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虞绍珩见她满面娇羞,越发觉得好笑,遂温言“安慰”道:“没事,我可以跟他们解释,你一点都不’努力’,主要是我比较有效率。”
  苏眉听着,手里的筷子“啪”地跌在地上一支,立在门边的侍女立时拾出去换了,虞绍珩瞬间正了脸色:“那好吧,我们下个月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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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夫人见女儿女婿回来,自是欣喜。然而苏眉见过祖母,却未见到父亲,悄声问了母亲,苏夫人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你们打了电话说要回来,你父亲脸一沉就出去了,说晚上跟德生他们吃饭。”
  绍珩见苏眉神色,便知是怎么一回事,拉着她的手低笑道:“……放心,等到明年你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跑出来,岳父大人一定回心转意。” 他陪着苏眉母女聊了一阵,想着她二人必有些私房话要谈,便推说去看芋头,辞了出来。
  他一走,苏眉倒有些犹豫要不要这就告诉母亲自己又了身孕,却见苏夫人眉尖轻蹙,似有愁色,“妈,家里有什么事吗?”
  “我们家里倒是没什么事,倒是你……” 苏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踌躇道:“黛华,你……他家里人现在待你还好吗?”
  “挺好啊。”苏眉笑道:“妈妈,怎么了?”
  苏夫人攥着双手在胸前晃了两下,轻声叹道:“有些话别人不在你面前说,未必不说给他家里亲戚朋友听,你自己要留神。”
  苏眉惑然道:“什么事啊?”
  苏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忿忿,沉声道:“之前,许家的人为了你们结婚的事去见过绍珩的祖母,想来是不乐意这门婚事。我原想着,你们结了婚,他们也就算了,没想到……前些日子我去你舅舅家,听他说起才知道,他们还在嚼舌头。 ”
  41(三)
  苏眉听了,反而眉间一宽,淡淡笑道:“他们还是为着先前那些书的事,心里不痛快,抱怨就抱怨吧。”
  苏夫人苦笑着叹道:“人心啊……”
  苏眉握了握母亲的手,嫣然道:“妈,你别往心里去;除了兰荪的大哥大嫂,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人同我们来往了。”
  “不是我在意他们说什么。”苏夫人说着,又是一叹:“我是怕有什么风言风语的,绍珩家里……要是先前你们不认得倒好了。”
  苏夫人虽然言辞含蓄,苏眉心思细密,顺着母亲的言外之意一想,便觉得心弦铮然一震,脸色也变了。
  许家诸人从许兰荪身后没讨得什么便宜,原就忿忿,但眼见得苏眉离了许家确是身无长物,便也寻不到什么宣泄的由头。这一回,听闻她不声不响竟是再嫁到虞家去,一个个倒像是突然回过味儿来——怪不得虞家要插手许兰荪的后事,原来敬重许兰荪是个幌子,却是为了这个。
  “咱们家上上下下没有反对她再嫁的意思,可是她跟兰荪的事先前就是新闻,这一下还不更叫人指指戳戳?我们白跟着他们叫人嚼舌头。” 许松龄的夫人忍不住同丈夫抱怨:“苏家也是眼眶子大,当初她嫁到我们家来的时候,苏一樵还装模作样在报纸上登启示跟她断绝关系,这回也不提了,人心哪……”
  许松龄心中亦是不快,却又不愿作长舌妇人语,只道:“事已至此,他们都不在意门楣体面,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也忒急了吧?叔叔才过世了几天他们就要结婚?这么大事情几时商量好的?”许广荫气咻咻地冷笑道:“说不定他们早就有这个想头了!我们家出殡那天……”
  “胡说!”
  “广荫!”
