。”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纪淮听他说‘你男朋友’四个字就耳根发酸。
  见她没说话,陈逾司抬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心轻轻摸了摸她脑袋:“不说话了,怎么?没理由借口了?”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在进行倒计时了,通行的车辆在线后跃跃欲试。盛泰广场灯火通明,巨大地明星海报挂在商场外昂贵上宣传摊位上。
  樟树地果子掉的满地都是,被帆布鞋踩碎了。
  纪淮:“因为你不喜……”
  ——因为你不喜欢我啊,不喜欢为什么要在一起?
  话被汽车鸣笛声掩盖住了,不知道是谁坐在车里玩手机,跳绿灯了还没动,被堵住的车辆一只在鸣笛。
  陈逾司没听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要让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吗,然后等待月考前再和我分手让我痛不欲生,让我肝肠寸断,伤心难过觉都睡不好嘛,那你现在提什么分手?月考前再提啊。”
  好像真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纪淮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只是等到她被陈逾司带着过了马路之后,她反应过来:“那万一你觉得我玩弄了你的感情,你蓄意报复我,永远不让我考过你怎么办?”
  陈逾司的胳膊就这么搭在她肩头,摸她脑袋的手,没先前那份温柔了,像个调皮的小孩,给她揉的有点乱:“你可以哭啊,你可以很大声的哭,没准我就心软了。”
  纪淮嗤声,把他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打下去,自己把头发捋顺:“忒,渣男。”
  “你呢?刚和人表白完就立马分手,你不渣,你好人。”陈逾司反数落起她:“我觉得我明天得请你哥喝着茶,让他……”
  纪淮阻止他:“不行,这件事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他演的一手好卖惨,倒打一耙,语气哀怨:“可你要和我分手,那我感觉自己别玩弄了感情,情绪会肯定低落啊,到时候肯定有人来关心我,我这一诉苦,嘴巴一不牢。哎呀,就把我们得这段可悲的爱情故事说出来了。”
  纪淮被唬住了。
  整个人走到小区门口还神游着,陈逾司带她去便利店买东西吃:“去不去?男朋友请你去吃好吃的。”
  头一回请客她还不心动的。
  “真的很想分手啊?”陈逾司看她丧着的脸,说不难过。假的,他也是没想到纪淮真一心想分手。
  纪淮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觉得没想到,就像一只小蚂蚁过马路然后就被车轮碾扁了的那种没想到,你觉得蚂蚁能想到吗?”
  陈逾司见她没点头直白的承认想分手,也算有点良心,打趣她:“压死的不是蚁后就行。”
  纪淮当时没听出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撇着嘴,脸颊鼓鼓崩溃的样子有点幼态:“万一被老师知道了,到时候我就给我大姨惹麻烦了。我妈妈叮嘱过我不能给大姨惹麻烦,不能乱用大姨的钱,要好好读书。”
  她现在吃着大姨的,住着大姨的,居然还谈恋爱。想着就很崩溃,一屁股坐在便利店的长椅上。
  “麻烦已经潜藏了……”纪淮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了便利店里贴出季节限定的零食的海报。唾沫一咽,抬手扯了扯陈逾司的书包飘带。
  麻烦既然存在了,那就只能再少花点大姨的钱了。
  纪淮晃了晃书包飘带:“男朋友,请我吃个季节口味限定的薯片好不好?”
  第43章 清晨期近(7)   纪淮今天起床不算……
  纪淮今天起床不算太早, 和陈逾司谈恋爱这件事,让她烦恼到了凌晨,最后抱着毯子过了好久才睡着。今天她下楼, 就连许斯昂都坐在餐桌旁边喝粥了。
  蒋云锦手里拿着许斯昂月考的考卷,表情有点严肃, 眉头微蹙, 但神色不似以前那么痛心疾首。来来回回看着考卷上的错题, 她叹了口气, 这成绩真的算不上好。
  仅仅就是一个中游的水平。
  蒋云锦不敢逼他了,只能旁敲侧击问许斯昂接不接受补课。为了让儿子不要那么反感,蒋云锦先是对纪淮提了一句:“虽然才开学, 但我听说寒假的高三冲刺班已经在报名了,囡囡你要不要补补数学?”
  那肯定要花钱,纪淮拒绝的挺干脆, 她都已经惹了‘麻烦’。花钱这方面, 纪淮是真的不好意思。
  蒋云锦想暑假他能看见纪淮学习,被带着一起看看书, 想着补习班应该也是这个原理,这得先说服纪淮去辅导班, 到时候再把许斯昂也送去。可惜侄女没照她的想法接话。
  纪淮也没吃两口饭就出门了,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隔壁一眼,没看见陈逾司人,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但又担心他今天会不会睡过头迟到。
  许斯昂瞥见了纪淮的视线, 随口一问:“你们两个现在是同桌了?”
