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江斜忍不住穿过人群,来到他身边:“又见面了。”
  谢汐先是一愣,见到江斜后他眼睛明显的缩了缩:“学长……”
  江斜嘘声道:“婚礼正在宣誓,我们要安静。”
  谢汐郑重点头,凝神看向正前方的两位年迈的情侣。
  “你愿意和他在这个轮回中结为伴侣,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走进轮回,你愿意吗?
  两位年迈的老者齐声道:“我愿意。”
  话音落下,代表着衷心祝福的掌声响起,感染着在场所有人。
  江斜低声道:“他们真好。”
  其实谢汐不太理解,这个轮回他们已经快走完了,结婚了又如何?相守短短几年很快就会把对方忘记。
  江斜忽然问他:“如果我遇到喜欢的人,无论多久,我都想抓紧时间和他在一起。”
  谢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下个轮回再相遇不好吗?”
  江斜道:“这样的怦然心动,连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谢汐拧眉,他理解不了。
  江斜笑了,凑近他道:“你有时候的表现可真像个理性。”
  谢汐绷直了后背,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毕竟理性伪装成感性,对于一个真正的感性而言,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
  谁知江斜竟叹口气道:“别去学那帮理性,他们无趣又死板,别为了迎合他们而改变自己。”
  谢汐眉心皱得更紧了。
  他知道江斜的意思。
  江斜还以为他是个感性,以为他这些异样是因为他待在法律系,和理性们待久了,为了合群而变得像个理性。
  可实际上谢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性。
  谢汐想把真相说出来。
  江斜却又道:“别质疑自己的性别,感性绝不比理性差。”
  到了嘴边的话,谢汐又咽了回去。
  说不出来,越是隐约感觉到江斜对理性的厌恶,他越是没法说出自己的性别。
  这到底是为什么?谢汐不知道,他从诞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不被理性接纳,不被感性喜欢,努力学习,努力得到好成绩,换来的却是同班同学的冷漠与疏离。
  谢汐不止一次地觉着,自己要是个感性就好了。
  像江斜这样的感性。
  这次江斜要到了联系方式。
  谢汐犹豫了很久才和他交换了好友。
  谢汐不想再和江斜有接触了,他想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感性,如果走得太近,他很快就装不下去了。
  破绽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更多,哪怕不说话,他的行为举止对于一个感性来说,也足够明显。
  如果让江斜知道,他是一个装成感性的理性……
  他一定会很讨厌他。
  谢汐很不安,可是却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江斜说明白。
  江斜哪里知道这些?
  他早就被这小学弟给迷得昏头转向,满心都是直接表白还是温水煮青蛙,反正一定要把人追到手,还要举行一个比老刘(七十岁老教授)更浪漫的婚礼!
  在江斜的主动出击下,谢汐完全没有拒绝的机会,他努力揣摩着感性的反应,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努力记着“公式”,竭尽全力地扮演着一个感性。
  其实这真的破绽重重,江斜的滤镜只要稍微薄那么一点点,他都能看得出谢汐的性别。
  可惜滤镜太厚,江斜只觉得谢汐是个被理性污染的小可怜,努力“净化”着他,连他那些超理性的言论都觉得非常可爱。
  约莫三个月后,江斜忍不住了,在一个浪漫唯美的餐厅里问他:“你对我怎么看?”
  谢汐垂眸问道:“学长,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这下轮到江斜愣住了,他笑着点他额头:“你啊,真是个十分理性的感性。”
  谢汐嘴角绷直,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却像看到一片洪水猛兽。
  江斜看着他,视线温柔,唇瓣的笑意若隐若现:“我想。”
  他直白地说出来了,把自己的心意摊平摆在他面前。
  谢汐怔怔地。
  江斜怕吓到他,安慰他道:“你别急,好好考虑下,我想要的是天长地久。”
  谢汐开口了,声音异常艰涩,甚至连心脏都在被拉扯着,疼痛伴随着酸涩涌上了鼻尖:“对不起。”
  江斜心一凉,他以为自己被拒绝了。
  谢汐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其实我是个理性。”
  第184章 崩坏的神18┃我们结婚吧。
  “理性?”江斜呼吸有些急促, 嘴角挂着勉强的笑容, “这玩笑不好。”
  谢汐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他努力镇定道:“我没有开玩笑。”
  江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谢汐从不开玩笑,两人认识的这几个月里, 江斜时常说笑逗他,谢汐从来不懂说笑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时候还会过分认真。
  江斜喜欢他, 觉得他怎样都好,连这明显理性的行为也理解为呆萌可爱。
  现在……
  谢汐摘下了自己的耳钉, 里面代表着冷静、理智的深蓝色刺痛了江斜的眼睛。
  每个人一出生都会有这样一个代表着自己身份并且可加载各种功能的仪器。
  理性是深蓝色,感性是橙黄色。
  一个冷静, 一个热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谢汐是个理性人, 一个不懂得爱情的理性。
  江斜起身,身体轻晃了一下。
  他胸腔里像是被塞进去一个绞肉机,深蓝色的刀锋疯狂旋转, 把他的五脏六腑给搅得稀里哗啦。
  谢汐道:“对不起。”
  江斜没法集中注意力, 也就无法分辨出他语气中的难过。
  江斜走了,像个战败的逃兵,失魂落魄地离开。
  倘若他们只是这样,那江斜也不至于轮回九次都忘不了谢汐。
  一段痛苦的感情,其实是很好遗忘的。
  真正难以忘怀的反而是浸骨的甜蜜。
  就像一个美食家, 品尝过世间最美好的食物,还怎么看得上那些劣等食物。
  江斜之所以忘不掉,是因为他有这么一个无比甜蜜的轮回。
  两人分开了,谢汐坐在餐桌前,盯着空空的杯子看了一下午。
  这期间他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等最后能站起来时,他手脚全麻了,尖锐的像针扎一样的刺痛蔓延了胳膊和小腿。
  可这样神经麻痹的不适感竟也比不上心上的无奈。
  理性、感性。
  他为什么要隐瞒性别?
  伤害了江斜,也永远失去了这么一个优秀的朋友。
  常年被孤立的谢汐,完全不知道自己后半生还会不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江斜也没走远,他在三百米外的一个长椅上坐了一下午。
  相较于谢汐懵懂式的痛苦,江斜体会到的是清晰的、直白的、锋芒毕露的刺痛。
  他哪怕被拒绝了也不会比现在更绝望。
  一个不懂爱的理性,对于感性来说就像坚不可摧的石头,而爱上他的感性就是用生命去撞击石头的鸡蛋。
  ——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江斜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被耍了,被一个理性玩弄了。
  可笑的是,即便这样他都无法恨他。
  更忘不了他。
  夕阳西下,在谢汐尝试着离开时,江斜忽然起来。
  他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他要伪装成感性?
  一个理性为什么会伪装成感性?这很不可思议,放眼合众国数千年历史,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感性极有可能伪装成理性,但理性几乎不可能伪装感性,他们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江斜心跳得砰砰砰,他回到餐厅,看到了呆坐在原地,像是被霜打一般,整个蔫了的谢汐。
  四个小时了,为什么他还没走?
  江斜快步走过来,手撑在了桌面上。
  他姿势是居高临下的,可手背上鼓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