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陈逾司开口,语气狠戾:“她打你了?”
  没等纪淮开口解释,他路过她,朝着徐娇走去。纪淮小跑着追上去,拉着他:“你听我说……”
  陈逾司甩开纪淮的手,头一回凶她:“给我站在这里。”
  纪淮被他头一次发火给吓到了,僵直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伸手抓着徐娇的衣领往厕所拖拽,挨那一巴掌的时候还没哭,这一瞬间眼眶越来越涩。
  不为自己挨打,为这一刻如轰鸣刺耳的心脏地壳移动,为他因自己而失格的一言一行,为他如此这般的偏心。
  对徐娇来说,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挣扎在男女的身体的差别来看,不能说是毫无作用,简直可以说是白费力其。
  但死撑着,不肯漏怯:“陈逾司,难道你还要打女生不成?”
  陈逾司压根没理她,伸手推开一件隔间门,将徐娇甩了进去。
  便池的凹槽,让她没站稳,脚踝狠狠的别了一下,钻心地疼在一瞬间从脚往腰背上窜。没有拳打脚踢,只有一桶水迎面泼了过来。
  那是老楼厕所里放拖把的水,里面的水不知道泡了多久的拖把,也不知道这个拖把之前拖了什么地方。
  臭到让人作呕。
  徐娇疯了:“啊——”
  朝着隔间门口扑过去的时候,门立马就被关上,她用尽全力去推,只听见有棍子插在门把手上,将门从外面堵死了。
  “我要告老师,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从歇斯底里变成哭喊,陈逾司从容不迫的把手洗干净。
  如他之前和许斯昂说得那样,纪淮这人就是个长大了的小孩,嘴巴平时能说会道叭叭地讲,一出事两眼泪汪汪。
  见她哭的厉害,陈逾司没纸巾给她擦眼泪:“疼吗?”
  疼吗?都哭成这样了。
  开口的语气,一瞬间像变了个人,没有了之前的狠戾,还是平时那副只要不打趣纪淮就温声轻讲的模样。
  纪淮摇头。
  陈逾司刚洗过手,水凉所以手也冷,不好用手给她擦掉:“不疼了,我们就不哭了。”
  第65章 借颗星星(1)   不知怎么得,纪淮……
  不知怎么得, 纪淮好像就回到了小时候想蒋绥惟的时候。蒋绥惟有一年跑去了山区支教,回来的时候人都憔悴了好多。
  外公外婆不仅出于对纪淮的心疼,也有作为父母的爱惜, 没在让这个小女儿去远地方。蒋绥惟以前念书读的是师范,等蒋绥惟支教回来, 外公托关系送她去了一个儿童读物出版社里上班, 那个出版社的出资人里有徐肇。
  师范里也不全是以后出来当老师的, 徐肇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工作, 蒋绥惟恐怕都不知道学校里还有这么一个学长。
  纪淮抽泣着,说话也一顿一顿的:“陈逾司,我好想我妈妈。”
  “这有点难办。”陈逾司将胳膊伸到纪淮胳膊下, 将人抱到栏杆上坐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母爱给不出来,给你点男朋友的爱。”
  一本正经难过的时候, 听他笑盈盈的打趣, 纪淮垂着的脚抬起来,用小腿踢了踢他。
  终于不哭了, 陈逾司问她:“去不去吃东西?”
  纪淮吸了吸鼻子:“我现在不太想吃。”
  回答很严谨,只是现在不太想吃, 等过会儿就不一定了。
  许斯昂晚自习会留下来补课,所以这个时间点肯定没回家。他悠哉游哉的和易伽在外面吃饭。易伽看见了奶茶店的小蛋糕,店员发现了她的视线,向她推荐。
  易伽没说话, 摇头拒绝了。许斯昂点完单:“想吃吗?我请你。”
  说完, 想到了上回请她喝了瓶水,她第二天又请回来。许斯昂又改口说:“你给我补课不是赚钱了吗?这个又不贵,你想吃就买啊。”
  “我要存钱。”四个字很短, 易伽说得很快,没有给人听出她语气里情绪的机会。
  再开口,语气平平的:“我读大学还需要钱,以后都需要钱。”
  看她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讲起话老神在在,仿佛比他多活了一辈子的。
  许斯昂不喜欢她这么讲话,拉了拉嘴角:“活在当下知不知道?干嘛总考虑以后。”
  多傻多天真的回答,但其实让人羡慕。
  “因为没有人为我打算以后。”
  还是讲大道理的模样,许斯昂刚准备反驳,手机一震。
  -
  许斯昂看着陈逾司的短信走来老楼的时候,厕所里面的骂声停了,纪淮也没在哭了,坐在栏杆上,只是时不时的人颤一下,还有些岔气。
  看见纪淮下巴上的伤口痕迹,火气一瞬间就上头了:“靠,人呢?”
  陈逾司给他使了个眼色,指路厕所。
  一进去看见门口抵着的棍子就知道是哪间了,将棍子抽走,一推开厕所门,所有想好的打架招式都没了。许斯昂闻见那桶脏水的臭味,嫌弃的差点干呕:“怎么你这么臭啊?”
  徐娇哭着从里面跑出来,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我要告老师。”
  许斯昂没动手,就陈逾司那桶洗拖把水破下去了,他一点动手的欲望都没有,这回是真怕脏了手。问起纪淮的伤口:“疼不疼?你要疼,我明天找人堵她。”
  “就破了点皮,没事。”纪淮摇头:“怎么办?徐娇说要告老师。”
  陈逾司安慰她:“这件事你别管,就假装不知道。”
  纪淮不肯:“你不会替我去背黑锅吧?这件事是我和她的矛盾,我自己承担好了。”
  许斯昂眼皮抽了抽,吃处分这事他和陈逾司都习惯了,瞧着纪淮搞得非像必须死一个人似的,觉得这小情侣的互相爱意有点刺眼:“哎哟,不就一个处分吗?掉不了你男朋……”
  陈逾司还是让纪淮装傻的态度,只是又说:“这件事叫你哥背黑锅。”
  许斯昂跳脚:“为什么?”
