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损红娘(一)
  “献醻交错,礼仪卒度。”
  农村人受教育程度可能比城里人要低,但在礼仪讲究上绝对要比城里人高。这种讲究也许是深受传统思想影响,也许是情商比城里人高,也许是自卑心态做怪。假如有人对自己礼节上稍亏一点,他们心里就会琢磨:这个人是不是在看不起我?
  就拿拜年的事来说吧,城里人可能会发个短信道声祝福。而在农村,那是家家户户都要走到,并形成了一方水土的固有风俗:正月初一拜的是同村长辈和同姓长辈的年,正月初二拜的是母舅大人的年,正月初三初四拜的是姑老表姨老表的年……
  但这个风俗在正月初二的时候,对传贵家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因为荷花的娘家是在大山里,虽然和萧家村同属一个地级市,但山路崎岖难行,去一趟得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达到,所以她不会带着孩子去拜母舅的年。自从她嫁过来后,也就是在第一年和传贵回去过,后来因为传贵的原因就再也没办法回去。
  萧传贵这一枝没什么亲戚,他父母去世早,表亲基本上断了来往。自他摔伤后,那些人更是躲的远远地。邵国华倒是亲戚众多,可他不愿意回去。
  就在大家都光光鲜鲜地走亲戚拜大年的时候,传贵一家子人却无事可做。望着从门前经过的拜年人群,他们可以捧着一杯热茶悠哉悠哉,但内心却有着深深失落。
  大人没事做并不代表小孩也没事可干,相反小宝和秀儿比平常更要忙碌些,因为他们兜里有了压岁钱,可以去买他们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一吃过早饭,两个小家伙就撂下碗筷,跟地老鼠似的眨眼间就跑的没影了。
  而无所事事的三位大人则窝在房间里边嗑着瓜子边看着电视,还时不时对电视里的人物进行热烈的评头论足一番。真应了那句“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的老话。
  此刻电视里正上演着一场男女相亲的喜剧小品,夸张的内容和言词,逗着三位傻子是前俯后仰、笑声不断。荷花在咯咯娇笑中忽然想起狗娃妈说的事。她望着仍在捧腹大笑的邵国华,贝齿轻咬了一下樱唇,带着一丝坏笑说:
  “狗娃妈想把她男人表妹说给你,让我早上带你上她家去相亲。要不是电视里正好演这个,我都差点把它忘了。”
  国华还没做声,传贵就吹胡子瞪眼地急道:
  “你这不是瞎胡闹嘛!华儿去相什么亲!要是相中了,你舍得把他送给别人?”
  邵国华仍对着电视机,头也不回地说:
  “你缺心眼啦,我俩结婚证都打了还跑去相亲,岂不是玩弄别人。快去回了她,就说我已经结了婚。”
  荷花嘟着嘴,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颇为不满地说:
  “要是好回我昨晚就绝了她的念头,哪怕有一条像样的理由,我都会让她死了这条心。可整个村里人都以为你是我哥,我现在能跟他们说清楚咱俩关系吗?一会儿是兄妹,一会儿是夫妻,岂不是故意要惹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别以为叫你去相亲我心里会好受,我也堵的慌。要怪就怪你在镇上生资店里瞎说话,什么不好说偏要说兄妹。瞧,人家找上门来了吧。我这个做妹子的要是不表现积极点,村里人又会说:‘那荷花真自私,对他哥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合着我活该里外都不是好人。”
  她心里本就不好受,还受传贵和国华的编排,一时来了气,说话就跟机关枪一样梭梭直射。
  传贵对国华叹道:
  “这都是什么事啊,还不如当初就跟村里人挑明。唉……不说了,说了也扭转不过来。你还是先去应付一下,回头再随便找个借口推掉。”
  邵国华点点头,应着传贵的话说:
  “好吧,也只能这样。”
  荷花却依旧恼道:
  “答应的这么爽快,只怕心里早痒痒了吧!走呀,我也去看看倒底是位什么样的天仙人物。”
  两人刚起身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狗娃妈领着一位穿着时尚的女人从小路上走过来。罗荷花立即换了一幅面孔,脸带桃花的迎上前,假惺惺地说:
  “哎呀,我们正准备上你家去啊,没想到你们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她边说着话边偷偷瞧了那女人几眼,心里顿涌起一股羡慕嫉妒恨的浪涛。眼前这位女人优雅而成熟,一身得体的装扮,显得富贵逼人却又不轻浮,娇艳如花的容颜,亭亭玉立的风姿,在举手投足之间显露出万般风情。
  荷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女人面前她有些自惭形秽,强颜欢笑道:
  “快请坐,快请坐。”
  转身端上果品盒,沏了两杯清茶,又无意识地理了理头发,心底里拿着那女人和自己做了一番比较,竟发现自己一无是处,那种失落感让她黯然神伤。
  狗娃妈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唠了几句家常后,就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对自己表妹和国华说:
  “你们两个我就不相互介绍,大家都是成年人,来这目的就是想找个伴过日子。不要像那些小年轻,尽弄些虚拉吧唧的东西。有什么话要问的要说的,都敞开来说,这样才能彼此间多了解多沟通。如果相中了以后大家就是亲戚,相不中也不要紧,就当是认识一个朋友。所以你们也不要有什么顾忌,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我那还有一屋子客人在等着,就不陪你们闲聊了。”
  这是她跟表妹商量好的计划,如果一眼没相中的话,凤儿就起身以帮忙为借口跟着一起回去。若是相中了,就留下来再深入了解。
  狗娃妈见表妹没起身,知道她是对国华有点意思,她站起身对卧室里喊了一句:
  “传贵兄弟,我走了啊。”
  传贵假情假意地应道:
  “就在这吃呗。”
  “不啦,不啦,家里还有客。”
  狗娃妈走出大门,却发现荷花根本没出来送她,心里暗道:这女人真有点傻气,你哥相亲你当什么电灯泡!
