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请长缨 第34节
  古增超、饶书田等人此前在周衡面前唧唧歪歪,说这个办不到,那个有困难的,但在管之明面前,他们老实得像一群孩子。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忌讳管之明的身份,而是因为他们那点小算盘根本就骗不过管之明。但凡他们说出什么难处,管之明都能轻易地予以揭穿,在这样一个领导面前,谁敢玩什么心眼呢?
  各位车间主任都领了任务回去了,管之明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坐在一旁的吴伟钦马上亲自拎起热水瓶,走上前去,给管之明的杯子里续了点水。管之明象征性地用手扶了扶杯子,笑着说道:“吴厂长,真不好意思,刚才我有点越俎代庖了吧?”
  “哪里哪里,我应当感谢管厂长才是。我初来乍到,对厂子里的情况还不熟悉,突然接到这么紧急的任务,还真有点拿不下来呢,多亏了管厂长来帮忙……”吴伟钦说道。
  刚才那会,看着管之明对车间主任们发号施令,而车间主任们都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吴伟钦心里的确是有些酸意的。要知道,他才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管之明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现在居然抢了他的风头。
  可他酸归酸,也明白管之明是在帮他。管之明能够做到的事情,他至少现在是做不到的,这其中有不熟悉临一机情况的缘故,也有自身能力不及管之明的成分。管之明落马之前,在临一机当了多年的生产副厂长,而吴伟钦当时仅仅是鸿北重机的生产处长而已,与管之明是差着一格的,不服不行。
  管之明摆摆手,说:“吴厂长,我现在是个劳改犯,你就别叫我管厂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称我一句老管吧。对了,周厂长,这段时间我肯定还得到车间里去现场指挥,你最好交代一下,让大家别叫我管厂长,叫句老管就好。管厂长这个称呼,我现在真有点受不起,传出去对厂子也不好。”
  “这……”周衡想了想,点点头说:“也好,那我就让樊主任去交代一下,让大家都称你一句老管吧。不过,老管,厂里既然把你请回来,你就不要顾忌自己的身份。生产管理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如果有谁拿你的身份说话,不服从调配,厂里是不会放过他的。”
  对管之明的称呼,的确是个敏感问题。在私底下的场合里,大家称管之明一句管厂长,属于照顾他的面子,给他一份尊重。但到了正式场合,尤其是在普通职工面前,如果大家还是一口一个管厂长地称呼他,就有些不合适了,这相当于是否定了组织上对管之明的处理,在职工中也容易引发议论。这年头,心理肮脏的人多得很,谁知道有没有人拿这一点来生事呢?
  管之明也是当了多年领导的人,自然懂得这个规矩,所以会主动提出来让大家改称呼。周衡其实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没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提。现在管之明自己提出来了,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管之明的要求。
  管之明说:“周厂长,我毕竟是下了台的人,而且现在还是这样一个身份,车间里如果有人不服,我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我想,厂里能不能安排一个中层干部跟着我,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没资格说的,可以让他来说。”
  周衡用手一指坐在角落里的唐子风,说:“这很简单,就让小唐跟着你吧。小唐是学文科的,技术上是个门外汉,老管你正好教教他,让他多少能学点东西。”
  “没问题!”唐子风赶紧起身表态,又向管之明说:“管厂长,那我也就冒昧地改口称你一句老管了。这些天,我就负责给你当跟班,有什么事情你就随时吩咐我好了。”
  管之明淡淡地说:“唐助理客气了,我哪有资格吩咐唐助理做什么。”
  唐子风说:“完全有资格的,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对了,老管,既然大家都改了称呼,你以后就叫我一句小唐好了。你这个资历,称我一句唐助理,我可真担当不起。”
  管之明点点头,说:“也罢,我这么大岁数了,就称你一句小唐吧。这样吧,小唐,咱们也别耽搁了,现在就到车间去。对了,秦总工,技术处这边也要安排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工艺方面的问题,我准备到车间找一些老工人一起商讨一下,能改进的地方就马上改进,这需要工艺科派人配合。”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秦仲年应道。
  周衡关心地问道:“老管,你刚从南梧过来,坐了这么久的车,身体能不能扛得住?要不,你今天就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车间吧?”
