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山中岁月
  就在萧冀曦抱着自己的脑袋琢磨到底这一回坠机有没有对智商造成什么影响的时候,屋门响了一声,声音很轻微,但不妨碍萧冀曦听见。他马上转而去摸自己的枪,然而很不幸的是又摸了一个空。
  他愣了一下,感觉脖子后头寒毛直竖。这可有点要命,自己手上现下是白青竹新给他的家伙,正儿八经的美国货,他当初就觉得有点招摇,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哪边的军队,这些年萧冀曦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知道在国统区里自家军队也没什么好名声,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在原本优势不小的情况下跟那些共党打个有来有回,至今不仅没有结果,还眼见着要被共军翻盘,这不是因为不得已,已经把他这样的人都拉回来启用了。
  但白青竹说此去艰险,还是有些好装备才能放心,毕竟到时候也不是和国统区的人打交道,林子里那些个匪军看重的就是钱跟枪,这些都到位了,才好把他们给收服。
  谁也没想到会出坠机这么一档子事。
  萧冀曦四下里看看,根本找不到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只好两眼一闭,假装自己压根就没醒。要自己已经落在了共党手里,那就算他倒霉,要是还没被交到共党手里,那他的武器应该就是不知遗落在了什么地方,总归没跟着他一起被发现。
  想到这儿萧冀曦也算是定了神,眯着眼睛去看进来的是什么人。
  进来的是个小丫头,年纪是真的小,看上去总不过七八岁,因为营养不良,头发看着也黄黄的。
  把这么一个毫无威慑力的人派来,看起来自己是被人给救了。萧冀曦这才敢睁开眼睛,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感慨的,当初自己做那些事总可称得上是为国为民,眼下手无寸铁时,却要反过来害怕这些“民”了。
  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但真要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又觉得说不出什么。
  萧冀曦只觉得自己心头沉甸甸的。
  他动了动手脚,本来是想先哼上一声告诉来人在已经醒了,但是没想到这么一动腿,是真的没忍住闷哼出声,那条本来就半残废的腿这会钻心的疼,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醒了?”小丫头端着一盆水,那水对她来说还有点沉,至于她说话都显着有些吃力。她费劲地把水盆搁在炕沿上,伸手摸摸萧冀曦的额头。
  萧冀曦正疼得昏昏沉沉,有人往他这伸手,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不过人是躺着的,也没什么闪躲的余地,只能是把头往旁边一歪。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于激烈,并注意到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只好很抱歉地朝她一笑。
  “对不住。我这是在哪?”
  地名大概对这小丫头来说还是个很陌生的符号,因此她只奶声奶气地回:“这是我家。”
  萧冀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倒是回答了问题,只答了跟没答区别不大。他只好挪了挪胳膊,把自己给撑了起来,眼下看来他的两条胳膊倒是都没什么事,那点轻微的刺痛,应该只是些擦伤带来的,现下他最关心的是那条腿——老天看上去跟他这腿很是过不去。
  “我爹说了,你的腿之前就有旧伤,眼下又断了,最好不要乱动。”小丫头一板一眼模仿大人说话的样子把萧冀曦给逗乐了,从飞机上掉下来就摔伤了一条腿,也算是福大命大,就是这伤筋动骨的,只怕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
  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又想到眼下不知生死的白青竹,萧冀曦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爹捡到你的时候你躺在水里头,可吓人了,脑袋上好大一个血口子,我爹说了,要是位置再偏一点,或是再深一点,可能就要命了。你前几天还在发烧,我爹用了好多草药你才退了烧,他说你大概今天能醒,你还真醒了。”小丫头看见他皱眉,有点不知所措,赶紧跟他解释。
  萧冀曦把眉头松开了,他没想吓着这孩子。
  “我昏迷了几天?”
  “两天。”这次回答他的是个男人的声音,门又开了,外头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手里还拿着些全须全尾的草药。他走过来低头打量着萧冀曦,说:“你命还挺硬。怎么伤的?我们这儿虽然豺狼虎豹不少,可你不像是被野兽伤的。”
  萧冀曦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掉下来之前周围的环境,但是哪里想得清楚,一时半会编不出像样的瞎话,又怕说错了什么反而惹人怀疑,只好摇了摇头,借着自己撞了头,假装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不知道。”
  萧冀曦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有信心,当年能骗过最敏锐的一群人,这也才两年过去,说宝刀未老都有点夸张,只能说是不减当年。
  他此刻扶着自己的脑袋,一脸痛苦的模样,看上去就真是全忘了。
  男人也没说信与不信,转而问道:“你看着像是个有钱人,为什么要来这儿?”
  萧冀曦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落下来的时候被树杈子刮得破破烂烂,也没被换下去,看上去还挺狼狈,这还能看出料子不错来,男人眼睛也够毒的。
  “我也不知道。”
  他照例是编不出合适的借口。
  “我这儿连国民党抓壮丁都不愿意过来。”男人哼了一声。“不论你是为干什么来的,也算是很有胆子了。”
  “敢问兄台,这是什么地方?”萧冀曦连忙问道。
  “无名无姓的深山老林子,养好了伤就想办法出去吧。”
  “我这伤要想养好,可不是一两日的工夫。”萧冀曦苦笑。“兄台是山里头的猎户?这里只你们父女二人?”
  “作为一个重伤号,你的问题有点多。”男人平静地说。“我只是在林子里讨生活,什么都做,这里的确只有我们两个人。”
  “有点桃花源的意思。”萧冀曦听出对方话里的不耐烦,讪笑了一下,然而该问的还是得问下去。“不知我能否在兄台这儿多留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