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鬼宗师 第6节
  “也许是倒着走,能促进胃消化?”
  “可能是为了减肥?”
  “……”
  白挽瓷实在听不下去了,硬生生的扭转身子,总算能正着走了。
  没走两步,迎面就见陆宵和景瑜并行而来。陆宵打开手心,掌心面向她,手心银光浮动,伸出一根细长的银丝,银丝的另一端,正是白挽瓷的小指末端上的银色尾戒。
  那股强大的吸引力,黏着她的身子,往陆宵那边飞去。
  白挽瓷眼睁睁的看着陆宵的掌心,啪的一声,实打实的吸住了她的头,还略拍了拍。
  他的手,极冰,一点人的温度也没有。
  白挽瓷眼泪汪汪的望着陆宵,他仍是一副淡漠至极的样子,仿佛刚才拍的不是她的头,只是一个不听话的皮球。
  这个画面,好像他在摸小狗崽的头。
  陆宵的小指上,也有一圈银色的尾戒,银光浮动的暗线,另一端正好牵的是白挽瓷的小指。
  一旁的景瑜哈哈笑道:“居然是水极国扶海殿的宝物,牵人尾戒!原来水神君早就下了牵引咒,怪不得不用追,只要距离十里之外,口念言灵,束缚的人自动会牵引回来。”
  白挽瓷:……
  意思是不管她跑多远,只要他念一声言灵,她就像小狗一样,只能被拉回来?
  神他妈的牵引咒,这是自动牵引遛狗绳吧?
  如此想来,她的火气登时就冒出喉咙,句句带刺道,“既然有牵引咒,不早早告诉我,让我白废了这么大的劲,累死累活的逃跑,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景瑜怒道:“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水神君把你从八尾狐妖嘴下救出来,你非但不感激,还骂我们神君?”
  “废话少说,牵引咒的言灵是什么,快告诉我!”白挽瓷胸中有火,怒气冲冲的瞪景瑜。
  陆宵神色淡淡道:“你若猜中言灵,我便放你走。”
  此话一出,白挽瓷怒色微收,眼中满是狐疑看他:“认真的?”
  陆宵点了一下头。
  周围刚才看热闹的人,议论声大了起来。
  “原来是俩口子吵架。”
  “哇,这男的好俊俏,小娘子……带着面纱,不知是如何美貌?”
  “这男的看起来是修仙之人了,能让这种姿色的男人娶她,这女的定是天仙的美貌。”
  “……”
  闻言,白挽瓷想想,再继续争执下去,也不是办法,周围还这么多人看热闹,要是让人看出她真实身份,那可就惨了。
  “行叭,那我跟你们走,说好了啊,只要我猜出牵引咒的言灵,你就得放我离开。”
  景瑜听后,不免替陆宵生气,不满哼道:“你可别不识好歹了,我们水神君是百年来最快飞升的,多少人想跟着他学降妖除魔,都没这机会,你居然还不乐意?”
  白挽瓷没好气道:“你们神君安了什么心,明明寄生藤壶把我的底细都告诉他了,他还在众人面前,秘而不宣,谁知道他暗怀什么鬼胎?”
  景瑜愣了一下,看向沉默的陆宵:“神君,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宵看了一眼白挽瓷,眉头微挑:“你身体里只有喜、思、悲三魂这件事,告诉大家有何用?”
  三魂?!
  白挽瓷愣住了。
  怎么会?她的魂魄是残缺的?
  难怪寄生藤壶认不出她白挽瓷的灵魂,原来只是残缺的,所以陆宵并不知道她就是女魔头白挽瓷。
  天上人间地下,神人鬼三界。人是有七魂的,这七魂分别是人的七种情绪: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缠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件完整的灵魂之衣。
  灵魂就好比一件衣服,完整的自然能看出,如果只剩下残缺的几块布料,寄生藤壶认不出来,再正常不过。
  灵魂不可能自己失去,是谁?夺走了她另外的四魂!
