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很不愉快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名牌套装,贵妇人一般做作地扶着楼梯往下走。
  林奚懒得看她那做作的模样,准备去厨房看看,刚转身,听到嘭咚一声。
  她条件反射回过头去,看见陈贵妇很不贵妇地摔滚下来,眨眼间就滚到了她的脚边。
  “……”
  “……”
  啊这……
  林奚意外地低下头,对上摔蒙了的陈太太的眼,后者明显也没料到自己会摔下来,半天之后才“哎哟”哀嚎一声。
  第9章 出现
  陈太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摔倒,她每一步都走得扎扎实实,非常注意脚下了,但就跟见了鬼似的,她还是一脚踏空摔下了楼。
  人虽然没事,但侮辱性太强,摔得太难堪。
  陈太太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奚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低着头看摔在她脚边的陈太太的一天,诡异的沉默中,她努力收敛住脸上的笑意,但微微翘起的嘴角依然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艹!太搞笑了!
  陈太太当然明白她在想什么,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想继续难堪下去,立刻爬起。她太急躁了,根本没注意自己的一只腿的膝盖被磕伤了一点,这一慌乱起身,膝盖酸中带疼,一个不察,腿本能地一弯,结结实实跪在林奚面前。
  “……”
  “……”
  “陈女士——”林奚憋笑憋得脸都快扭曲了,她伸出一只手去,关心道,“你没事吧?”
  陈太太脸上精彩纷呈,一把拂开林奚的手,爬起来就要回楼上。
  在她看不到的背后,林奚捂着嘴笑弯了腰。
  陈太太的霉运一经开始就收不住了,自从那一摔之后,她就经历了一系列超乎寻常的倒霉事件,真真到了那种喝口水都会被噎的程度!她担惊受怕地过了一天,终于在夜晚来临之后恢复了正常。
  这一天她过得就跟被人施了咒似的,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触了霉头,可不管她怎么回想,都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在陈太太忙着接受霉运的洗礼的时候,茅薇依然出门寻找自己的花,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花跟人类一样,也是需要进食的,虽然和人类有些不一样,花只能吃水果喝纯净水,但如果长期不进食,也是会虚弱甚至死亡的。
  思及此,茅薇一日比一日忧虑。
  林奚出门时也会留意周边,看看有没有身形类似的花,只是很可惜,自那一晚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类似的身影了,她甚至开始觉得那一晚自己看到的身影根本不像茅薇的花了。
  几天过去,茅薇依然没有找回自己走失的爱人,精神越来越差了,林奚看在眼里,却也无能无力。
  林奚只在酒店住了一晚就再一次被婆婆赶出了酒店,好在这几天里陈家没有发难,陈于鑫似乎被坐实根本觉醒花种。
  林奚每天在出租屋和酒店之间来来回回,现在她跟对门的少年相处得不错,每次回出租屋总是忍不住带点什么小零食回去投喂对方。
  还有一件事,自从林奚每晚按时睡觉之后,那个一身乌漆墨黑的觉醒花种再也没有在白天找林奚,与此相对,他每晚都会准时准点进入林奚的梦里面,不做什么,就是摸摸林奚的脖子。
  这天早上,林奚出门去酒店,路上遇到了一伙人闹哄哄地往执法队去,林奚很少在云英镇见到这阵势,挑了下眉,停下脚步从旁听这些人在闹什么。
  “我家的花是前天不见的。”
  “我家的可能大前天就不见了,也有可能更早,反正我想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了。”
  “我家的今早才发现不见了。”
  这是一群丢了花的男男女女在互相汇报。
  花的智商不高,走丢一两个很正常,但在短时间内走丢一群就很奇怪了,失主们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于是聚集在一起去找执法队,这些人当中有的是真的爱重自家的花,真真为自家的花担忧,想寻回自己的花,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那么看重自己的花,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视自家的花为私有物品,换句话来说就是,自己抛弃可以,被别的什么人弄走了,他们可就没那么大方了。
  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去执法队,让执法队出面找出背后搞事的人,花安不安全他们并不那么在意,能不能搞到一笔赔偿费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林奚三两下弄清了这帮人的遭遇和目的,皱起了眉。
  她并不关心这群人最后会不会说动执法队,她在意的是,好像真的有人在云英镇搞事,针对镇上的花。
  她摸了下自己的脖颈,确认了,那晚她被袭击,肯定是被偷袭者当成了花。
  至于对方为什么在占据上风的情况下扔了刀子换成注射迷药,最终选择放弃了她跑路,林奚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偷袭者认识她,在偷袭过程中认出了她,知道她并非花,所以才临时改变主意选择跑路。
  林奚默然。
  云英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林奚相识的人太多了,到底哪一个才是背后搞事者呢?而对方对那些失踪的花做了什么呢?