  管之明微微一笑,说:“这算个啥,过去赶任务的时候,我在车间里一呆半个月也是寻常的事情。车间的工艺流程调整要尽早,谁让你们定下的工期这么紧,能赶一天就赶一天吧。”
  “也好。”周衡知道管之明的话是对的,总共也就是30天的工期,每一天都是非常宝贵的,现在真不是客气的时候。
  “这样吧,老管,你先和小唐到车间去。我这边安排一些其他的工作,回头也会到车间去看看。今天晚上,我让小食堂安排一下,也不说是接风啥的,大家在一起聚聚,喝两杯,你看如何?”周衡说。
  “那就多谢周厂长了。”管之明应道,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尽管各车间的主任回去之后便把厂里借管之明回来抓打包机生产的事情通知了所有干部和工人,管之明与唐子风出现在铸造车间里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阵的骚动。管之明已经脱掉囚服,换上了一身临一机的工作服,但他脑袋顶上的短发还是让人想到了他现在的真实身份,那就是一名正在服刑的犯人。想到上一次管之明到车间的时候还是威风八面的副厂长,而现在却成了一名犯人,所有的人都有些唏嘘的感觉。
  管之明犯的是贪污罪,涉案金额有30多万,相当于厂里几十户人家全部的家产。干部工人们在私下里聊起原领导班子的窝案时,都咬牙切齿,大骂这些人贪得无厌,还把厂子给拖下了水。但是,具体到管之明身上,对他怀有强烈反感的人却并不多。
  管之明贪污的是厂里的公款,与职工个人没有直接利害冲突。大家从理性上觉得他很可恨,但在感性上,大家记得更多的却是管之明管理生产的事情。管之明是工人出身,懂技术,会管理,与许多工人的关系也都非常不错,所以大家见到他的第一感觉,是亲近多于厌恶,惋惜多于仇恨。
  “老侯,戚师傅,你们都来了。”
  管之明似乎没有看到全车间干部工人对他射来的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两名老工人的面前,向他们打着招呼。
  “管厂长,你……”
  刚刚被车间召回来的退休工人侯振声和戚运福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与管之明打招呼好。
  “我现在不是厂长了。”管之明用洒脱的口吻说。说罢,他又扭转头,看着周围的工人们,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各位,以后就别叫我厂长了,称我一句老管就好。你们的周厂长是让我回来戴罪立功的。打包机的生产,关系到咱们临一机的生存,希望大家不要计较过去的事情,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
  “老管说得对。”唐子风不失时机地补充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打包机的生产任务完成,这涉及到每位职工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希望大家齐心协力。”
  “对对,唐助理说得对。”车间主任饶书田说,“好了,大家都回去干活吧。周厂长答应过,这桩任务完成了,每人起码有50块钱的奖金,未来三个月的工资都不会拖欠了,大家加油吧。”
  听到唐子风和饶书田都这样说了,围观的工人们自然也就没啥可说的,一个个小声议论着,返回自己的岗位去了。管之明回厂的事情,未来仍会成为大家的谈资,够聊上几个月的。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厂里难得有这么好的业务,大家还是抓紧干活吧。饶书田不是说了吗,每人起码有50元的奖金,这可是大家欠违的收入了。
  看到周围的工人们散去,管之明回过头,向侯振声和戚运福说:“老侯,戚师傅,是我让厂里把你们俩请回来的。打包机的生产任务,你们刚才了解过没有?”
  “饶主任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图纸我们也看了。”侯振声说。
  管之明说:“依你们的经验来看,完成这43台打包机的铸件生产,需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得一个半月。”戚运福说。
  “我看还得再多一点时间,50天的样子吧。”侯振声说。
  管之明说:“可现在厂里给咱们的时间只有30天,你们有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管厂长……,呃,老管你都开口了,咱们就照着30天做呗。”侯振声笑着说,语气里透着一种默契。
  管之明笑得很爽朗,他说:“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你们二位说能行,才是真的能行。我最初看到图纸的时候,就琢磨了一下,照着工艺科那边设计的工艺,30天之内肯定是完不成的。要想提前完成,就得改工艺。这方面,我可不灵,得请你们两位出马才行。”
  第72章 实践出真知
  “按照技术处设计的工艺,一炉铁水只能浇三个铸件,还能富余一些铁水,但不够浇第四个。如果我们能够把冒口缩小一点,省下来的铁水,就正好够浇第四个铸件。这样一来,电炉的利用效率就能够提高13。”
  “可是原来的冒口设计是用来补贴缩孔缺陷的,把冒口缩小了,缩孔缺陷就大了,铸件质量就没法保证了。”
  “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来看,工艺要求上说这个铸件顶部负荷大,要求结构致密,不能有气孔、缩孔,但底部的负荷小,质量要求就没这么高。如果我们把砂型倒过来,把冒口缩小,这样就算产生一些缩孔,也是在底部,不影响顶部的质量,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我看行。把砂型倒过来以后,底下可以设置几个下冒口,进行下层补缩,质量应当比原来的工艺还好。”
  “唉,要说起来,这个法子还是当年老张师傅提出来的,老侯,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当初也是老管带着咱们一起讨论的嘛。唉,老张师傅走了都有10年了吧,如果他还在……”
  “扯远了……,我看图纸上这个设计,冷铁是不是可以加大一点……”
  “可以增加一个浇口……”
  “排气的问题要注意,下箱要垫起来,方便排气……”
  “……”
  两名老铸造工与技术处派来的工艺工程师现场讨论了起来,管之明也参与进去。几个人各拿了一支铅笔,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聊得热闹非凡。唐子风站在一旁,完全懵圈了,不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讨论应当是富有成效的。两位退休工人看上去颇为自信,那两名工艺工程师则不时流露一个“居然能这样”的表情,显然是从侯振声他们那里得到了极有价值的启发。
  “李工、陈工,照这个思路调整工艺,有没有问题?”
