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宋陌竹没说话,将面朝栏杆的门默默关了起来:“除了栏杆是人为破坏的,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你也发现了,”时以锦想着宋陌竹接触这么多案子,这点伎俩也确实难不到面前这人,“其他暂时没有什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问问昨日在场的人还有得月楼其他人。”
  “走吧,楼里的下人应该都在等着了,至于昨晚的客人……”宋陌竹若有所思地说,“慢点你就知道了。”
  时以锦如在五里雾中,真娘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他们昨晚的客人是谁,宋陌竹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真娘给他们安排了小楼一楼的一间房间,可以让他们问话,连笔墨都准备好了,很是体贴。
  原来,他们两人最想问的就是真娘,但她却说楼里姑娘许多情绪不定,要先去安慰一番。
  最先进来的是一直伺候烟柳的嬷嬷,看起来也年过六旬,一说起话来就调动了满脸的褶子,一眼看上去就是历经沧桑。
  “老奴名叫邱五,是烟柳姑娘的贴身嬷嬷,姑娘有事都是我负责,大人有想问的,问便是了。”邱五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未烟柳的事伤心。
  宋陌竹也抓住了这一点:“邱嬷嬷,你一点不为烟柳姑娘伤心?”
  “烟柳姑娘不是我正经主子,我主子早就离开这里了,烟柳也不过是个惯常会使隐私手段的小贱蹄子。”邱五说起话来,丝毫不遮掩对烟柳的厌恶,更是对一个刚过世不久的人恶语相向。
  时以锦从邱五的话里却突然想到了她究竟为何对得月楼如此熟悉,邱宁在被莫泽明带回家之前,待的地方就是得月楼。
  第30章 血字悬案(二)  时以锦看到宋陌竹重新……
  时以锦一意识到面前这个嬷嬷是以前照顾邱宁的, 也格外上了心,听这人在说什么。
  邱五提到烟柳就狠得牙痒痒:“当初我家主子还在得月楼的时候,烟柳就看不惯, 在饭菜下了药,想要找人毁了我家小姐清白, 但好在那位客人与小姐是旧相识,这才救了小姐脱离苦海。”
  时以锦没想到莫泽明带邱宁回莫家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
  “那你怎么没同你家小姐一起离开得月楼?”宋陌竹也问出了时以锦好奇的问题。
  “还不是那烟柳闹得, 当时她害了重病,吵着要我去照顾, 真娘又疼她,就让我去了。结果我一去, 她就不愿让我回去。我想着不跟着小姐离开算了,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 跟在小姐身边去那高门大户, 也是给小姐当累赘。”
  邱五只有在提到自家小姐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放缓语气。
  时以锦听出这邱五口中的话, 关于邱宁的话, 多半是真的。不过,她觉得邱宁并不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会任由她以前照顾她的人依旧在这得月楼受苦。
  宋陌竹听完这嬷嬷说的,这才开了口:“昨晚在这房间的人就是你以前的主子?”
  正在记着关键信息的时以锦, 听到宋陌竹的话也猛地抬了头,就看到邱五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搓着双手, 刚才那股子尖锐劲已经没了。
  “是……是我家小姐借着找烟柳的借口来找我,她好几次找人来跟我送钱,想帮我赎身, 让我回老家,找处小宅住给我住都被我拒绝了,”邱五不安地说,“不过烟柳的事情,跟我们家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宋陌竹并没有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说到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家小姐是哪位了?”
  “这……”邱五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邱宁,前监察御史的嫡女邱宁。”
  时以锦有了心理准备,听到答案并不显得意外,时以锦看向宋陌竹,对方似乎也是不以为然。
  宋陌竹挥手让邱五叫下个人进来。
  在离开前,邱五还不安地说道:“大人,您一定相信我说的,这件事真的跟我家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
  趁着下个人还没有进房间,时以锦转了转脖子,问宋陌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邱宁昨晚来过?”
