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写完才能走。
  若不是廖星辰和朝扬毫无交集,苏秦都要以为这人是故意怼上来找茬的了。
  教室的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7班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人起冲突,开始窃窃私语。
  草,班长是真的勇啊,这个时候也敢往枪口上撞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还是缺心眼。
  可能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吧,眼里只有暑假作业校霸什么的,都是浮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气势上好像班长更胜一筹。
  我也有这种感觉。你说他们俩真要打起来,谁会赢啊?
  你这不是问废话么,咱班长那么柔弱,苏秦一拳就能把他打晕
  听到了么?柔弱的小班长。
  苏秦挑衅地看了廖星辰一眼,让他识趣的话就赶紧滚蛋,免得被自己一拳打趴在地上。
  面对苏秦的叫嚣,廖星辰没有回话,但也没有动,只垂着眼看着。
  他比一米八的苏秦还要高半个头,漫不经心的视线从眼尾落下,隐约有种蔑视和嘲讽的意味。
  苏秦当场就被他的这个表情给激怒了。
  接连被两个人当众落面子,其中一个还是弱不禁风的好学生,苏秦怒气值直接飙到了顶峰,他骂了声粗,举起拳头就想动手。
  老高眼疾手快将人拦住:老大使不得,打了他老周可不会放过你!
  老周有多宝贝廖星辰,7班的人最深有体会。
  操!
  苏秦气归气,心里还是怕老周的,一脚踹翻好几张课桌椅后,骂骂咧咧走出了教室。
  廖星辰扫了眼苏秦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扯歪了的领子,他跨过课桌走到老高的面前,神色不改道:暑假作业。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影。
  老高:
  老高心里突然一阵恶寒。
  妈的这人简直比苏秦还他妈可怕!
  第4章 未知体
  朝扬收到林子短信的时候,正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他的头实在太痛了,痛得仿佛随时要裂开。
  周遭同学见朝扬伏台一动不动,都以为他是在因为刚才的表白失败而难过。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爱苏秦爱到骨子里去了。
  半个小时的大课间还没结束,周围是绵延不绝的吵闹,桌脚与地板的碰撞声,走廊上的追逐打闹声,再远点,是操场隐约传来的拍球声
  这些声音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不像是梦境。
  朝扬感受着桌面传来的真切冰凉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躺在保安室的地板上做的这场梦?
  朝扬的记忆有些混乱。
  这时1班后门咋咋呼呼冲进来一个人。
  徐磊从别处听到朝扬刚才的壮举,球都顾不上打了,从球场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教室。他把人从桌子上扯起来晃:
  卧槽你不是说好放学了才表白的吗?
  怎么突然就变成大课间了?
  而且听说你还当着全校的面甩了苏秦面子?
  你是在表白还是作死啊?
  兄弟你想啥呢?
  疯了?
  徐磊一口气砸了七八个问题下来。
  朝扬被他摇得面色发白,更加想吐了,跟着脑海里闪过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
  他忍住眩晕,一把抓住徐磊的手臂,然后使出全身的劲儿用力拧了下去。
  教室后方窜出一声哀嚎。
  徐磊痛到整张脸变形,他跳起来破口大骂:妈的你脑子有病?无缘无故掐我干嘛?
  朝扬神情恍惚的答:我想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徐磊听完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反手一个大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也没手下留情:他妈做梦不应该掐你自己确认么?
  朝扬被拍得龇牙咧嘴,肩膀上的痛让他彻底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既不是做梦,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重生了,而且还重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
  认清这个现实后,再回头去看林子发过来的那条让他放学赶紧跑的信息,朝扬心里咯噔了一下。
  星光大道,告白信,给错人想想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吧。
  朝扬的面色瞬时煞白,声音也颤抖:妈的,石头我好像要完。
  大课间的结束铃声响起,徐磊拉开前桌的椅子坐下,他跑得太急身上全是汗,一边拿着课本当扇子用一边揶揄朝扬。
  你确实要完,苏秦那小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敢让校霸在全校面前丢脸,吃了熊心豹子胆都干不出这种傻事。
  所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害羞?
