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江嫣然体贴地让她们安静地休息,一路没有说话。等到了别墅才轻轻叫醒她们,淡锦醒过来,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对初秋轻柔地说:到家了, 初秋。
  拉着睡得迷糊的小初秋下了车, 三个人进了门。餐厅那边传来温暖的黄色灯光,江嫣然和淡锦走过去,看到厨房里梅姨正在忙碌的影子,和餐桌上满满的一桌热菜,以及趴在旁边等到睡着的熊雪儿和淡浅。
  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干嘛?江嫣然把外套脱在沙发上,拍醒了熊雪儿。
  熊雪儿被吓了一跳, 差点蹦起来,看见回来的人后, 松松地舒了一口气:是你们啊,走路都不带声, 我还以为遭贼了。
  淡锦站在客厅看了一会儿,说:新专辑的海报做得还不错。
  那可不,我亲眼盯着修的。熊雪儿慵懒一笑, 快来吃饭吧,为了等你们,一晚上没吃东西,饿死了。
  淡浅也醒了,她看着回来的三个人,眼中满是欣喜,忙起身去她们身边,姐姐,初秋,你们回来了。
  淡浅弯着腰抱住了初秋,初秋软软地喊了声:小浅姐姐。
  你走了以后,我好担心啊,淡浅温柔地摸着初秋的头发,还好,还好回来了。
  有了新妹妹,小浅第一个抱的都不是我了,真叫我难过。淡锦含着一抹笑,不紧不慢地走向餐桌就坐。
  待淡锦走入了有灯光的餐厅后,她们才看见她额头上的纱布。淡浅忙过来,眼中急了起来:姐姐,你的头怎么了?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事,别担心了。淡锦第一个动了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哟,走夜路可得小心呀,这一破相,不白叫老于给你接那么那么多的通告了?熊雪儿阴阳怪气地说。
  淡锦一如往常地没把她的嘴贱放在心上,只说:雪儿,叫梅姨别忙了,让她早点去睡吧。吃完这顿夜宵,咱们也早点休息。
  几个人都坐了下来,熊雪儿啧啧两声,满脸稀奇地与众人道:你们知道,从小锦嘴里听到咱这个字的频率大概是多少吗?整整两年,我从来都没听她说过咱,人家从来都是你我分得门儿清门儿清的。怎么如今就改了性子,肯和别人称起咱了呢?
  我看你就是饿得不够狠。江嫣然掰了半边白馒头,狠狠塞进熊雪儿的嘴里。
  江队!熊雪儿含着馒头愤怒喊。
  初秋一整天都没吃饭,饿得两眼放光。为防止她暴食伤到肠胃,淡锦盛了一碗鸡汤来,给她泡了小半碗米饭,剔出一些干净鸡肉拌进去,鸡汤滋补,鸡肉又可以让她充分咀嚼,不至于把大米粒囫囵喝进去,影响了消化。
  初秋呼噜呼噜的,一会儿就吃完了一大碗。淡锦又给她泡了一碗,她很快就又吃光了。
  吃饱了吗?淡锦低头轻声问她。
  初秋使劲点点头。
  吃饱了就上楼去,洗个澡,刷刷牙,然后抱着哮天犬和二郎神去我的卧室等我。
  初秋一听,一下就笑开了,还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给你讲故事。淡锦用余光觑着她,浅浅一笑,不想听吗?
  想!初秋马上从椅子上起来,我马上上去。
  目送初秋乖乖地上了楼,淡锦又看向淡浅:小浅,去帮她。
  淡浅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也顺从地上楼去了。
  熊雪儿一见两个未成年人都走了,立马搓着手从桌子底下拖出一捆啤酒,哐当一下放在桌上,用指甲划开塑料纸,拿出三罐,给其他两人一人发了一罐,哎哟可算走了,我正愁怎么找借口把她俩支开呢。
  我早就看见你的啤酒了。淡锦接过来,抠开拉环,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
  我去,原来你知道我想喝,然后才叫她俩你你原来在帮我?熊雪儿一脸懵。
  你的脑子真是和饼干渣一样干。江嫣然喝着啤酒,取笑她。
  我哪能想到这座冰山还会帮助别人呢?熊雪儿勾唇一笑,拿啤酒罐在淡锦的啤酒上撞了一下,小锦,开窍了啊?终于对我们卸下心防了?
