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伎 第63节
  “神灵被锁入了凡人的身躯...”看似是恩赐,其实是深重的折磨。
  当红妃什么都不看,她不靠眼睛,靠的是精神时,哪怕是仰头旋转,那也是一种俯视——这当然可以说是一种俯视,她已经将一切纳入了,怎么不是俯视?这正是俯视视角才能得到的视角!
  而这也是神明的视角!
  第82章 潮水(4)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红妃曾听舞蹈老师说过,舞蹈这种艺术,一切都是基于基本功的!如果没有基本功,那么妄谈情感、寓意、哲学等等词汇,都会显得浅薄可笑。这就像是看毕加索的抽象画,每当有无知者因为那看似幼稚、粗浅的用笔而暗觉购买画作的都是傻瓜时,他们恐怕不知道毕加索画古典油画有多么出众。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能而不做,与不能所以不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更何况舞蹈这种艺术要靠控制肢体来表达,这是一点儿折扣都不能打的!基本功好与不好,都不用说话的,平凡之中自见锋芒。
  但红妃又听舞蹈老师说过,舞者跳舞到了一定程度,基本功就不是全部了,舞蹈中必然要融入一些舞者本人的思考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好像是内行人糊弄外行人的,但又确实存在!
  有的时候观赏艺术就是这样,门槛可以很高,同时又可以很低。
  各种舞蹈出现在观众眼里,都弄得热热闹闹、似模似样,到最后就分不出哪个是好东西,哪个是糊弄人的了。但只要是真正出色的舞蹈出现,哪怕是完全的门外汉,此生从未欣赏过mv舞蹈以外舞蹈表演的观众,也能感受到有什么分明被触动了。
  这里,正是舞者融入在舞蹈里的东西将人触动。
  红妃读舞蹈学院的时候是专业课老师非常喜欢的学生,因为她确实出色,基本功出挑、足够勤奋、本人的身体条件也属于最优的那种,只要走舞蹈演员这条路,她将来就会是优秀的舞蹈演员。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红妃到底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在舞蹈上也还没有过瓶颈,所以在表达上她并没有触及到特定领域。
  她过去对这种老师都不好形容的状态,也只是知道、了解,但没有实感...直到这一次跳《孔雀舞》,跳着跳着,她却是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这是一种一面自己跟自己较劲,一面又什么都飘忽着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红妃觉得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困在身体里的自己,完全沉醉在舞蹈中了,物我两忘。这个时候的她不再是‘红妃’,而是舞蹈中的孔雀精灵,属于大自然的神灵...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自己,忘了爱恨嗔痴。
  而另一个则微微浮着,浮在比身体略微高一点儿的空中,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是怎样起舞的。
  舞台真是个好地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只有舞台上的她还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存在——舞台上的一切都是有序的,一旦开始就不会被打断,别人以为舞台上的人是假的,所以如何表演都可以,但她知道,舞台上的自己是真的。
  当她无法去爱,无法去恨,什么都无法拒绝,被这个世界逼到这个地步,只有舞台上的一切才是她能确定、能抓住的时候,红妃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爆发出了惊人的专注,也投入到了足以让人不安的情感。
  舞蹈中的情绪流泻而出,像是潮水,一浪一浪将观者淹没,直至不能呼吸。
  红妃一只手提着白孔雀裙的裙角,仿佛是孔雀的尾屏,在山林中踏过轻巧优雅的步子。跳跃着、旋转着,最终归于平静,缓缓走到了原本就准备在了场上的屏风之后。屏风上画的是山林幽远,不可追思,神灵终究不会永远留在人间。
  随着红妃表演结束,本来该有教坊司主持中秋宫宴的人站出来做安排的,或者上前说点儿什么戏谑笑话、歌功颂德一番,算是串场,或者介绍接下来的节目。但偏偏没人站出来,与此同时观众也不觉得哪里有不对。
  “舞之,蹈之,至于此者,几近于山鬼、湘女,见之奈何啊!”良久之后,打破这种沉静的是最上座的官家柴禟,他几乎是叹息着说出此句,与下手的重臣道:“难怪商周时各国大巫作舞,能令先民信仰!若是都有如此伎艺,不信也难啊!”
