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老道道行太浅
  陆锦棠咬紧牙关,求生的意志极其强烈。
  陆锦棠虽然看不到,摸不着,但她知道,秦云璋就在她身边,虽有结界将他们隔开,但心在一起,就不能被隔开。
  “阎罗,你是违逆天道,屠戮无辜性命……你不会得逞的!”
  陆锦棠仿佛被真空压缩了,发不出声音,她嗓子里只有“嘶嘶”声响。
  忽的……她听到扑棱棱的声音。
  一丝新鲜的空气,跟着那扑棱棱的拍翅膀声,涌到她面前,她贪婪的大口呼吸。
  有氧气涌到她的肺里,又随着血液,涌动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头脑之中。
  她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高原反应”,头上的眩晕,眼前发黑的难受感渐渐缓解。
  “这灵鸟……”陆锦棠听到阎罗发出咬牙切齿的低吼之声。
  果真是灵鸟又救了她?
  “这鸟总坏本尊的好事!”阎罗低喝一声。
  陆锦棠听到一声凄厉的鸟鸣,“啾——”
  撕心裂肺的鸟叫,叫人听来都觉凄凉。
  陆锦棠惊呼,“小鸽子!”
  黑暗之中,小鸽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她看不见也听不出小鸽子身在何方。
  她焦灼之时,忽闻有鸡鸣。
  “喔喔喔——”雄鸡唱晓的声音,比皇城墙头上的晨鼓更早的响了起来。
  陆锦棠眼前的漆黑倏而散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被窗外漏进的天光驱开。
  东方只有一点点晦暗不清的白,可仅仅是这一点点天光,就打破了阎罗布下的结界。
  陆锦棠皱眉眯眼,极度的黑暗过后,前殿长明灯的光显得是那么的明亮。
  她一下子就看到跌在地上的小鸽子。
  她立时起身,赤脚跳下床,把小鸽子从地上捡起,捧在胸前,“小鸽子……”
  鸟儿金色的尖喙上,有一丝血迹。
  它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在告诉陆锦棠,它还活着,它没事。
  陆锦棠心头酸酸的,一只鸟,一再救她,她是个大夫,却对它无能为力。
  她咬着下唇,跪坐在地毯上。
  “怎么跑到地上去了?”秦云璋被惊醒,狐疑问她。
  陆锦棠回头看了他一眼,长明灯的光亮之下,她脸上的担忧那么明显。
  秦云璋怔了怔,“出了什么事?”
  他走到她身边,托起她的手,和她手里的小鸽子,“这鸟怎的伤了?”
  “阎罗来过了。”陆锦棠沉声说。
  秦云璋浑身的气势立时收紧。
  “即便这里是承乾殿,也不行么?”
  陆锦棠皱眉舔了舔嘴唇。
  “他在子时来的,子时乃是极阴的时刻,也许那时候,他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力。我还是个游魂的时候,也唯有在子时可以附身。鸡鸣之时,他立即就散了,他的结界也跟着失效了。”
  秦云璋把陆锦棠从地上扶了起来,“再想办法……”
  “我有个想法。”陆锦棠忽然说道,“但还需得到证实。”
  “什么想法?”秦云璋凝眸问道。
  “待天亮以后,请圣上召紫阳道长进宫。”陆锦棠垂了垂眼睛,她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
  秦云璋挑眉看她,“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话,在瞒着我?”
  “只是还未证实,惟恐说出来,空欢喜一场……所以还是等紫阳道长证实以后,再与你说吧。”
  陆锦棠一直没有看他的眼睛,她低垂的视线不知是在看着那只鸟,还是在看着地毯上的花纹。
  秦云璋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抬了抬下巴,深深的眼眸中,疑虑重重。
  天一亮,他去前朝朝会之前,便派了宫人去寻紫阳道长来。
  陆锦棠就住在承乾殿,见外男,倒是方便许多。
  紫阳道长再见陆锦棠,张了张嘴,那一声“娘娘”别别扭扭的喊了出来。
  陆锦棠哼笑一声,倒是没在意。
  “颜钧虽死,阎罗的魂力却没有灭,紫阳道长可知道,如何让他不在世间作乱?”
  紫阳道长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眯眼掐着指头,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陆锦棠盯着他,半晌又缓缓说道,“我昨夜见他了,他魂力存留世间,在子夜之时,可布下结界,险些夺我性命。”
  紫阳道长掐指的动作,以及念念不绝的嘴唇都猛地一停,他抬眼看着陆锦棠。
  “那他,可曾与娘娘说了什么?”
  陆锦棠微微皱眉,“他说,虽如今他行动受限,但只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
  “就怎么?”紫阳道长有些急切的往前迈了一步。
  陆锦棠却迟疑的摇头,“他没说,但不难猜,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以后,他就不再受制约了。”
  陆锦棠望了一眼窗外初生的朝阳,阳光温柔,叶子上的露珠折射着朝阳的光芒,发出绚烂的色彩。
  绿色的叶片,吐露着勃勃生机。
  但想到那个独断专横,要覆灭大夜朝的阎罗,她只觉的这一切的生机,都变得灰暗无光了。
  “或许,到那个时候,他就不会在受子夜的限制,青天白日也可出来作乱。到那时候,莫说我大夜朝,只怕是这个世间,都只能完全屈服于他淫威之下。天道将灭,阎罗横行……”
  “娘娘!”紫阳道长低喝一声,打断陆锦棠的低喃。
  陆锦棠猛地一震,抬头看他,“道长可是算出什么了?”
  紫阳道长一脸苦笑,“老道道行太浅,这须臾的功夫能算出什么来?”
  陆锦棠哦了一声。
  紫阳道长却又说,“老道只是想提醒娘娘,希望不灭,天道就不会灭。尽人事听天命,娘娘如今不是还好好的活在这里吗?未知与困难会让人恐惧,但最后打败人的不是困难,而是恐惧本身。”
  陆锦棠听的一怔。
  紫阳道长的话,在她听来尤为耳熟,类似的话,爷爷似乎也对她说过。
  “我们要警惕的,是来自我们内心的恐惧,它往往在我们失败之前,就已经把我们打败了!”
  陆锦棠身子猛然一颤,一股勇气却从心底升腾而出。
  她不能在被阎罗打败以前,就先输给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像是要行针以前那么冷静下来。
  “或许,我们可以在七七四十九天以前,把他送回他该到的地方去……”紫阳道长捋着胡子说。
  陆锦棠眼前一亮,“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