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我逗他,但他只看我的手:出来怎么没有带手套?
  我忘了,反正也不冷。我从他房间里出来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啊。
  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街上其他的情侣也都是这么挽着的,但他没有让我挽,而是把我的手拉着放到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了,在羽绒服口袋里又暖又舒服,更别提被他握着手了,我笑出了声。
  他侧目看了我一眼,他一定是在想我是故意不带手套的,我也不反驳了,我就是想让他牵着我的手。
  我们两个人沿着游人的旅行路线走,第一站是大昭寺,我都计划好了:我们先去祈福,那儿有转经轮,可以许愿!
  盛蕴重复了下我的话:许愿?
  我把我攻略来的给他介绍:对的,你把你想写的话、想祝福的人写上,佛祖一定可以看到的。哦,对了,你上次给小瑾写的那个星星的、狐狸精的不就是这个吗?
  哈哈,我想起张振东的话就想笑,他那个笑话能让我乐一辈子。
  盛蕴在口袋里捏紧了我的手,我咳了声:好,我不提了。
  盛蕴还是瞪了我一眼,我拉着他:走,咱们快点儿去,人多了还排不上号呢,你上次来排了多久啊?
  听到盛蕴说大概要排上一个小时候,我立刻有点儿着急了。
  我拉着他到了那个地方时,果然已经排起了长队,这个许愿大殿被现在的情侣改成了姻缘殿了,但凡来这里旅游的人都要来这里一次,我看着那个长队啧了声:我们先去其他的地方逛逛,等人少的时候再来,总会有人少的时候吧。
  盛蕴看了下手边点头:两个小时后,这边人就会少了。
  咦,他这怎么这么清楚,我问他:你是不是上次来排队摸出规律了?
  盛蕴没回答我,只拉着我往其他的地方转,我们围绕着这周边转,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两个就又绕回来了,本来我都不想来了的,但盛蕴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说好了的攻略地,那就都要走完。
  我们来的时候,人果然没几个了,我们两个很快就排到了。
  许愿殿因为香火最旺,建设的也最豪华,进门就是一尊大佛,这尊大佛非常大,比我们两个刚刚看的那些都大,据说这是文成公主进藏铸成的,为纪念中原与西藏永结百年之好,所以也是众情侣来许愿的原因,他们说只要是诚心许愿都会成真的。
  佛像慈悲而庄严,让我在进这个殿堂的那一刻心就有些肃穆了。我的性格有点儿跳脱,整天嬉皮笑脸的,可这一会儿我不敢那么笑了,我看着这尊大佛微微怔了下。
  盛蕴也在看这尊佛,但也许是他上一次已经来过的原因,他这会儿到比我更熟悉这里,他拉着我向前一步,他让我选一对转经筒。
  这里有很多的转经筒,每对情侣都可以选一对,把自己想写的话放进去,诚心诚意的许愿,之后可以送给对方。
  我写的时候跟盛蕴说:不要让别人看见,这跟生日许愿一样。
  盛蕴像是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你别看别人的就不错了。
  什么呀,不让我看,我还不想看呢!他肯定会写祝小瑾越来越可爱,祝我也越来越娇小可爱?
  好吧,那是我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这个想法本身就是实现不了的。
  这个事实让我的心情有一些沮丧。我再次的看了一眼那尊大佛,慈眉善目,他是真的可以普度众生吗?
  那是不是我写什么都可以实现?
  我心中有万千的愿望,我希望小瑾身体健康、平安幸福;我希望我爸身体健康、平平安安;我希望振东身体健康、早日成名
  我希望盛蕴身体健康、平安幸福、前途似锦,有一个爱他的坚强的可以配的上他的伴侣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可这个愿望是不是太奢侈?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的人,佛祖愿意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在这一刻脑子里竟然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个人质问佛祖:我每天都来拜你,恭敬有加,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实现稳定愿望,我就是想要中个彩票,我不求多了,我就要五百万还不行吗!
