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宾主尽欢
  “不怕。”周东笑得更轻松了,“一者魏国如今元气大伤,再无如司马父子一般的大将。二者中山国和魏国交战多次,深知魏军弱点,若再敢侵犯中山国,必叫魏军有来无回。三者中山国今非昔比,魏国就算想要攻打,赵国也不敢再借道给魏军。试问魏国如何来犯?”
  魏作涨红了脸,气急败坏:“我必会说服赵王借道给魏国。”
  “何必如此大费力气?”周东哈哈一笑,“不用数日,中山国和燕国联军就会借道赵国南下攻打魏国,到时战争之下,一战定胜负即可,不用在此逞口舌之快。”
  “你……”魏作一时哑然,几乎要拂袖而去,愣了半晌,却又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看了魏达一眼,“大王,我倒是觉得不必非要兵戎相见,正好各方都在,可以商议一条不必发动战争的解决之道。”
  “如何解决?”魏达终于说话,一开口就顶了魏作,“魏国既不肯出粮,又不肯出钱,燕国肯定不会答应。除非魏国出粮出钱帮燕国度过难关,否则,哼哼,免谈。”
  “魏国愿借燕国粮食十万石!”魏作掷地有声,看向了吕唐,“也请齐国和中山国各借粮十万石给燕国,帮燕国解决燃眉之急。待燕国休养生息之后,再慢慢归还。”
  “可有条件?”姬流轻轻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笑了。
  “将魏达交我带回魏国!”魏作一咬牙,拼了,现今形势迫在眉睫,顾不上许多了。
  “哈哈哈哈……”魏达放声大笑,一口喝干杯中酒,“用我一人性命,换取燕国和魏国无数将士性命,也是值了,好,我跟你回魏国。”
  “且慢。”姬流站了起来,自得地一笑,“一个魏达只换十万石粮食,太便宜魏国了,魏达可抵百万大军,少说也要换三十万石粮食外加十座城池才能换取燕国收兵。”
  魏作脸色大变,姬流贪心不足蛇吞象,他忍不住冷笑声声:“三十万石粮食外加十座城池?姬流,你真当魏国怕了你们不成?魏国拼死一战,说不定会再次吞并了中山国,连带燕国也会亡国。”
  “好吧,且放马过来一战,谁胜谁负,打了才知道。”姬流丝毫不怕魏作的威胁,反倒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魏殿下,你在魏国多少也有追随者,到时你登高一呼,或许魏国还有内应,里应外合,燕国灭掉魏国之后,封你为魏君,继续执掌魏国,可好?”
  魏达朝姬流弓身一礼:“在下谨遵太子之命。”
  魏作不甘,看向了吕唐:“只凭中山国和燕国联合,未必就是魏国的对手,吕太子,魏齐互为联姻之亲,齐国若相助魏国,吞并中山灭掉燕国之后,魏国愿将中山和燕国国土的七成分与齐国。燕国历来是齐国的心腹大患,此时齐国若是坐视不理,等燕国壮大之后,齐国必是燕国下一个被侵吞之国。”
  吕唐半天没有说话,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看着众人唇枪舌剑,颇觉有趣,他也知道魏作必会求助于他,咳嗽一声:“齐国和中山国是结盟之谊,和魏国是联姻之亲,和燕国是相邻之国,只能两不相帮。若要齐国借粮十万石,齐国不会推辞。但若是出兵相助任何一方,就会损害另外一方的情谊。我还是不想让各位兵戎相见,相信总能找到和平的解决之道。”
  吕唐的话,明显有和稀泥之意,不过齐国和魏国关系最为密切,不帮魏国其实等于是疏远了魏国,魏作脸色就不大好看,冷冷说道:“好一个两不相帮,若是妹妹在此,不知道作何感想?”
  吕唐针锋相对:“即便是任妹在此,她也不会同意齐国和魏国组成联军。”
  “我不信,你叫她出来,我要当面听她说出此话。”魏作认定魏任不会对魏国见死不救。
  “哥哥……”
  一声清脆的哥哥在殿外响起,随即光线一亮,魏任款款走了进来。
  魏达眼睛蓦然眯了起来,猛然站起,看向了魏任。
  魏任来到中山国后,听说魏达在此,本来可以上殿和众人一起欢聚的她,没有现身,是不想和魏达见面。魏达和魏作骨肉相残,父亲和魏达反目成仇,都是亲人,她不知该痛恨谁同情谁。
  吕唐让她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再者她毕竟已经嫁与齐国,和魏国已然没有了关系,不必为此事痛心。话虽如此,魏任却还是心中难受,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从中调和父子兄弟争端,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国陷入内耗之中,日渐衰弱。
  只是在她听说魏作也意外来到了中山国后,再也压抑不住思念之情,前来和两位哥哥相见。
  魏作回身一看,果然是许久不见的魏任,一时激动,冲过去拉住了魏任的胳膊:“妹妹,没想到还能在中山国见到你,哥哥不虚此行了。”
  “哥哥……”魏任欲语泪先流,“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兄弟反目骨肉相残?为何魏国会成为众矢之的?”