  宋陌竹看向时以锦:“你拿杯子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杯子上有淡淡的痕迹,应该是女子留下的口脂,虽然擦过了,却没擦干净。而且桌上的饭菜也基本上没动,酒壶里的酒是满的,就连杯中的酒也是抿了几口。怎么想都不是寻花问柳的。”
  时以锦不得不承认宋陌竹确实说得有理,她只顾着研究杯中是否有下毒的征兆,却没注意到杯沿的痕迹。
  她颇有些不自然地回顶了一句:“不过听宋大人这么说,似乎也常来这种地方。”
  宋陌竹没作声,时以锦觉得他现在对她刚才那句话多少有点窥探她顶头上司的意思。
  时以锦刚想着要找补一句的时候,就见宋陌竹起了身,走到了时以锦身边,翻了翻桌上的纸张说:“你觉得我有时间来这种地方吗?”
  时以锦看着宋陌竹的逼近,立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换上了一脸谄笑:“我们头儿这么忙,案子都忙不过来,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门“吱呀”地一声被推了开,真娘走了进来。
  宋陌竹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时以锦看到宋陌竹重新坐回去,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真娘口中的烟柳和邱五口中的烟柳完全是两个人。
  “你们不知道,客人都夸我们烟柳性格那是一等一的好,”真娘喝了口茶,“烟柳不少都是熟客带的新客,还有人愿意带我们烟柳出去游船赏花,她那待遇都快赶上不少都城府上的千金小姐,楼里其他姑娘都羡慕得不得了。”
  作为千金小姐的时以锦突然感觉有被内涵到,别人家的千金小姐整日游山玩水,而她现在则是兢兢业业地在做事,人跟人的差距还真是差的不止一点点。
  不过宋陌竹和时以锦都对烟柳日常生活不感兴趣,他们更想知道的是烟柳日常可有与人结仇。
  “这烟柳性子这么温和,连说话都不大声,怎么会和人结仇,”真娘一脸的不信,“不过近日还真有件事,她好像到处跟人宣扬有人要为她赎身,楼里不少人都知道。”
  宋陌竹追问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真娘端起杯子润了润口,才继续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不少人都跟她打听,却都不知道。有人来跟我说这件事,我也是不信,从没听这个小妮子提起过。”
  再问真娘其他关于烟柳的问题,真娘也是一位夸赞,从未听她嘴里说过烟柳一个不好的地方,宋陌竹见状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也就让真娘出去了。
  时以锦则是坐在椅子上,想着真娘刚才的话,总给她一股违和感,她也很好奇真的有人能像烟柳一样双面人做到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她的意图吗,尤其是真娘这种惯会看人下菜碟的角色。
  接下来,时以锦和宋陌竹又陆陆续续见了不少得月楼的人,关于烟柳的态度也都明显分化成好几派。
  不少下人都和邱五一样觉得烟柳因着真娘的喜爱而颐气指使,也有一部分人同真娘一样对烟柳赞不绝口。
  楼里其他的一些姑娘,也难免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对烟柳或多或少的艳羡和嫉妒。
  时以锦抱着怀里的书册出了得月楼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她一天下来只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块点心。她身旁的宋陌竹更是一点吃食也没用过。
  两人上了马车,宋陌竹对车夫说道:“回司刑处。”
  时以锦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只觉得众人像是铁打的,也不知道累。
  抱着这个念头,时以锦迷迷糊糊地在马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
  等到时以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手里的纸张和对面的宋陌竹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掀开帘子一看,马车已经停进了司刑处。车夫正捧着饭碗蹲在门前的台阶上吃饭。
  车夫看到时以锦醒了,这才对时以锦说:“时大人醒了,宋大人嘱咐了说您若是醒了,就去找他。”
  时以锦这才踩着木凳下了马车,往后院走去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她才想起刚才那车夫手里的那碗饭菜也不由咽了咽口水。
  她穿过小门,就见杨昼和画眉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围在后院的一个桌边,脚边还蹲着上次看见的橘猫在“喵喵”地交换着。
  她张望了一下,没见着宋陌竹的身影,想着去他房间找他。
  她还没挪开脚步,就听到画眉唤她:“时姑娘你回来了,你要不嫌弃同我们一起吃点。”
  画眉侧身让开,时以锦才看清他们中间围的是一个铜锅,还在不断地冒着热气。
  “你们先吃,我等找好宋大人就过来,”时以锦虽然饿,但还是想着要先去找宋陌竹,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吃火锅,被宋大人知道了没关系吗?”