  纪淮听见表哥的声音,将目光收了回来,努力装作平常的轻松样子:“嗯, 晚自习同桌讲话,然后就被班主任换了位置。”
  两个人随便聊了两句就到了小区门口,许斯昂要去坐公交,纪淮看了眼时间,不算特别晚,走路上学还来得及。
  许斯昂在小区门口和她分道扬镳,从口袋里拿出公交卡。原本蒋云锦是想让给他爸爸开车的司机接送他的,但又怕许斯昂受上回跳车的刺激,她又想了一些办法,但全被许斯昂拒绝了,蒋云锦不敢强迫他,他说想自己上下学,蒋云锦也只能同意。
  小区很大,靠近独栋区的后门一般没有什么坐上下公交的人。许斯昂上车之后车里零零散散坐在几个买菜的爷爷奶奶,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脑袋跟随着汽车晃动的人。
  脑袋的主人疲倦的闭着眼睛,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有几缕被风吹得翘起。贴着创口贴的手和一个书包垫在脑袋和车窗之间。
  书包拉链半开,此刻一个钱包正在被后排的男生一点点的扯出来。
  许斯昂慢悠悠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那个男生旁边,那人也被吓了一跳,钱包又掉回了书包里。
  还有一站路的时候,车上上来了几个不想走路的学生,有一个女生看见了熟人,背着书包走到后排:“易伽,别睡了醒醒,马上就要到学校里。”
  -
  陈逾司比纪淮还早到,她为了不饿肚子路上还买了个早饭,最后是踩着铃声来的,以小组为单位的作业已经收齐放在她桌上了。
  陈逾司在看默写范围,每次都是早上看几遍,但就是脑子好,能记住。
  一看见他,昨晚就开始困扰纪淮的‘情感问题’又出现了。
  刻意不去看他,但对一个人刻意无视又是一种有意的在乎。
  陈逾司发现今天的纪淮很安静,低头看书低头记笔记,脑袋上上下下的动,左边看看也没问题,就是不往右边看。
  下午体育课一解散她就和夏知薇跑去了小卖部,从冰柜里拿了一个甜筒,付钱的时候看见了货架上的‘快乐河马’,纪淮心一横,没舍得买。
  和夏知薇坐在后门吃着冰。后门的猫窝里少了一只猫,小卖部的阿姨解释:“猫儿大了,会跑出去的。”
  纪淮摸了摸剩下几只猫的脑袋,给它们往猫盆里加了点粮。
  穿堂风惬意,可夏知薇没有惬意多久就想到她早上的默写还没有订正完成:“完了,我把英语默写给忘记了。”
  她咬着甜筒就跑回了教室,纪淮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我的订正本在课桌里,自己拿。”
  树荫下,剩下的三只猫看似没有任何忧愁烦恼的开始打闹嬉戏,没有上学烦恼,没有升学压力,纪淮咬了口甜筒:“真好,真羡慕。”
  陈逾司没打球,刚和旁边的人聊了两句,余光里纪淮已经跑得没影了。
  旁边的人问他:“打不打球?”
  “不打了,我去买水。”陈逾司把投过来的球在掌心转了一圈,朝着刚来球的方向又丢了回去。
  陈逾司走进小卖部的时候就看见后门门口的身影,白色的制服被风灌满衣袖,头发在风中扬起又落下。他拿了瓶可乐,付完钱后走到她身后,将冰可乐贴到她的左边的胳膊上。
  纪淮神游的时候感觉自己左边被冰了一下:“嘶——”
  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朝着左边看过去,却察觉到有个人用脚勾走了先前夏知薇的小板凳,那人在她右边坐了下来。她又朝右边看过去,正巧撞上一张凑过来的脸。
  拂面的穿堂风一瞬间就被过热,滚烫的呼吸洒在她脸上。
  这张脸,面部轮廓硬朗,骨相优越但卡在这个年纪成熟和青涩之间,有时候低头做考卷像个穿白衬衣的男孩子,有时候一个懒懒的抬眸看人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没动,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距离,他问:“发呆呢?”
  这个距离,纪淮没办法把眼睛挪开,视线撞进他眼睛里,瞳仁被阳光照成棕色,亮而干净。
  “嗯,顺道乘个凉。”
  陈逾司哦了一声,将手里的可乐随手放在地上,两条腿懒懒散散的朝前伸着:“这猫怎么这么胖了?”
  纪淮想到了他被上回过敏:“你走快点,小心再过敏了。”
  当然她也想到了上回喂药时候闹得乌龙。
  陈逾司愣了一会才演技拙劣的捂着口鼻:“哎呀,我都给忘了。”
  差点给忘了还有这个人设了。
  纪淮看出来他是装的:“你上回骗我是不是?”
  他不承认,抬手摸她头顶,只说:“嘘——现在是男女朋友了,骗这字太破坏关系和感情了。”
  “我还以为真的是我睡太熟没听见下雨,我还以为真的是你怕猫淋雨结果抱猫进屋避雨才过敏的呢。”纪淮把头上的手打掉。
  陈逾司察觉到手背上的力度,知道她是有点生气了。
  可,看她喜怒因自己,也高兴,盯着她的眼眸一沉:“你那时候真的紧张我啊?”
  纪淮没良心的回答了实话:“那倒也没有,我那时候就怕你真的去给我大姨告状。”
  说完还怕气不到他似的补了一个露齿的标准笑容。
  纪淮也不生气了,就当是扯平了。
  原本纪淮一直以为会和陈逾司这么别扭的顶着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下去,关系转变在十月中旬的数学一次随堂小测。
  那天也不知道是基金变绿,还是数学老师头顶变绿,连着好几天数学课气压都很低。
  纪淮作为数学课代表,感觉又把刀悬在她头顶。
  随堂小测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不少人的考卷拿到的时候,批改的红笔记号已经用力到将考卷纸给划破了。
  纪淮连着几个课间都被叫去统计分数,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负能量池子里捞出来一样,委屈巴巴的。
  陈逾司从课桌里拿了把机智豆给她:“没考好挨骂了?”
  纪淮把机智豆拆了:“也还好吧,比上次月考的分数好看点。”
  她是考得还好,但架不住班级里其他人考得不怎么样。殃及鱼池,连她第二天去交收齐的数学作业的时候被无缘无故的骂了一句。
  早上宋书骄来得早,第一节 课连着第二节课一起上了,不止是纪淮,其他科的课代表也没有来得及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