  白挽瓷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神鬼不惧的她,心里陷入了莫大的震惊和恐惧。自重生以后,她身边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敌人,躲在暗处,处处使绊子,陷害她,现在还夺走了她的灵魂!那人究竟是谁?想做什么?当着帝君的面,那人放出的那五只邪祟,必定是暗中想搞鬼。
  现在她什么不知道,唯一能够探知到线索的,也就那五大邪祟了,先跟着他们且走且看吧。
  白挽瓷垂着眼睑,沉默了良久,才抬起脸庞:“走吧,我跟你们找五大邪祟去。”
  “景瑜,查探邪祟的位置。”陆宵扫了她一眼,转向景瑜。
  景瑜拿出邪祟指针,铜针察觉到邪祟的位置,越近抖动越大,他手里的指针,此刻竟然开始狂震,并且指向了西北。
  白挽瓷神色微怔,那指针的方向,正是她要去的洗沙城。那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邪祟竟往那里去了?为何……邪祟就算想作乱,一般会找生前有执念,或者是人多的地方。选择洗沙城,难不成这邪祟对洗沙城有执念?
  陆宵盯着她良久,忽然道:“看来我们要进洗沙城了。”
  第7章 鬼萤微微  原来他沉睡在不死海的海底。……
  白挽瓷一行人,再次回到了骆驼贩子那里,取回了她买的那只骆驼,景瑜嘟嘟囔囔,不太情愿道:“我们可以骑仙鹤飞过去啊,为什么要骑骆驼。”
  白挽瓷不客气的白了景瑜一眼,总算是逮住了嘲讽回来的机会:“你不知道吗?洗沙城附近的天空有云海结界,你在上面就算是飞个三天三夜,也看不到洗沙城在哪里。”
  景瑜切了一声:“这别人的结界都是防地面的人,鬼陶女王还做天上的结界,防谁啊?”
  白挽瓷淡淡道:“就是防你们这种动不动飞来飞去的臭神仙。”
  景瑜:……
  他心道,难怪神界常常说,人间有四害,老鼠,苍蝇,蟑螂,还有就是红衣鬼陶,果真是个麻烦东西。
  一行人骑着骆驼,迎着烈阳,往远处黄沙漫漫的方向走。白挽瓷一边走,一边东看西看,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原先黄沙遍布的大漠,竟然都是无边无际的草原,远处长满了胡杨,远看绿意葱茏,甚至还有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哪里是原先空旷寂寥的大漠?
  四周人烟倒也旺盛,十步便是一个蒙古包,边上放着咩咩哞哞的牛羊,偶尔还看见一座座庙观,细细看去,匾额上写的什么“花神庙”、“水神庙”。奇怪了,生活在这片大漠的人,怎么还会给花神和水神建庙宇呢?
  “这是你的庙观吗?”白挽瓷骑着骆驼到他旁边,偏过头看他,陆宵看了一眼,回答依旧简短:“不是。”
  领头的是个当地小伙子,晒得黝黑,听见她的问题,回过头来,笑盈盈道:“这是我们建给大水神顾少卿的庙观。”
  顾少卿……
  听到这个名字,白挽瓷就喉咙痛。
  只听领头导游兴致勃勃的讲:“原先我们这片大漠极其干旱,百年之前,别说树啊花啊,连根草都长不出来,突然有一天,人们看见天上,竟有一头巨大的鲸,鲸在空中游动,它的鼻孔喷出水柱,然后就下起了雨,下完雨,那鲸也消失了,没两天,鲸又出现了,还是降水,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头鲸含着水,从遥远的水极国飞过来,为的就是滋养这片大漠。”
  “我们听老人讲,是水神钻入了鲸的身体,用神力驱动鲸,从水里游到了天上,把河里的水,带到了我们大漠,百年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旱的大漠,竟真的有了河流,汇聚成了湖泊,再后来,花神带来种子,在大漠里扎了根,萌芽,长大,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领头人讲着讲着,脸上出现了虔诚之色:“二十年前,鲸再也没出现了,后来没几天就听说海上有一头鲸……鲸落了,神的力量再强大,也有被消耗完的一天,鲸落,水神也沉睡在不死海的海底,正在闭关修炼,恢复元气。水神造就了我们的绿洲,所以我们建造的庙观,就是纪念他们。”
  听到这里,白挽瓷心中一直存留的疑问“顾少卿去哪儿了”,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他沉睡在不死海的海底。
  难怪听景瑜说,陆宵飞升神界,只是暂司水神一职。神界的神官们,为了分别称呼,便叫陆宵为小水神,顾少卿为大水神。
  白挽瓷从别人嘴里,得知顾少卿的消息,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胸口有点闷,堵得慌。
  领头人抬头看向眼前不远处,景色开始变得荒芜,碧蓝天色渐渐阴暗,远近没有人和动物的踪迹,他叹了一口气道:“奇怪的是,大水神送来的水,哪里都能浸润,花神撒下的种子,哪里都能存活,唯独只有这一片洗沙城,甘霖进不了一滴,花开不了一朵,以前是大漠里难找绿洲,现在是绿洲里仅存这一点荒漠。”
  景瑜惊讶的左顾右盼:“洗沙城,这就到啦?”