  画眉将时以锦拉到了桌边,塞了副碗筷给她:“一天没吃饭了吧,快吃吧。”
  杨昼也说:“你快吃吧,跟头儿出去办案是这样的,还有你也别找头儿了,他马上就过来了。”
  时以锦在这两人的催促下这才坐下,安心地涮起了菜。
  “对了,大人新来的,还不认识我吧,”那中年人主动向时以锦搭了话,“大家都叫我王叔,我是这司刑处的厨子,这司刑处的一日三餐都由我负责。”
  时以锦平日里的午食都是小秋提到房间,自是没见过这位厨子,不过刚才看到这只猫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我上次见过王叔养的猫,王叔将它养得挺好。”
  王叔听时以锦这么说,也颇有点不好意思:“这不就是养在厨房吗,油水多,才长得跟它名一样胖。”
  时以锦一听也好奇道:“它叫什么?”
  “肉圆。”
  时以锦听到这个名字也忍俊不禁起来:“王叔可真是给他起了个好名。”
  “什么事这么开心?”宋陌竹边说边落了座。
  时以锦见杨昼和画眉看到宋陌竹坐下,也依旧各自在埋头在吃,丝毫没有顾及宋陌竹的意思。
  还是王叔看其他几人都没接口,对宋陌竹说道:“这还不是在讲我这只贪吃的猫。”
  此时,在啃鱼骨头的肉圆突然抬头“喵”了一声,仿佛在对王叔说的话提起抗议。
  就连宋陌竹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笑意。
  除了锅中白汤“嘟嘟”的沸腾声,几人静默无声地吃了好一会儿。
  等到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杨昼这才问了坐在对面的人:“头儿,你今天和时姑娘去得月楼还顺利吗?”
  画眉也拉着时以锦小声说:“你第一次去这种现场还习惯吧?”
  宋陌竹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还行。”
  时以锦则是对着画眉小声说道:“除了没饭吃,都挺好的。”
  第31章 血字悬案(三)  宋陌竹看了看时以锦一……
  几人将桌上的菜品一扫而空, 这才四散离去。
  时以锦回房翻了翻桌上的案卷,凭着记忆找出了之前折花楼的那起案子,拿起了书卷, 这才往宋陌竹的房间走。
  时以锦轻扣入门,发现杨昼和画眉也在房里, 似乎也在同宋陌竹讲些什么。
  “你们继续。”宋陌竹见她进了屋,就随意指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时以锦坐下, 听着杨昼和画眉汇报的内容才反应过来,回到都城, 他们也还在寻找周斯口中那群“狐朋狗友”的下落,但却因为线索过少, 也未能有所进展。
  宋陌竹听完两人的报告, 扬声问时以锦:“之前的案卷拿过来了吗?”
  时以锦将案卷递了过去:“我刚才又扫了一遍这个案卷, 大致同今日发生的案子相似, 不过当年的案件说是那位姑娘意外坠落,因为临终前对名叫杨丘的情郎念念不忘, 才拼尽全力写下了个丘字。”
  听到时以锦这么说, 坐在她对面的杨昼和画眉也有了反应。
  “这个案子我几年前也听说过,”杨昼接了口,“我记得因为当时那位姑娘在折花楼也有些名声,因此流传了不少的风流轶事。”
  “我也记得是, ”画眉说道,“当时这件事确实闹得沸沸扬扬。”
  时以锦听完,觉得得月楼的这件事情, 说不定明日一早也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不过她更关注的是“丘”字的含义。
  从她今日听到邱宁在现场出现过,她觉得这个血字就变得没有那么简单,但若是真的指向“邱”字, 这线索又太过明显。
  她也未曾在案卷中看到过相关邱姓的人出现:“当年折花楼的坠楼案,同邱家人有关系吗?”
  宋陌竹回答:“当年我也未进司刑处,这件事也只是听过,不曾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