  讨论告一段落之后,管之明对两名工艺工程师问道。
  “应当是没问题的,不过有些细节我们还要回去再计算一下。”陈姓工程师答道。
  “现在是下午四点,晚上八点之前,能不能把新的工艺设计出来?”管之明问。
  “这个……”两名工程师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些难色。
  管之明向唐子风递去一个眼神,唐子风知道自己该发挥作用了。他上前一步,对那两名工程师说道:“晚上八点之前,你们必须把新的工艺设计完成。有什么困难,你们直接找秦总工和孙处长解决。我不懂技术上有什么难处,但我只说一句,如果到时候不能完成,我会向周厂长汇报的。”
  “呃……好吧,我们尽量吧。”两名工程师无奈地应道。
  “不是尽量,而是必须!”唐子风沉着脸,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两名工程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做设计去了。管之明向站在不远处的饶书田招了招手,饶书田紧走两步,来到他们跟前,陪着笑脸问道:“老管,有什么事情?”
  “铸造车间原来那台小电炉上哪去了?”管之明问。
  饶书田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说,那台工频电炉?上次拆下来以后,就送到仓库去了。现在都过去七八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怎么,老管,你想把那台电炉再用起来?”
  管之明说:“多一台电炉就能加快一点速度。那台电炉拆下来的时候,我记得还是能用的。你马上让人到仓库去看看,如果还在,就把它重新装起来,它的效率比现在这台中频电炉差一些,但也是聊胜于无?”
  “可这也太折腾了……”饶书田抱怨道。
  “什么情况?”唐子风在一旁问道。
  饶书田苦着脸说:“刚才老管说的,是我们车间原来的一台旧电炉,都拆下来七八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要重新装起来用,起码要折腾三四天时间,有些不值当啊。”
  管之明冷笑说:“怎么就不值当了?这台电炉如果能用起来,你们起码能增加14的生产能力。再加上我刚才和老侯他们讨论出来的工艺优化思路,你一个月完成43套铸件的任务,就十拿九稳了。为这个目标,让几个人折腾三四天,有什么问题?”
  “现在这么忙的时候……”
  “老饶,你就照老管的意思办吧。”唐子风拍了拍饶书田的肩膀,说:“你们不会白折腾的。这批业务做完,我估计还得有一拨,没准是50台甚至100台,你把生产能力提高起来,不会有错的。”
  “那好吧,我马上安排人去办。”饶书田也屈服了。他可以不在乎管之明的要求,但不敢和唐子风较劲。周衡派唐子风跟着管之明,不是让他当摆设的。唐子风的话,就相当于周衡的话,饶书田还没有勇气去和周衡对着干。
  管之明又交代了其他的几件事,饶书田一一记下,答应马上去落实。管之明这才转头对唐子风说:“铸造车间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等晚上工艺科发来新的工艺设计,咱们再来看看。现在咱们先上车工车间去。”
  “听你的。”唐子风笑呵呵地应道。
  离开铸造车间向车工车间走的路上,唐子风对管之明问道:“老管,刚才我听你们讨论工艺,我是一句都没听懂。怎么,你原来也做过铸造工吗,对铸造怎么会这么熟悉?”