  除了这个理由,徐磊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不是害羞
  朝扬匍回课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支支吾吾答:我就是不喜欢他了。
  人的尊严有限,上辈子那种为了某人不计颜面所作的蠢事,就让它们留在上辈子吧。
  这么突然??
  徐磊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提醒朝扬道:今早升旗的时候,你还和我说苏秦是你的光,是你的电没人可以取代他在你心里的地位。
  这才两节课的时间,你就不喜欢他了?
  升旗是按照班级的顺序排队,7班正好在1班的后面,早上朝扬说这几句疯话的时候,明目张胆回头偷看苏秦,毫不遮掩,身边同学听了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站在旁边的徐磊都酸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朝扬听完自己也起了一身鸡皮,靠,他过去那么莽的吗?
  他暗自骂了声傻逼,铁青着脸否认:我没说这种话!
  那人已经不在我心里了!连名字都不想提起。
  徐磊脸上写满了怀疑:你移情别恋了?
  朝扬摇头:没有。
  徐磊翻白眼:那你说个屁。
  朝扬打小就喜欢好看的东西,见到对眼的事物十头牛都拉他不走,一定要弄到手才肯罢休。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他这破脾气性子。
  徐磊和朝扬一起长大,一起厮混了十几年,十分清楚这位发小的颜狗属性,看人永远只看外在,不管本质是黑是白。
  高一会对苏秦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对方的颜正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所以除非是出现了能把苏秦比下去的人,否则朝扬是不可能放弃的。
  徐磊见识过朝扬对苏秦的执念。
  不说远的,就说暑假补课期间,朝扬还没决定正式跟苏秦表白前,曾半夜拉着他在大院的花圃里偷偷做法。
  徐磊对那晚的事记忆尤深,现在想起来还得打个激灵。
  那晚夜黑风高,万里无星。
  朝扬拿着张写满了苏秦名字的信纸,蹲在一株铁树下,一边挖坑一边咕哝:
  我从别处听来的,说是把喜欢的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一并烧成灰,然后埋在铁树下,来年若是开了花,两人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了。
  大院因为紧挨着医院,禁烟禁火,管得特别严。
  徐磊打着哈欠举着电筒替朝扬放风,听完这番话他浑身一个颤抖,打心里觉得这位兄弟着实是爱得深沉。
  一辈子都肯搭进去。
  徐磊绘声绘色地回忆完那晚的铁树和纸烟味儿,打趣道:不是说好要长长久久的吗?你不等那铁树开花了?
  朝扬知道自己当年的确做过很多傻事,但没想到能傻到这个程度。他捂住脸哭嚎:妈的你别说了
  而且不只是两节课的时间,而是十年。
  但朝扬不知道该如何跟徐磊解释,只能含糊道:反正就是不喜欢了。
  以后都不会再喜欢了。
  他的人生好不容易能重来,可不要再和苏秦有任何的纠葛。
  为避免和苏秦起冲突,朝扬是踩着放学铃声跑的。
  他前脚刚走,怒了一上午的苏秦就出现在了1班的后门。身边跟着林子和老高。
  苏秦随手拦了个人,整张脸阴沉:他人呢?
  无辜被拦的是一名小个子女生,看到苏秦的一瞬间就红了脸,同时又怕得瑟瑟发抖:朝,朝扬吗?他早就走了
  苏秦:
  高二1班的对面正好是年级办公室,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扰到各班的班主任,所以苏秦要想和朝扬好好谈谈,就只能放学时间去。
  上一世朝扬在苏秦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早就对这人锱铢必报的性格了如指掌,傻子才会在教室坐以待毙。
  所以他中午是踩着点跑的,而下午是提前一节课走的,晚上更绝,直接翘掉了整个晚自习。
  韦国学过去巡逻的时候,看到后排位置空了一个,又差点气到肺炸。
  敢情他早上那一番话又又又白骂了!