  魏作叹息一声,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人生无常,命运不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转身看了魏达一眼。
  魏达当即回应了魏作一个挑衅的眼神,他也来到了魏任身前,上下打量魏任几眼:“妹妹气色不错,生活一切安好,哥哥就放心了。”
  魏任左手抓住魏作,右手抓住魏达:“两位哥哥,你们和好好不好?不要再自相残杀了!”
  二人同时放开魏任的手,对视一眼,各自后退一步,魏作摇了摇头:“魏达有谋逆之罪,罪不可赦。即便哥哥不与他计较,父王也不会饶他。妹妹,你就不要过问此事了,不信你问问魏达,他可曾有过悔改之心?”
  “我本无错,为何悔改?”魏达圆睁双眼,“倒是你,魏作,一脸的道貌岸然,却是地道的伪君子。表面上和大王称兄道弟,表现出礼贤下士的胸襟,暗中却指使慕容庄和姜远诛杀大王!若不是大王命大,有善人护佑,早已不在人世了,哪里还有今日的中山国之大治?我虽喜怒无常,却喜恶都流于表面,不像魏作深藏不露,如魏作一般之人,不配继位成为魏王!”
  “你才不配!”魏作大怒,想起魏达当时见死不救的情景,不由气血翻腾,一把抓住了魏达的衣领,“魏达,你数次想要置我于死地,你禽兽不如!”
  魏任心灰意冷,转身离开二人,来到吕唐身边坐下,黯然泪下:“为何会这样?”
  吕唐紧握魏任双手:“任妹不必如此,世间之事,原本就是爱恨情仇,又并非你之过错,你又能奈何?只能任凭他们风吹雨打了。”
  魏达反手抓住了魏作的手,二人扭打在一起。吕唐默然不语,姬流轻蔑地笑个不停,周东暗暗摇头,开口阻止二人:“好了好了,不要再闹了。再打下去,魏王的脸面都要被你二人丢尽了。”
  此话一出,魏作当即住手,朝周东施了一礼:“惭愧,惭愧,情急之下,多有失礼,还望大王见谅。”
  重新落座之后,周东又有意无意地看了燕太子流一眼,却对吕唐说道:“吕兄肯借粮给燕国,是为大善。十万石粮食稍有不够,可否借二十万石?”
  吕唐不知周东何意,低头一想:“齐国虽然富饶,却也遭受了雪灾,怕是明年也会减产。二十万石粮食借出,或许会饿死不少齐国百姓……十五万石或许可以。”
  “中山国愿借五万石粮食给燕国,魏国若是再借十五万石,燕国可度过今年寒冬,作太子,你意下如何?”周东笑眯眯地看向了魏作,一脸真诚。
  魏作一愣,没想到周东竟是居中调解之意,不是说周东想要借机生事,要将战火烧到魏国,为何又要帮魏国?他想了一想:“若能避开战事,不让百姓流离失所,魏国借十万五石粮食给燕国,也可彰显魏国天下为公之心。”
  “哼,果然时刻不忘自戴高帽。”魏达颇为不满地讥笑一声,“也罢,若是能避免无数将士战死沙场,我魏达愿回魏国受死!”
  “好,好,如此就好。”魏作连连叫好,当即说道,“大王,魏达自愿回魏国受罚,请大王恩准。”
  “准……了。”周东不顾吕唐的眼色,当即答应了。
  能借来三十五万石粮食,可以安然过冬了,燕太子流自然无比开心,不再提出兵之事,连声道谢。于是宾主尽欢。
  次日一早,周东和吕唐骑马到城外打猎。说是打猎,其实是散心和察看民情。
  积雪还有两尺多厚,马行缓慢,放眼望去,天地全是白茫茫一片,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幔陀和子与、子良父女跟随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周东呵了呵双手,蓦然发现雪地之中有一只野兔跑过,却没有射箭,吕唐笑问:“为什么放过?”
  “一只兔子而已,且由它去。如此大雪,它能侥幸得以活命,已是天大的运气了。”周东又见一只小鹿出现,也没有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