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警告
  顾遥收回神,看向面前的孟辞。
  似乎……确实是一张脸,不过那时太落魄,与现在的区别太大了。
  原来原身还救过孟辞,委实不可思议。
  她有身为顾遥的记忆,自然晓得,那一回她是出去给最好的朋友刘小幺采药的。
  要先划船过了清湖,再到另一边的九游山去找药草,可原身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女,哪里有什么经验。
  一进清湖,就栽进荷叶里找不到东南西北,夜里又被浮在水里像是个死人似的孟辞吓得快要哭了。
  原本的顾遥,确实是个明媚又善良的姑娘,不光救了孟辞,还照顾了他许久。
  就算,她救的人第一反应是握住她的命脉,她也尽心尽力地救了。
  提醒她这些,是做什么呢?要报答她吗?
  “你这样胡闹,你姨父家的人知道?”他握着一把檀木骨折纸扇,轻轻地在石桌上敲动,眼却是看着她。
  至于她家里的事,他后来自然调查过,不能揭开罢了。
  “我祖父父亲和母亲都去了,投身在林家,却被表姐算计,还不如不留在林家。”顾遥淡淡道,她贯来明白权势在握的人惯性,观察入微,更会把处处都调查清楚。
  ――左右有权势,再好调查不过了。
  原身就是那次外出采药,避开了劫匪杀人,然后投奔京城的林家。
  孟辞肯定会调查顾遥,自然也晓得顾家的事情,还有她一路的危险。他这样的人,势必嗅得出来顾家灭门的不对劲。
  指不定,安排的眼线连她怎么把宋氏打压下去的,都知道了。自然,她也觉得孟辞不会这么关注她。
  总归,这个不对劲,加上她一路的危险,孟辞看得出来林家不对。
  他面上没什么神色,有些好笑道:“林家的事情便罢了,”他自然知道,这个小丫头被林祈的继室买凶杀人,要不是他暗中派了人过去,她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惜那时他自顾不暇,还是叫她惊险了许多次,“你如今的模样,若是不曾见过林家表小姐,倒是看不出来。只有见过林家表姑娘的,却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
  顾遥暗自心惊,这样明显么?她刻意修饰,如今只有五六分相似了。
  “见过林家表姑娘的,也只有表兄和大人,”皱了皱眉,“最多再加一个崔家五郎君和姨父。”
  林治是不会揭穿她的,孟辞如今也不会了,姨父因为宋氏的事情,已经外调了。至于崔五……
  崔五上次像是没认出来,顾遥也觉得稀奇。
  至于女子,避开就是了,不是问题。
  她都已经进了书院,他也只是提醒一句,见她这样说,只是点点头。
  还不等孟辞再说什么,顾遥漆黑的眸子里去忽地浮起点笑来了,眉宇间沉沉冷冷的死气散开,显得整个人都清冷起来:“想必大人也晓得顾遥的难处,如今举步维艰,往后肯定是要仰仗大人的。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念着我救了大人一命的份上,给我一个许诺。”
  这是原身给她的机会。
  孟辞眸子沉沉,嘴角微动,道:“这是要报酬?”
  他还握着那把檀木骨的折纸扇,扇骨敲在石桌上,带着从容的节奏。
  顾遥神色不变:“大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有问题么?”
  风声忽地变大,丛丛竹枝簌飒摇曳,一片呼啸混乱间叶片纷飞,吹得迷离纷乱。
  面前的人广袖扬起,白玉般的手握着折扇,却用握着扇子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倾身盯着她。
  他的一双眼漆黑而沉,叫人不可琢磨,此时尤其漆黑沉郁,几乎能把人吸进去。极俊美的一张脸,显得清冷无双,如玉如冰。
  孟辞微微垂眼,长睫倾覆下的目光,就紧紧盯着她。
  顾遥猛地心如鼓擂,心里升起一阵恐惧,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推开他的手,再逃出好远。
  可她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动。
  “往后若是有什么,只管找我便是了。”
  他已经松开手,正襟危坐回去了,手里摩挲着白玉扇坠,神色沉沉,叫人琢磨不透。
  “嗯,多谢。”她干巴巴地说一句,可也不算失态,是有些冷淡。
  其实孟辞也没有太出格,可偏生,她就是被惊得整个人都恍惚了。
  顾遥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但一想到刚刚孟辞的神情,她就觉得百般不是滋味,心里乱糟糟的。
  “在书院读书便罢了,往后呢?”他问得极为随意。
  往后,自然是参加科举,踏入朝堂。
  “我既然来书院了,自然是参加科举了。”顾遥声音轻轻的,眼神却没有避让,坦然地看着他。
  “科举?”他唇角牵起一点笑,冷冷问道,“你莫非不知道,女子不得参加科举,更加不许做官?”
  她自然知道,知道又能怎么样,她还是要考的。
  面前的少女神色平静,偏生眉宇间透出坚韧且倔强的感觉来,像是柔软平和的皮囊下,生了峭拔如竹的傲骨。
  “我纵然是知道,也要考。”顿了顿,有点气闷,唇角也勾起点冷笑,道,“大齐便是女帝都出过,怎么就不能出一个女进士?”
  顾遥有点生气,于是死死盯着他。因为身高要低些,于是微微仰起下巴,格外的傲气。
  若不是林修那个老贼,她祁阳,不也是女帝么?!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能做女帝,叫她考个进士治治天下,也不行么!
  他看着她的模样,便知道顾遥执念颇深,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像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似的。
  不由好笑,也懒得这样严肃。
  她想到前世的无奈,心里就格外憋闷,好不容易活过来有了目标,却被人这样一阵冷冷地说了,就越发难受。
  “这是我选的路,我就是打算参加科举,就是打算做官,无论如何,总归我是要这样做的。”她刻意地把气愤压下来了,挑着眼角冷冷地道。
  可到底是生气的,不待孟辞说话,又道:“你若是觉得不成,直接告发我就是了。”别在她面前唧唧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