  说完后,又与旁边李太后笑道:“前次在母亲宝慈殿观这师小娘子跳《胡旋舞》、《仙人指路》,已知她伎艺不俗。只是到底舞蹈炫目,有过犹不及之嫌!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够好,她这样有天资的女乐,本就不能以常理而论。”
  红妃的《胡旋舞》《仙人指路》出名了,本来就觉得她乐舞出众的李太后自然有听说过的,所以也召她去宝慈殿表演过,官家柴禟也是这样蹭的表演...至于柴禟自己单独召红妃表演,那倒是没有过。
  主要是不方便。
  女乐有为宫中提供表演的义务,但讲究一些的官家都不会单独召见女乐...瓜田李下的,总会让外面的人无端端揣测。
  当然,如果是耽于享乐,好色贪花,对女乐确实垂涎,真的单独召见了也不算白担名声的官家,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儿名声,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如今再见这《孔雀舞》,却是再无可挑剔了!情尽于舞,舞尽于情,再无匠气,浑然天成。”
  有官家柴禟这种评价,红妃已经是今晚中秋宫宴最大的嬴家了。
  红妃退回到大殿两侧女乐队伍中,之后表演继续。只是在红妃的《孔雀舞》之后,再上任何表演都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哪怕是以热闹、趣味着称的百戏,也是如此——百戏中的戏法杂技够新奇有趣了,但对于参加中秋宫宴的贵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没见过?什么没享受过?哪怕是有些新奇有趣,也属于意料之中的新奇有趣,这和红妃带来的表演不能比...本以为只是一支舞而已,再精彩也是一支舞,当时沉醉过也就算了。但随着红妃表演完毕,内心还久久挂念,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那个跳舞的女子始终半阖着双眼,不将任何放在眼里,包括他们,这样的姿态,却是在舞蹈结束之后反复在脑海中闪过——超凡脱俗、纯洁、几乎一触即碎,简直是只存在于美妙意象中的精灵。
  纠纠缠缠,孤芳自赏,不得离索,仿佛是一个邈远的梦境,在雾气里变的湿漉漉的。
  中秋宫宴的表演在自己之后变得索然无味,气氛相当寡淡,这一点红妃并未在意。事实上,在跳过这样的《孔雀舞》之后,红妃自己也一时半会儿没能抽离出来。这个时候的她,在旁人眼里与别人就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一样,近在眼前,邈若山河。
  直到中秋宫宴结束,红妃的稍微恢复了一些,而这个时候皇家也放了赏赐下来。
  中秋宫宴中别的表演者不说,反正女弟子们都得到了一块铜质对牌,这其实就是她们今后进宫呈演的凭证,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用‘临时通行证’了。也就是说,她们成为了宫人,脱离了女弟子的身份,是正式女乐了!
  当然,成为宫人也不是发一张对牌就能了事的,教坊司和宫中都有相应登记,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这块对牌和后世的身份证很像,身份证很重要,但身份证的基础是背后对应的国民档案!如果一个人没有背后的社会关系、履历,身份证就是假的,毫无意义!
  这里并没有像之前红妃她们在宜春苑时那样专门做什么仪式,不是说女弟子成为宫人这件事不重要,而是庆祝的场合也不会在宫中...说到底,这事只是对女弟子本人重要,对教坊司重要而已,对于皇家根本不算个事儿!
  但偏偏女乐作为给宫中提供乐舞表演的艺人,女弟子们是否成为正式女乐,这又是必须有皇家点头的。
  所以最后才会在多方衡量下变成这样:没有专门的仪式,就是皇家以赏赐的形式发下对牌就好了。至于说庆祝,那也有,但那是新女乐们回到自己所在的官伎馆的事了。
  而除了对牌,每个女弟子还有两方销金帕子、两贯钱、胭脂十个。
  至于像红妃这样单独表演一个节目的,则在大家都有的赏赐基础上,另外得了十贯钱、两瓶蔷薇水。
  拿了赏赐,大家就可以有序出宫了,但红妃他们才转过身,就有一个女官跑来,叫住了红妃:“师小娘子!且住脚!”
  红妃停了下来,才发现这人是李太后身边的女官,她曾经在宝慈殿见过两三次,有些印象。这女官站定在红妃面前,面露敬佩之色,将手里一个玉色包袱递给了她:“师小娘子舞乐着实出众...这是大娘娘单独让赐给师小娘子的,只说这世上若有人该得此物,那便是师小娘子了!”
  红妃打开包袱一看,发现是一条光华灿烂的裙子,这种光彩和过去见过的任何一种布料都不太一样。而在她反应过来前,身旁的女乐们已经有人先一步知道这是什么了。
  “是百鸟裙!今岁广南西路进贡的百鸟裙!”
  这是很有名气的一条裙子——所谓百鸟裙,并不是像花鸟裙那样,在裙子上绣花绣鸟,这里的‘鸟’指的是材质。这条裙子是用了很多种羽毛鲜亮的鸟儿的羽毛,再使用特殊工艺编织而成。
  ‘百鸟’是说用了上百只鸟...当然,这也是虚指。考虑到一只鸟身上合用的羽毛也不是很多,一条六幅裙何止要用百只鸟儿的羽毛!
  广南西路就是红妃印象中广西、海南一带,那里在此时多羽毛漂亮的鸟,进贡这样的百鸟裙也算是特产了。不过就算是这样,如此奢华漂亮的一条百鸟裙,市面上卖至少也要几百贯上千贯了,还有价无市!