  她哪知道荷花心里的苦,嘴上说不出来,只好用眼睛紧盯着。但狗娃妈却不给她监督的机会,大声尖叫:
  “荷花,你家厨房的水烧开了。”
  凤儿是见过世面的女人,等荷花一出门,就落落大方地对国华说:
  “你看我这人怎么样?要不要处处?”
  邵国华淡定地笑道:
  “你很漂亮,只不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国华一看来电显示,忙站起身对凤儿抱歉说:
  “对不起,我先接个电话。”转身往小宝房里走,边走边对着话机说:
  “哥,有什么事吗?”
  凤儿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跟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国华出其的平淡和那只言片语让她明白:这个男人并没有被她的美色和财富所吸引。她站起身对国华浅笑道:
  “你有事先忙,我也要回去帮帮表嫂。”
  国华一边听着手机里传来的话,一边微笑地冲着凤儿点头。
  等荷花冲完开水封好灶出来时,堂屋里只剩下国华一个人,沿着墙壁边来回地走动边跟人通着电话。她好奇地问:
  “谁的电话?那位大姐去哪啦?”
  国华把手指竖在嘴前嘘了一下,示意荷花不要做声,他则低着头,陪着小心和电话里的人说:
  “是……是……我知道……”
  差不多通了将近三、四分钟的电话,国华才挂断收起手机,苦着脸对仍站在身边的荷花说:
  “是我哥打来的电话,他说明天要过来看看咱们。”
  这句话可吓坏了荷花,她紧张地问道:
  “这……这……这怎么办?要是给你哥知道了我是离婚不离家,他会怎么看我啊。”
  人一紧张声音也大了三分,让本就竖着耳朵的传贵听个真真切切,他略一思索,高声叫道:
  “华儿,荷花,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荷花忐忑不安地进了房,苦着脸对传贵说:
  “明天他哥要来。”
  萧传贵点着头道:
  “我听见你们两个在外头的话,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不大合适。就算我们能糊弄过去,也难保村里人串门遇上。万一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怕他一时受不了刺激。我刚才想了一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明天你和国华带孩子们回去一趟。”
  “那哥你怎么办?”国华说:
  “这一来一去,加上在家待的时间得要四、五天。”
  “你给狗娃妈说说,看能不能让我在她家住几天。”传贵对荷花说:
  “就说你娘家有事,你们俩要回去一趟。咱们多给她点钱,那女人看钱份上说不准会答应。”
  狗娃妈贪财是村里出了名的,只要有赚钱的机会就绝不会放过。荷花觉得这方法也许行的通,她急不可待地说:
  “我去试试看。”
  从衣柜里拿了一千块钱揣进口袋,就如同火烧眉毛一样急匆匆地出了门,根本就顾不上要去保持淑女形象,撒开两条腿,一路小跑地朝狗娃妈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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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庭芳·玉沁唇脂》
  宋.周密
  玉沁唇脂,香迷眼缬,肉红初映仙裳。
  湘皋春冷,谁翦茜云香。
  疑是潘妃乍起,霞侵脸、微印宫妆。
  还疑是,寿阳凝醉,无语倚含章。
  绛绡,清泪冷,东风寄远,愁损红娘。
  笑李凡桃俗,蝶喜蜂忙。
  莫把杏花轻比,怕杏花、不敢承当。
  飘零处,还随流水,应去误刘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