  不知道。或许吧。淡锦夹着青菜。
  本来我以为,下午那会儿在电话里对你吼了一顿,像你这么冷血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熊雪儿自嘲地笑笑,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你骂的都对,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真觉得我骂得对?
  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些话,我或许会做一个让自己愧疚很多年的决定。现在的话,只是生活得困难一点,心里还是满足的。淡锦说这些话时,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和她以往那些单纯为了礼节而露出的微笑完全不同,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愉悦,仿佛是灵魂深处带出的共鸣。
  我那会儿太激动了,其实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熊雪儿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咳了两声,我小时候在孤儿院待过,我只是不希望再看见小孩被扔到那里去。你们不会懂的,为什么那些孤儿宁可过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日子,也不愿意留在孤儿院那个地方。我真的怕初秋就那么毁了。
  江嫣然疑道:你是孤儿?你不是有父母的吗?
  我在六岁的时候被现在的父母收养。
  江嫣然蹙着眉,一时语塞。
  他们对我特别好,我没什么不满的。我不爱读书,他们从不逼我,我想进娱乐圈,他们就出钱让我上艺术学院。抛去六岁之前的记忆,我还是很幸福的,你们不用可怜我。
  熊雪儿红着眼,大口大口地喝完了剩下的啤酒。
  谁都有自己的遗憾,没什么需要可怜的。淡锦平淡地说。
  呵,我知道,我明白的。熊雪儿又开了一罐,举向淡锦,其实我一直都特别嫉妒你,你的命比我惨,却比我活得精彩。但是你这个人吧,很奇怪,膈应你你也不在意,骂你你也不还嘴,我想恨你都恨不起来。我一直说你这不好,那不好,可是今天我必须说一句你淡锦是真、真、真招人喜欢!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和你谈恋爱,我这么阴暗的人,都想和你做真正的朋友。
  雪儿,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淡浅悠悠抬眼。
  熊雪儿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好好好,就冲你这句话,今天这一扎不喝完,谁都别想回!
  几罐啤酒被拍在了三人面前,熊雪儿喝上了头,一直拉着淡锦灌,淡锦本不想喝太多,但耐不住熊雪儿的热情,稀里糊涂的也被灌了不少。
  江嫣然不敢跟着她俩喝,她们三个不能都醉了,她照顾一下这边,照顾一下那边,结果谁也没看住,到最后那两人都喝大了。熊雪儿喝多了就开始唱歌,把新专辑里所有的歌都唱了一遍,要是好听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的技能点全在跳舞上,唱起歌比公司一楼看门的老大爷还难听。
  淡锦喝多了反而安静,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江嫣然艰难地把撒酒疯的熊雪儿抗回楼上的卧房,安顿了一番赶紧又下楼,将淡锦也扶回去。
  淡浅早就听到了楼下鬼哭狼嚎的歌声,担忧地站在卧室门口,看江嫣然把姐姐扶回来,担心极了:这是怎么了?
  喝了些酒,没事的,睡一觉就好。
  江嫣然把淡锦交给淡浅。淡浅费劲地把淡锦搀进房间,让她躺在床上,自己跑去卫生间洗毛巾。
  初秋本躺在床的另一边,看淡锦回来,连忙爬到淡锦身边,脸上带着十足的期待:讲故事。
  淡锦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是意识早不知飞哪里去了,自然没法搭理初秋。
  初秋急了:讲故事,讲故事。
  嗯?淡锦迟钝地看向身边的人,口齿有些模糊,什什么?
  你说要讲故事的。初秋固执地重复。
  嗯讲讲。她顿了顿,从前有个人。
  淡锦垂着眼,好似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眼睛好像闭上了。
  然后呢?初秋摇摇她的胳膊。
  淡锦瞬时抬起眼,眼睛里带着刚睡醒的困顿,满脸不知所云的迷惑:什么?什么然后?
  你刚刚说,从前有个人,然后呢?
  我说这句话了吗?淡锦皱起眉。
  你说了,你先说要给我讲故事,然后说,从前有个人。初秋认认真真地帮她回忆。
  淡锦想了好一会儿,又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初秋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女人吧。
  哦淡锦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一个女人她要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初秋不解地摇头。
  淡浅拿着湿毛巾出来,坐在淡锦身边,帮她擦脸,一面擦一面对初秋温和一笑:初秋妹妹,姐姐今天困了,可能没办法给你讲故事了。咱们让她好好睡觉,好么?