  林奚想起自己被偷袭时偷袭者动了刀子,对那些失踪的花的处境并不看好。
  她心思沉沉地走向酒店,走到酒店门口,蓦地停下脚步。
  花瓣。
  触目都是绯红的花瓣,比镇外的野樱跟鲜艳夺目,那是[花]凋谢后的产物。它们堆积在无名酒店的门口,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林奚呼吸一窒,眉心跳动起来。
  穿着一身名牌的陈太太推开酒店大门走出来,看见堆在门口的花瓣吓得大喊一声:“哎呀!”
  婆婆闻声走出,一眼发现酒店门口的这一地花瓣,表情沉了下去。
  陈太太似乎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哎,这都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花瓣?天啊,这得死多少花才会产生这么多的花瓣啊!真可怜!”
  “老板,你们酒店不会在做奇怪的事吧?”陈太太用质疑的目光扫视着林婆婆和林奚。
  陈太太的音量不小,不多久,酒店里的所有住户都闻声聚集在了酒店门口,其中包括陈先生和陈于鑫,以及……茅薇。
  茅薇看到这一地的花瓣霎时腿一软,靠旁边住客扶着才没有摔倒。
  住客们显然也觉得酒店门口出现一堆花的花瓣并不正常,各有看法,彼此间小声交谈起来。
  无名酒店位置偏僻,现在时间还早,周围的店铺还没开张,住客的交谈传出,纷纷提前开门,凑过来看热闹。
  人越聚越多,有人道:“我听说这阵子镇上丢了不少花,西街的贺老板一家今早带着人去执法队找说法了……”
  镇上丢失了不少花,而现在林婆婆的酒店门口出现了一堆花瓣,这……
  人群面面相觑,眼中传递着彼此都懂的信息,落在林婆婆和林奚身上的属于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多。
  是的,大家都在猜,那些不见了的花是不是就是酒店门口的这一堆。
  这时——
  “陈太太,你昨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出酒店了吧?”林婆婆突然开口道,语气平淡。
  无名酒店也设歇业时间,很早,时间一到林婆婆就会关酒店大门回房间,不再守着大堂,但酒店的大门并不会锁死,不会限制客人进出。
  林婆婆昨晚梦回惊醒,窥到陈太太出酒店过。
  林婆婆这一出声,人群顿时将目光调转到了陈太太身上。
  比起土生土长的林家婆孙,他们更加不信任刚来小镇不久的外地游客。
  陈太太见林婆婆一句话就把矛头转到了自己身上,有些急,否认:“我没有!”
  小镇偏远,镇上没有监控,镇政府已经在申请了,但这一方案至今还没落到实处。
  也就是说,靠监控是查不到谁夜晚出没出过门的。
  陈太太苍白的辩白没有起到作用,大家仍然目光怪异地看着她。
  陈太太气急,镇上没有监控,证明不了谁出过门,也证明不了谁没有出门。
  僵持中,执法队的徐睿文带着一群人走来了。
  那群人是丢了花的失主,他们找执法队闹,但最终出面的只有上岗时间短却格外正直的徐睿文。
  徐睿文见到这一地的花瓣面上一震,愣了许久,悲戚之情慢慢涌上眼底。
  他看向酒店门口的茅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陪着茅薇找花找了好久,而眼下这情景,谁都知道丢失的花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徐睿文担心茅薇。
  作为唯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徐睿文的到来打破了先前的僵持。
  有人冲徐睿文喊道:“执法队的,林婆婆说那边那个女人昨晚一点多目的不明地出门过,你审审她,问她昨晚到底去做什么事了!”
  “对,审她!在这个小镇,谁会半夜出门啊,这肯定有问题啊!”
  人群起哄。
  他们本能地偏信本地人林婆婆,并不觉得自己武断了。
  当然,林奚也是相信林婆婆的,比其他人更相信,那是多年培养出来的信任,所以她看向陈太太的目光带了一丝质疑。
  陈太太见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气急吼道:“我说了我没出过门!”
  她朝林婆婆嚷嚷,“老太婆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凭什么指控我?!”
  “你说没出门就没出门啊?证据呢?”
  有人指出:“你看你穿得一身名牌,却住这么破旧的酒店,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陈太太语噎,求助地看向丈夫和儿子,可丈夫这会儿却面目呆滞,整个人仿佛游离在外,而儿子则面容发白,也不明情况地顾自发着呆。
  陈太太:“……”
  她想到了什么,表情泄露出一丝怪异。
  人群见她沉默,以为她心虚,更是大声地质问她。
  陈太太陡然回神,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穿着黑色制服的徐睿文身上,放软了语气:“同志,我是真的没有……”
  话还没说完,徐睿文打断了她:“别动。”
  陈太太莫名,眼看着徐睿文朝她走近,走近……然后手一伸,从她的上衣口袋里夹出了……一片绯红的花瓣。
  那是[花]凋零之物。
  第10章 后悔
  一直声张自己冤枉的陈太太陡然没了声音,她愣愣地看着那一枚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