  有价无市的意思是,市面上开价如此,但买不到货。因为制作这样的百鸟裙需要用到南方一些特有的鸟儿的羽毛,原材料紧缺且不稳定,工艺上又相当复杂,掌握的人也不多。这种情况下,市面上这种百鸟裙根本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才说有价无市。
  价格放在那里,但也就是个价格而已。
  也是因为如此,一向节俭的李太后收到这条进贡而来的百鸟裙时,虽然称赞了下面的人用心,但也专门下令申斥了地方,让他们不要再穷尽人力物力进贡——像百鸟裙这种东西,实在是奢侈过度了,以后就不要送了。
  其实以本朝太后的开销来说,李太后就算再节俭,每天的开销也是很大的,这条裙子甚至只能抵她平常一天的开销(这种开销当然不是指李太后个人的开销,甚至也不只是宝慈殿整个的开销。身为太后,不能省的排场就摆在那里,李太后实际的开销对于普通贵族也是天文数字)。
  但不能因此说李太后这般申斥地方是在口是心非,做无用功。只能说,处在她那个位置上,做很多事是有表率作用的。看似一条花鸟裙,对太后而言只能算中规中矩的普通消费,接受也没什么。然而现在李太后这样表态了,却是对风气有很好的引导。
  这条广南西路的百鸟裙带了这样一个小故事,又因为确实漂亮、珍稀(市面上前后出现过两条,至此之后就没再听说过了),在关注这种东西的女乐中间,确实是有些名气的。
  同行的新人女乐们艳羡地看着红妃——抱着这样的裙子回去,哪怕不说这条裙子的实际价值,只说背后有太后金口玉言钦定的称赞,这就很体面了!
  不过还是有人酸,花柔奴就道:“说来还有两条百鸟裙呢,其中一条是朱公子派人买去送了张采萍,这便不说了。还有一条,却是在赵大家那儿,按着大娘娘的意思,红妃倒是压过赵大家了。”
  张采萍是如今最红的雅妓,风头要盖过不知多少女乐!不过女乐们嘴上还是不会抬高她,所以这个时候没怎么说。至于赵大家,既然说是‘大家’,那就是一位如夫人了。人也正当红,又有如夫人的身份在,确实是炙手可热。
  说这个话并不是捧红妃,而是‘捧杀’,只是差了一个字,两者就是完全不同的意思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在女乐群体内部,属于女乐们自己的轶事、笑话,总是传的特别快!小姐妹们碰个头,一传十十传百,转发艾特快得很呢!
  这边李太后给红妃赐了百鸟裙,还说了那样拉踩的话。这话传到赵大家耳朵里,人家是不可能对太后有什么不满的,也是不敢,但对红妃这个小后辈,那就很有话说了!
  传闻赵大家的性格也不是很好...想必此时埋根刺下去,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会‘回报’到红妃身上。
  红妃不在意有个如夫人前辈对她有意见,事实上对红妃有意见的女乐其实不少了。一方面是红妃的性格,她本身就不属于讨好人那一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红妃太过受欢迎,各方面都超出‘女弟子’的情况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而相反则是一个人如果出类拔萃,那么被人嫉妒、讨厌就是很正常的了。
  红妃的闪闪发光,可不是就显得大部分女乐前辈暗淡无光了么!红妃有时出堂遇着一些女乐,还曾经遭遇过排挤事件——有的时候女乐内部的争斗完全是小孩子级别的,
  不过不在意归不在意,红妃却是不愿意看花柔奴得意的,便淡淡扫了她一眼:“原来大娘娘说话是这个意思?倒是柔奴你最懂的揣摩人心,懂得大娘娘是有所指的,像我从来不懂,也就不知。”
  说罢,红妃大步离开,只剩下花柔奴在其他官伎馆女弟子的嗤笑中满脸通红。
  “那是花柔奴罢?我是知道她的,她嫉妒红妃呢!”一个新人女乐嘻嘻哈哈,这个新人女乐正是吕元真,来自华芳楼,和花柔奴在中秋宫宴排了同一个节目的那个。她和撷芳园的几个都比较熟悉,这话也是张口就来。
  花柔奴很想说谁嫉妒了,她可没嫉妒!但她终究没把这话喊出来。因为她也知道这样喊出来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别人只会当她恼羞成怒、打死不认,更看轻她,更笑话她。
  大家很多都不怎么喜欢红妃,红妃出色的让人嫉妒,在学舍时就常年扮演‘别人家孩子’的角色,能讨人喜欢就怪了!另外红妃也不是那种擅长交际、八面玲珑,天然可以搞好人际关心的那种人,这就让她的人缘更差了!