  佛祖最后无奈的道:你不先去买一张彩票,你就是一日三扣头,我也不能保佑你中啊。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那个大无赖,只知索求不知奉献。
  而我还索求无度。
  陈布说这里的许愿要心诚,不要求太多,太多了佛祖为难。
  可心诚这两个字就把我难住了,我心不诚。
  于是我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我怕佛祖怪我贪念太多,我已经从盛蕴这里拿到太多了,我怕佛祖把他收回去,不,我不能用这个词,太不吉利了。
  我双手合十的告了声罪。
  盛蕴已经写好了,他把纸条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放在了他的转经筒里,看我还不动,要伸过手来:要我给你放进去?
  那不用,我立刻把我的纸条塞进我的转经筒里了。我也叠好了,还叠了好几下,谁让我摁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写上。
  盛蕴看了我一眼:这么长时间,写了很多?
  我咳了声:别问,先许愿。
  我看着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他许愿的样子特别帅,因着虔诚,庄重肃穆,像是神祗,他就是我的神。
  我的眼睛有些热,于是我也飞快的闭上了眼。
  等我再睁开眼时,他早已经睁开了,手也规规矩矩的垂立在身侧。正在目视着前方的佛像,我跟他笑道:你这么快就许好了啊?那咱们走吧。
  我正要从蒲团上站起来,但又被他拉住了,他没有看我,只看着前面的佛像道:谢沉安,姻缘殿主姻缘,今天我想在这里问你一件事。
  我觉得我的手抖了下,而他把我手捏紧了,他也不容我问,只继续道:佛祖面前不打谎言,所以谢沉安你敢不敢回答我?
  我张了下口:什什么?
  大概是我结巴的话就他不悦,他眉头微微拧了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他大约是怕我要跑,牢牢的抓着我的手,轻声的问道:
  谢沉安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与我缔结婚约吗?
  我有些发呆的看着他,这是要求婚吗?没有神父的祈祷,没有媒人的牵线,没有家人的祝福,只有我们彼此,只有头顶的这一尊佛。
  是不是太简陋?所以我才迟迟的不回答?
  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要是在以往盛蕴一定会生气了,但是他这次没有,而是温和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那句话说完整: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我都会爱你,照顾你,尊重你,接纳你,永远对你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要不是被他这张温柔的脸镇住,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像是住了一个深沉的大海,我怕我看多了就会溺在里面。
  当然我现在已经沉在里面了,我的心因着他的话早已泛起了浩然大波。
  这是结婚誓言,我曾经听过,在六年前,跟高宇的结婚礼堂上,神父这么说的。
  可我仅仅四年就把婚姻走到尽头,因为我出轨。
  我觉得我的手都被他握的发烫了,我想要抽出来,但盛蕴牢牢的抓着我,他看着我的眼睛温和的问:谢沉安,你告诉我,你愿意爱我吗?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你愿意在所有人不,不用所有人,你愿意在佛祖面前说,你愿意与我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同甘共苦,彼此毫无隐瞒吗?
  我觉得我的嗓子不舒服,我嘴巴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来,因为我也知道我要说的话没脸出声。
  我想跟他说我愿意,我爱他,可以爱一辈子,下辈子也没有问题,如果奈何桥上不用喝孟婆汤,我就不会喝。我愿意下辈子跟他在一起。
  下辈子简直就跟一个笑话一样,敷衍到不得了。
  我也知道我自己太无耻,竟然让盛蕴这么逼着我说。
  他跟我不一样,他是那种从不拖泥带水的人,这几天我让他受够了吧?
  所以他再也忍不住我的暧昧及含糊了吧?
  大概是我这张口又闭口的半天没放出句屁来,盛蕴终于对我失望了,他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缓缓的笑了:谢沉安,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一如既往的,
  他像是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我眨了下眼,我知道盛蕴要说什么,果然他跟我说:懦弱,谢沉安你不仅懦弱你还无耻。
  我想起秦雪声说我的话,他说我对他的感情太弱了,我得到了他的感情却不好好护着,没有能力护着没关系,可是我还想着把他送给别人!