  管之明说:“我当工人的时候,做过车工、铣工和钳工,铸造倒是没做过。不过,后来当生产处长,再到后来当生产副厂长,这些工种就必须都得接触了。管生产如果不了解各个工种的情况,怎么可能管好?”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很专业呢。”唐子风说。
  管之明笑道:“我哪里显得专业了?就说刚才大家讨论铸造工艺吧,核心的思想都是老侯、戚师傅和李工、陈工他们提出来的,我也就是跟着起起哄罢了。其实,工业技术也没什么难的,你只要真正沉下心来学,这些东西都是能学会的。你看老侯,他也就读过几年小学,连初中都没读过,他能搞懂的东西,你一个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能学不懂?”
  “没这么容易吧?我进了车间就是两眼一摸黑,啥也看不懂啊。”唐子风迟疑道。
  “事在人为,关键是你想不想学,想学就很容易。”管之明说,“过去临一机分配过来的大学生也有不少,还有部里、省里,都有一些学历挺高的干部,但他们往往连什么是铸造都弄不清楚。说到底,就是他们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工业生产,觉得这东西不值得他们费脑子。
  “还有一些人,倒是学工科出身的,技术功底也不错,可你要让他们和老侯这样的老工人蹲到一起讨论工艺,他可就不乐意了,觉得工人太土,不配和他们这些知识分子坐在一起。
  “可刚才你也看到了,老侯他们提出来的工艺思路,比工艺科的工程师还巧妙,这就叫实践出真知。就说这个一炉铁水能够浇几个铸件的事情,纸上的计算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别人一炉只能浇三个铸件,换成老侯,就能浇四个,这效率不就提高了吗?”
  “受教了。”唐子风向管之明拱了拱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暂不去说,能耐是没说的。能够在生产副厂长这个位置上干这么多年的人,没几个是庸才。
  来到车工车间,管之明依然是那一套工作方法。他找了一些有经验的老工人,拿着工艺科编制的工艺文件,逐条地进行讨论,确定工艺优化的思路。技术处已经另派了两名工艺工程师过来,他们显然也是熟悉管之明的工作风格的,此时也参与其中,与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
  加工一个零件是有很多种工艺方案的,比如是先车内孔还是先车外圆、车削时刀头的角度和速度如何选择、工件使用什么样的夹具,每一种组合都能够形成一个工艺方案。工艺方案的确定,不仅要考虑到零件的加工要求,还要考虑车间里有哪些设备、工人的技术水平如何、成本要求等等,相当于解一道有几十个约束条件的规划问题。
  管之明和工人们都不具备解这种复杂方程式的能力,事实上,他们也根本就不懂得啥叫线性规划。但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凭着本能就能够判断出哪种工艺选择是最优的,哪个环节能够节省下多少时间。通过合理地分配任务,根据每一名工人的技术水平量身定制工艺方案,管之明几乎是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节省着加工时间,以求让车间能够在指定的工期内完成这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生产管理,果然是一门大学问啊。唐子风蹲在一旁,看着管之明在那里挥斥方遒,心里很是感慨。这种在常年的生产实践中摔打出来的企业管理人才,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只可惜……
  第73章 接风洗尘
  五点多钟的时候,唐子风在车间里接到樊彩虹打来的电话,让他带管之明去小食堂用餐。恰好管之明与工人们的讨论也已经告一段落,程伟忙着带人去做生产调整,管之明便与唐子风一道,离开了车间,向小食堂的方向走去。
  “唐叔叔,你今天回家吃饭吗?我要不要给你做饭?”
  二人刚出车间,迎面就碰上了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步履匆匆地走来。看到唐子风,小姑娘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向唐子风问道。
  此人正是唐子风请的钟点工于晓惠。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只要唐子风在厂里,于晓惠就忠实地履行着她作为钟点工的职责,帮唐子风做饭扫地啥的,并从劳动服务公司领取相应的报酬。她并不知道这笔报酬其实是唐子风支付的,只是借了张建阳那边的名义而已。
  刚才,于晓惠看快到晚餐时间了,便给唐子风的办公室打电话,询问是否要给唐子风做晚饭,结果办公室那边的人说唐子风去车间了,于晓惠便追到车间来了。
  “晓惠啊,我忘了跟你说了。这些天我都要陪管厂长,就不在家里吃饭了,你只需要给我打扫一下卫生就可以。”唐子风说。
  “哦,好的。”于晓惠应道,接着又说:“唐叔叔,你换下来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洗好晾在阳台了,屋里的卫生也打扫完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没有了。”唐子风说,“对了,我北边房间的书桌上有一个包裹,还没拆封,你去拆了吧。那是我让我同学从京城给我寄来的书,里面有几本琼瑶的小说,好像有《雁儿在林梢》,还有《心有千千结》,你拿回家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