  让许斯昂去背黑锅,纪淮更过意不去了,她哥终于肯好好念书重新做人,安安分分了大半个学年,最后什么都没干,还背黑锅。
  纪淮:“会不会背处分啊?”
  不用想,肯定会。
  到头来还是要让大姨苦恼,纪淮有些内疚:“不行,还得我主动去认错。”
  陈逾司瞥了她一眼:“处分要留校三个月才会消,知道你还有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高考了吗?我们两个都不能背处分,到时候你不想考大学,毕业了?这口锅只能你哥背。”
  是这么回理,但许斯昂听着就很不爽:“妞是你的,帅你也耍的,最后锅是我的。”
  “人我教训了,锅当然你背。”陈逾司说这叫分工明确。
  许斯昂还是挺烦的,纪淮嘴角一拉,感动的伸手想抱他,许斯昂用手指抵着她额头:“一边去,你男朋友在旁边,抱他,抱我干嘛。”
  纪淮哦了一声,调转方向。陈逾司抬手,等她抱过来了,再把手放下落在她后背上。
  柠檬的味道,和劣质的空气清新剂不一样的感觉。
  纪淮抬眸,只能看见他脖子上的那颗痣,纪淮开口:“现在哭够了,想吃东西了。”
  -
  徐娇这件事,纪淮还是过意不去的一回家就和蒋云锦说了。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蒋云锦没有说她,更没有和许斯昂发脾气。
  只让两个才回家的孩子赶紧去洗澡睡觉:“这件事我明天一早联系一下。”
  第二天来闹的不是徐娇爸爸,而是她妈妈。
  许斯昂两手一摊,全认了:“徐娇,我欺负的。”
  徐娇摇头:“不是他,许斯昂撒谎。”
  许斯昂嗤声,也不知道她为自己辩解是为得哪出,耍小聪明:“打你是撒谎,那老师没有人打她。”
  蒋云锦听见打铃,叫他回去上课。
  “不准走,还要把那个女生也给我叫来。”
  蒋云锦翘着二郎腿在喝茶,听见对方妈妈非要叫孩子来跟前对峙,蒋云锦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没有必要叫孩子来跟前,马上要考试现在是复习的紧要关头,跟你对峙浪费的那点时间都够我侄女做好几道题了。别的我也不多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你前夫了,小孩子那边我也了解过了,是你女儿先给了我侄女一耳光。我妹妹和你前夫那点纠葛实在是没有必要延续到下一代,你是怎么教育孩子,怎么在孩子面前抹黑我妹妹的,我不管。我侄女现在我在养,我儿子就是为了他妹妹出头把你女儿打了,我也没有觉得我孩子做错事情了。”
  蒋家的家教:首孝悌,次谨信。所以蒋云锦和蒋绥惟打小再怎么吵架打架,感情还是很好。
  等谈话都结束了,徐肇终于来了。
  蒋云锦把他叫到一旁谈话:“我希望你知道,你再怎么努力你都不可能让我妹妹嫁给你。她离婚了,她要是愿意嫁给别人早就嫁了。不是你输了,只是没有人能赢过她丈夫。”
  徐娇的事情随着四月底的到来彻底翻篇了。
  温度在上升,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的在改。
  晚自习前的暮色越来越好看,从窗户望出去,仿佛红橙蓝白交织在窗框大小的画布上,日落时微微亮光,最后一点余光和月亮一同挂在天上。
  夏知薇遇见了不会做的题目,回头想请教,却发现纪淮他们都快写完考卷了。不打扰他们两个克服最后一道难题,准备要了纪淮的考卷抄了答案之后自己去研究。
  陈逾司在做题,纪淮在等他给自己理清解题思路。随意的伸个懒腰,空气从腰腹钻进衣摆,纪淮赶忙将胳膊放下来了,无意间摸到了自己的肚子。
  肉肉的:“我好像胖了。”
  “你每天上学面包手抓饼,中午还要喝奶茶,放学回家炸馄饨烤香肠。你不长肉都对不起给你花的钱。”
  纪淮嗤声:“说得跟你没吃一样的。”
  说完又伸手摸了摸陈逾司,没发现做题的人忽地停笔了。纪淮新奇:“为什么你都没有小肚子?”
  陈逾司抓着她的手,往腰腹上摸了一遍:“仔细摸摸。”
  纪淮仔细摸了一遍:“仔细了啊,还是没有小肚子。”
  “当然。”陈逾司一笑:“就是没有。”
  自恋又显摆,是他了。
  等夏知薇抄完纪淮考卷答案还给她的时候,一转身就看见这么‘香\艳’刺激的一幕。
  谁说单身狗看见小情侣只会翻白眼的,她就是个例外,她就喜欢看帅哥美女谈恋爱。看见纪淮放在陈逾司身上的手,嘴角都咧上天了:“你们两个热恋期还没过呢?不过还好你们成绩都好,否则大学不上一所我都替你们哭了。”
  拿回考卷,纪淮还是研究不出最后一题的最后一答,扭头想求助陈逾司的时候,发现他没在动笔,水笔拿在手里,草稿本上已经打好了这题的草稿,他不像是在思考,像在发呆。
  发呆会安静,好像那一刻,连穿堂风都毫无踪迹。太阳彻底落下去了,只能看见月光从云层中倾斜而出。
  楼下的树,枝繁叶茂,在路灯灯光下层层叠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