  好。初秋乖顺地点头。
  那,睡觉之前,是不是该和姐姐们说晚安啊?淡浅笑盈盈的。
  小浅姐姐,晚安。初秋礼貌地说完,又对着淡锦说,淡锦,晚安。
  淡锦眼睛都抬不起来了,却还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启唇模糊地回道: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脑子和饼干渣一样干。from莎士比亚《皆大欢喜》】
  我爱莎翁,莎翁骂人都很酷!
  写这一章的时候,刚刚得知哈姆雷特的话剧团来我们城市了,哎呀开心,开心开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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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清晨。
  淡锦模模糊糊感觉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盖在自己脸上,这直接影响了她的呼吸,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将那一团毛抱起来。甫一抱起, 那团毛就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淡锦艰难地坐了起来, 抱着猫,陷入了宿醉之后的迷茫。
  她失神了足有五分钟才缓过来,左右一看, 看到淡浅乖巧地睡在自己的右边, 初秋卷着被子趴在自己左边, 两个人睡得格外香甜。
  有那么一瞬间,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天伦之乐四个字。
  随后她又默默地取笑了自己一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抱着哮天犬一路下了楼,来到餐厅,想找点东西喝。
  熊雪儿和江嫣然已经在那里了,宿醉后的熊雪儿像傻了一样,直直地坐在凳子上, 眼睛都不眨,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江嫣然见淡锦来, 榨果汁的动作暂缓,小锦, 醒了?哮天犬突然蹦下去,小跑到江嫣然腿边,喵喵叫着讨果汁喝, 江嫣然便拿了一个小碟子装了一点刚榨好的苹果汁喂给它,还不忘拍拍它的小脑袋,贪吃鬼,尾巴好了?
  淡锦在熊雪儿身边坐下,拿起果盘里的香蕉剥起来,江队,你今天不回剧组吗?
  李导早晨给我打电话,说这几天九寨沟暴雨,河水涨起来,把设备给泡烂了。再去购置新的要花一些时间,而且正是春末夏初,雨总是不停,恐怕再启动拍摄要等半个月后了。
  那不正好给了你准备演唱会的时间。
  淡锦把剥好的香蕉放进熊雪儿的手里,熊雪儿抖了一下,仿佛千年大梦初醒。
  她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淡锦这块冰山竟然亲手给自己剥了一根香蕉。
  是啊,咱们三个终于可以好好待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了。江嫣然端着果汁过来,笑着把杯子放到淡锦和熊雪儿面前。
  熊雪儿握着香蕉一脸茫然:我在哪儿?
  你还在断片儿?江嫣然屈指在她脑门上赏了个脑瓜崩儿。
  淡锦看向窗外,今天的锦江也下了大雨,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让人感到安心,由窗口灌进来的凉爽微风更令人心旷神怡。
  这么大的雨,就该待在家里,读读书。淡锦轻声自言自语。
  读书?你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熊雪儿愁眉苦脸地咬了一大口香蕉。
  江嫣然又端来了早点,对熊雪儿笑说:你想读也没时间,就十几天了,咱们三个谁能把全程都跳下来?一会儿吃了饭,还不赶紧去练舞房和乐器室赶工。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嬉闹的声音。三人看过去,正巧看到淡浅背着初秋晃晃悠悠地下来,初秋抓着淡浅的耳朵,淡浅佯装要去咬她,两个人笑个不停。
  熊雪儿悄悄撞了撞淡锦的胳膊,她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淡锦波澜不惊地切面包,小孩子呗,一天一个样。
  淡浅和初秋来到餐厅,两个人乖乖站着向姐姐们问好:嫣然姐姐早,雪儿姐姐早,淡锦姐姐早。
  熊雪儿对淡锦感叹:我突然有一种咱们结婚了,俩崽子是咱们的孩子的感觉。
  江嫣然问:那我是谁?
  小三。熊雪儿笃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淡锦的餐刀在盘子底划出尖锐的吱溜一声、
  当着未成年的面,尽胡说。江嫣然端来更多的食物,招呼她俩过来,小浅,初秋,来吃饭。
  淡浅和初秋手拉手坐下,互相给彼此切面包挖果酱,亲密地不得了。淡锦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喝稀饭,带着一种淡淡的、被忽视的悲伤。
  两个小崽子把果酱涂进面包,仔仔细细裹好,方向一转,直接递到了喝稀饭的淡锦面前。
  姐姐,给你吃。淡浅可爱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