  我是懦弱,是无耻。
  可我还在本能狡辩了下:我没有无耻
  我最害怕别人说我无耻了。
  我不知道怎么叫有耻,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羞耻心了,我一个连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omega有什么脸说我自己有耻?我一个因为欲求不足在梦里还会去想念奸夫的omega,有什么脸说有耻?
  我天天盼望着盛蕴上我,就是因为我想让他办了我,让我不用再去梦见那种无耻的梦,就跟我以前天天盼着高宇回家抱抱我一样。
  我就是一个吃着碗里还要看着锅里、朝秦暮楚的无耻之徒。
  佛说不二,可我偏偏朝三暮四,不知检点。
  谢沉安,你真的无耻。
  我把头低下去了,能看见他攥紧的手,我听见他在我旁边再次出声:谢沉安,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爱过我吗?毫无杂念、独一无二的爱过我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有着针扎似的疼,盛蕴从来不愿意跟人强求,他上一次就说过,他从不会等我第二次,可是他却给了我第二次的机会。
  他就是想要这么一份简单的爱,一份对于任何情侣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爱,omega对于他的alpha本来就是忠贞不渝、毫无杂念的。
  可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我要梦见那个人,为什么?
  我明明这些日子再也没有梦见他了,为什么在昨天晚上又梦见了?为什么在他问我的这个时刻梦见了呢?
  佛佑苍生,但是除了我。
  他转过身来看我了,他大概是等不下去了,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
  我这辈子只看过盛蕴红过两次眼,一次是在雪山上,雪崩过后,我的眼睛在雪盲症后第一次解开黑布,他看着我说:我以为你要瞎了呢。
  他说话不好听,我那时候不适应光线,眨了好几次眼才看清楚他,我确定我是看见他眼底的红丝。
  另外一次是我结婚前他骂我,他骂的我太狠,自己都骂急了吧?
  我也被他气的眼睛上火,我不想再看他,我转身就跑,撞了人我也不道歉,我想那个人撞的我更疼,我眼泪都被撞出来了,要知道我这辈子也很少哭的,我爷爷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孩,我已经不是他喜欢的alpha了,那我就不能再做一个娇柔爱哭的小omega了。
  我一直跑了好远,才慢慢的回想起,刚才他也是被我骂的红眼了吧?
  两次红眼,谢沉安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谢沉安,他就是喜欢你啊,他那么喜欢你啊,为什么你没有好好爱他,为什么你爱他那么迟,为什么你不敢跟他说一声你爱他?
  就一个字,简单的一个字,谢沉安,你哪怕是骗骗他也好啊。
  可我偏偏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我从刚刚开始就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样,我跟个哑巴一样张口又闭上,不,人家哑巴还能呀呀两声,我什么声都没有。
  我不能骗他。
  我不能骗他。
  如果前面我还能在心里大声的说我爱他,愿意爱一辈子、下辈子,可面对他这句直击我心底深处罪恶的话时,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我在这一刻深刻的明白,我连爱他都是在玷污他,如秦雪声说的那样。
  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人,他的爱情理应是雪染云顶,纯洁无瑕,而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不堪入目。
  我在这一刻清楚的明白,我一直不敢跟他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的原因,不是盛母的阻扰,不是我们两家相对立的关系,不是秦雪声,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是我不配站在他的旁边。
  我就一直低着头,默默的看着他的手,他的手轻微的抖了下,然后缓慢的捏了起来。我以为他要起身了,但是他没有,我又一次听见他的声音:谢沉安,如果你能做到,以后做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我的话,在佛祖面前磕个头吧。
  他是在跟我说我心里还有别人也没有关系吗?
  他把要求都降到这么低了?谢沉安,你何德何能啊?
  如果能够回到以前该多好,回到我背着他的时候,我愿意背他一辈子,无论是他那次的瘸腿还是雪山上他的昏迷,我会背着他不离不弃,哪怕走的方向是错的,走到西伯利亚,被双双冻死,我也不会离开他。
  可盛蕴,我一点儿都不想你委屈啊,你根本就不是能委屈的人啊。你现在跟我在一起的这两个月,你快乐的时候有几天?你连家都不能回了啊。就连秦雪声都看出你不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