  许松龄夫妇同时截断了儿子的话,许广荫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现在想想,叔父的病也来的蹊跷,他身体一向不差,没听说过有这个毛病,备不住就是被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气的!”说完,不等父母教训,自己甩帘子走了。
  许家一干亲眷各有猜测,闲言碎语不多时便传到了苏家来。苏夫人见女儿神色不好,怅然道:“……这些也都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你在虞家,要是跟人说起之前的事,千万留意,别叫人误会。”
  “嗯。” 苏眉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对母亲道:“清者自清。兰荪泉下有知,也不会在意那些无稽之谈。”
  苏夫人听着,却觉得女儿天真,旁人拿许兰荪当话头罢了,谁还会真的在乎一个死人如何想?
  苏眉见母亲愁意难纾,柔柔一笑,轻声道:“妈,我有件事跟你说。前两天我有点不舒服,到医院去检查,大夫说——我……我们有孩子了。”
  苏夫人一听,眼中光彩立绽:“你怎么不早说呢,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多久了?你怎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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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珩夫妻二人在苏家吃了晚饭回来,正闲话谈笑,便听电话铃响,虞绍珩接起来听了一句,就跟苏眉打了个招呼,转到书房去接。转眼间出来,却是要换了制服出门。
  他虽然有时加班回来得晚,却没有到了晚上又出去公干的,苏眉见状,不大放心地问道:“有公事啊?”
  虞绍珩揽了她笑道:“这就开始盘问我了?”
  苏眉两颊微微一红,“我不是’盘问’你,我是……”话到嘴边,“担心”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虞绍珩眉眼弯弯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等我回来,好好教你怎么’审’人。”
  虞绍珩虽然换了制服,却并没有往情报部去,而是到了以前六局的人常去消遣的“寒舍”。这两日他请了“病假”在家,情报部却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在加班,不明内情者见这样大动干戈调查扶桑人,还以为是两国邦交突然出了变数。然而这些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对于袭击他的那个扶桑人,虞绍珩相信他们查得再努力,也不会比鹰司的调查更快更可靠;他只是想让那个真正想要他性命的人,暂时不太紧张。
  这酒吧的生意此时看来并不算好,冷凉的灯光也没有什么浪漫风情,虞绍珩一进来,就看见方才打电话约他出来的腾作春,正独坐在一张两面靠墙的小圆桌边,冲他招了招手,“不好意思啊,休着病假还叫你出来。”
  虞绍珩笑道:“我一为躲懒,二为避嫌罢了,师兄找我是有要紧的事吧?”
  腾作春搓了搓手,低声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虞绍珩见状,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就是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件事。”腾作春肃然摇头道:“我这两天真是焦头烂额。一头儿督着他们查扶桑人,一头儿翻原来那个案子。” 他端起玻璃酒杯连喝了两口,脸色更加难看:“你说的没错,有两份口供确实被人动过手脚。”
  虞绍珩眸光也是一沉:“怎么会这种事?”
  腾作春烦躁地砸了砸嘴,“是我疏忽了,那案子当时查的人太多,有些不大要紧的我就没有亲自过问。你说的那个学生是医管局郭寿民的儿子,碰巧跟查案那小子认识,怕他儿子受牵连影响前途——你知道的,外语学院的学生好多都想以后进外交部做事,要是档案里被我们加了’批注’,将来审查肯定过不去……”
  “那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重新查了一遍,他确实跟案子关系不大。”腾作春道:“但是我手下那小子为了把他摘干净,口供有些地方就删了。”
  虞绍珩理解地点了点头,蹙眉道:“……我该早一点跟你说的,可是现在材料我已经交上去了。”
  “跟你没关系,这事是我的纰漏。”腾作春摆手道道:“我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看上头怎么想了。”
  “那师兄想让我怎么样?”
  腾作春面上带了愧色:“我是想跟你讨个主意,你说我是现在自己把这人交出去,跟部里’请罪’;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上头来查呢?”
  虞绍珩只要了杯苏打水,但此时慢慢呷着,姿态却跟啜酒没有分别:“这个……你得比我有经验啊?我想着,是不是主动点好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