  领头人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抱歉,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听说洗沙城诡得很,到了晚上还有女鬼的哭声,我可不敢进去,你们多多保重。”
  说完,他骑着骆驼,头也不回的就原路返回了。
  领头人说得这样恐怖,景瑜听得头皮发麻。白挽瓷翻身下了骆驼,抬眼,打量这座恢宏的洗沙城。砾石累起的城墙,在常年风沙的侵蚀下,斑驳,灰白。城墙之上刻着三个字,字迹已经被磨得很浅了,勉强能看出是“洗沙城”三个字。
  “走吧。”
  既是她的家门口,白挽瓷便走在了最前头,景瑜和陆宵跟在她身后。
  夜色降临,风沙渐大,狂风与城墙和洞窟的摩擦,发出了如厉鬼般的哭嚎。到夜里,没了太阳,就更冷了,神并不怕冷,但白挽瓷是人,抱住了胳膊,冷的牙关打战。
  凭着以前的记忆,她穿梭在断壁残垣之间,身后两个人跟得很紧,那景瑜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洗沙城的路?”
  白挽瓷早就想好了说辞:“《鬼陶女王秘史》里有写,你没看过吗?”
  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了左右两边的甬道长廊,幽深,看不见尽头,她停了下来,一时也忘了该往哪边走。
  耳旁传来景瑜的风凉话:“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吧?”
  风沙肆虐,迷得白挽瓷用袖子挡住,缝隙之间,忽然开始闪动莹莹发亮的东西。景瑜见了,往她身后躲了过去,大喊道:“这是不是鬼火?鬼火!肯定就是,邪祟出现啦!”
  陆宵皱了皱眉。
  白挽瓷从怀里掏出个白馒头,径直塞进景瑜的嘴里:“鬼你大爷,咋咋呼呼的,吵死了,那是萤火虫。”
  遭到馒头禁言的景瑜,呜呜了两声,委屈巴巴的看向陆宵,他哪里见过啊,这么远看,绿光斑斓的,真的像鬼火啊。
  绿光一闪一闪的越来越近了,离近了,倒真能看出是发光的萤火虫,数量并不多,只有十几只,慢悠悠的飞到了白挽瓷的面前,围着她飞舞转圈。
  白挽瓷伸出手,一只最大的萤火虫落在了她的掌心,叽里咕噜的用鬼语道:“我是鬼萤微微,恭迎女王回家,微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她身旁的两个神仙,听不懂鬼语,只知道那只萤火虫落在了她的掌心。
  白挽瓷也用鬼语回答:“辛苦你们守着洗沙城了。”
  鬼萤是洗沙城的哨兵,也是她鬼陶女王旗下最忠诚的护卫之一。没想到百年过去了,他们还活着。看到他们,白挽瓷心头万千思绪浮动,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鬼娃娃阿春还活着吗?”
  鬼萤道:“鬼娃娃阿春离开洗沙城了,听说她在金源国,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白挽瓷叹息,有人愿意留下守护百年,自然也有人不愿留下,选择离开。
  鬼萤微微道:“女王,我带你回宫殿吧,因为神界进攻了几次,上面的结界破了几个洞,所以进入宫殿的路口,有的被堵了,路有点不好走,女王小心。”
  说着,它闪动晶莹透明的翅膀,往左边的甬道长廊飞了过去,白挽瓷快步跟上,陆宵和景瑜也跟了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除了鬼萤照亮,他们前后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鬼萤的绿光熄灭了!
  他们陷入了彻底的黑暗,白挽瓷心头隐觉不太对,方才那鬼萤微微说,神界进攻了几次,结界已经破裂,那为何鬼萤没有被捉?
  “轰隆隆——”
  他们脚底下开始震动,头顶上落下无数沙石,白挽瓷用双手护住脑袋,还没来得及提醒陆宵和景瑜有诈,脚底一空,身体失去重心,径直往下掉落。
  三人齐齐掉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