  但真要说,也没多少人真心喜欢花柔奴!和她走得近的看似不少,可多的也是塑料朋友。她对红妃那点儿小九九,谁都看得出来...尽管大家不喜欢红妃,但花柔奴这样总是挑事儿,还时不时给红妃背后捅刀,也不是让人喜欢的做派。
  红妃这话里话外的,一方面是拿李太后这面大旗压人...连李太后的话你也敢在背后阴阳怪气?另一方面,也是让花柔奴陷进这件事里。想必不用多久,今日百鸟裙的典故往外传的时候,花柔奴的笑话也会一起传出去。
  红妃身为拉踩过程中的得利者会不会被人讨厌还两说,毕竟她是被动的那个。但花柔奴这样在旁不怀好意拱火的,却是一顶不讨人喜欢的。
  这样的口角机锋终于暂停了,花柔奴偃旗息鼓之后,红妃也上了回撷芳园的轿子。
  这时子时将近,看似很晚,但对于把白天当黑夜过的女乐又算不了什么了。等到红妃她们的轿子到撷芳园时,柳湘兰已经特意等着了——这一晚倒是没有什么庆祝活动,她只是出于惯例等着而已。
  拿到了红妃她们四个的对牌,将其供奉在了管仲、唐明皇、伶伦三位大神的牌位下。
  等到第二日,才是庆祝的时候。虽然推迟一日庆祝女弟子晋升宫人,成为正式女乐,是因为八月十五当日要参加中秋宫宴,当夜根本不好安排庆祝之事。但官伎馆的营生,对外是不会这么说的,她们找了一个好听的名目,叫做‘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以此解释为什么庆祝之事安排在八月十六。
  八月十六,午后,柳湘兰专门安排了人侍奉红妃她们穿衣洗漱,等到一切都差不多了,官伎馆中的阉奴、娘姨陆陆续续就过来磕头,恭贺她们成为正式女乐。这个时候红妃她们只管放赏就好,和上次宜春苑呈演,成为女弟子之后差不多,比平常普通的放赏要丰厚不少。
  因为可以拿不少的赏钱,撷芳园上上下下都很高兴!
  这事做完,红妃她们则要去拜见‘姐姐’。相比起成为女弟子那会儿,要在所有女乐那里送见面礼,给馆中一应女乐拜码头,这次其实是要省钱一些的,新人女乐们只要给教导自己的‘姐姐’送礼感谢就好。
  不过这份礼须得是重礼,就和谢师礼一样。
  至于馆中别的女乐,不止不能收礼,还要反过来给红妃她们送衣服首饰等妆奁之物,是为‘添妆’。
  就像贵籍女子嫁人,准备好嫁妆之余,家中亲朋好友也会过来,往嫁妆中添加一两件,以表达对新娘子的爱护,同时也是壮声势。
  红妃她们这些女弟子成了宫人,马上摆在眼前的就是铺房之事,馆中前辈们为此‘添妆’也算是应有之义了。
  稍迟一些,新人女乐的事情忙完了,柳湘兰就找到了师小怜说到铺房之事:“八月还有十余日,就这十余日,最多还有九月初几日,大半月时光,二十八家官伎馆的新宫人陆陆续续都要铺房...撷芳园其他人我不操心,照着往次的例子就是了,只有红妃...”
  “小怜你是怎么想的,红妃她又是怎么想的?”按照惯例,女乐的铺房人选是都知、总管、‘姐姐’和女乐本人一起商量出来的,在达到标准的基础上(也就是在前一段时间‘打通厅’过的),女乐本人的发言权还是很重的。
  至于都知等人更理性的考量,在事前过滤‘打通厅’人选时,则已经发挥作用了。
  这种时候,女乐只要自己提一提,都知一般都不会反对她们提出来的人选。
  柳湘兰特意要通过师小怜旁敲侧击红妃的想法,本身是因为红妃本身就不属于常例...回想红妃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柳湘兰并不觉得她的铺房之事会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来找师小怜说这些,也有她心下不安的缘故。
  与师小怜评判每一个给红妃打过通厅的男客,想到令人头痛之处,就连经历过不知多少事的柳湘兰,都突然有感而发:“民间有俗语,‘撑家是倔儿’...但凡有本事支撑家业的孩子,性情都有些倔强...那小冤家,磨死个人了!”
  第83章 潮水(5)
  开封汴梁,人口猥集。这样多的人,在商贾眼中就是聚宝盆,做什么生意都有了天然的优势!具体到开妓.院,做皮肉营生,也是如此!
  想想也知道了,光是东京城便有几十万、上百万的人口了,其中男子也得有好几十万罢!就算京师是权贵云集之地,能正儿八经娶妻的也是少数。而除了这些人,其余的男子,租妻时还好说,租妻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是旷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