  苏秦连着三次去1班堵人,都扑了个空,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哇,你是没看到苏秦那表情,凶神恶煞的,感觉眼睛能呲出火花。
  晚自习下课后,徐磊和廖星辰一起骑车回家。
  回想起校霸堵后门问人时的场景,徐磊依旧觉得可怕,他啧啧摇头:这次朝扬真的是闯了个大祸。
  所以好好的表白不行么?非要整这一出。
  不良少年的怒火,可不是轻易就能熄灭的。
  从世宁骑车回滨江大院,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徐磊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全是关于朝扬的。
  朝扬有多爱苏秦,朝扬追苏秦追得有多猛,苏秦是朝扬的水火光电
  结合朝扬去年一整年的所作所为,徐磊怎么都不相信他真的不喜欢苏秦了。
  一个疯狂到能半夜去烧纸埋地里的人,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肯定是在密谋着什么大计!
  徐磊兀自纠结了一路,想到头痛都想不出个合理的原因,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智商不够,于是转头向学霸求助:辰哥你说,朝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呢?
  学霸沉默着没回答。
  他对朝扬的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也并不关心对方到底在卖什么药。
  事实上,关于这位楼上邻居,廖星辰了解的其实不多。
  除了恋爱脑、不学无术以及无所事事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之外,他对朝扬再无更深的印象。
  又或者说,没有好的印象。
  他不喜欢朝扬。
  如若不是两家父母走得近,经常聚餐被迫装熟,他连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在廖星辰的眼里,世间万物所有行为事件都有迹可循,都找得出因果关系和动机。
  唯独朝扬是个未知体,是在他知识范围之外的神奇生物。
  言而总之,这个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廖星辰无法理解的。
  与其让他去揣摩朝扬的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药,还不如刷几套数学竞赛题更有意义。
  第5章 学习计划
  杨欣兰连着值了两天的夜班,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就看到韦国学发来的微信,上面仔仔细细写着儿子这一次考试的分数。
  照例是全部不及格,照例是班级的最后一名。
  杨欣兰看到那红彤彤的成绩单,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去。
  她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回到家,几乎是砸开朝扬的房间门,掐着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怎么回事??啊!?生物三十道选择题,你就对了一题,那题还是全年级都能拿到的送分题!
  丢不丢人?就问你丢不丢人?
  你是不是想成为大院第一个考不上大学的人啊?
  老师还跟我说你今晚翘课!去哪了!??
  自从高三毕业后,朝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老母亲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了,再次听到竟差点被吓到原地去世。
  缓了好久才将心脏平复下来,心说真他妈绝了,这难道就是被刻在DNA里的恐惧?
  问你话呢?晚上哪去了!?
  杨欣兰许久没得到儿子的回答,又大声问了一遍。
  朝扬的小心脏再次抖了抖。
  杨女士的声音很尖,是能刺破黑夜直逼长空的那种锐利。大院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成的,老房子都有个共同的缺点:隔音普遍不好。
  就连门口下象棋的李大爷都听见她这声吼。徐磊妈正好在阳台晒衣服,同隔壁一起走出来看热闹的邻居聊上了。
  邻居瞧了眼对面六楼,笑着说:诶唷老杨家又在骂儿子咯。
  徐磊妈和杨欣兰关系挺好,不太愿意嚼好友的舌根,随便回了句:估计是朝扬又没考好吧。
  邻居又问:对了,石头也和扬扬一个班吧,他这次考得如何?
  徐磊妈谦虚答:还行,还行。
  徐磊考得其实不差,班级前十,年纪前百。放在其它学校那是妥妥的尖子生了,徐磊妈对儿子的这个成绩还是满意的。
  但滨江大院是什么地方,在这儿住的八成以上是高知分子,内卷严重还爱攀比,上到祖辈下到子女,逢人见面总少不了一顿比较。
  既有比较,那就会有个标杆。
  比如朝扬的父母,比如廖星辰。
  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下一句果然把标杆拎了出来:听说廖家那孩子又是全校第一。
  你们家石头还需努力啊。
  这话表面听着是在为徐磊操心,实则就是在拉踩。
  徐磊妈笑容僵在脸上,衣服没晒完就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