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预约阿弥的脑袋
  言照清得的是江至安已经显现出疲态的便利。
  他不是机器,只是活生生的人,前头已经对过少说三四十人,这会儿到言照清手上,已经不足十成的气力。
  但他功夫高深,经验丰富,不是累了就能轻易被打败的人。
  言照清提的是阿弥的师父人老君的刀,刀锋利且沉,势头便十分足。言照清初初时候看到江至安眼中惊艳一瞬,同方才对别人不同,江至安在迎上人老君的刀的时候,神色是十二分的认真。
  言照清身上的伤尚未调理完全,内脏其实还时不时隐隐作痛。江至安带内力的刀大劈猛刺过来的时候,还是将言照清震得浑身疼。
  “江万户,你可听着了?医无能说塔玉还没死,还有救!”
  若是直直对抗江至安,言照清自觉应当得落个下风,趁着两方用蛮力压刀身前的时候,言照清出声。
  江至安冷笑:“我娘子在我怀里断的气,那两个草包大夫不过是为了诓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们一个手上拿着蒙汉香,一个手上捏着银针,不就是为了放倒我,好给这小畜生机会逃命去?!”
  江至安借刀施力,用力将言照清往后一推。言照清退后,瞧了医无能和权公一眼,也瞧不出二人面上是心虚有愧还是遭人误解的冤屈。
  来不及说话,江至安又要往阿弥那儿去。
  阿弥被京都府的女侍卫拉扯着站了起来,正要被带到更远的前头去,好借一众侍卫阻拦江至安。
  江至安怒道:“你去瞧瞧这个护着你从京城逃出来的女人!你去瞧瞧你是如何害的她!今日我就要你一命偿一命!她生前想将你带在身边,一同回北游去,如今我就叫你下黄泉去陪她,叫她往后再不孤单!”
  言照清又拦刀去隔,再对下百来招,虎口都被江至安包含怒气的刀打得发麻。
  “你知道陛下的手段!”
  眼见要落下风,言照清情急之下惊喊。
  “你知道陛下的手段,何不将她交给陛下?!你大可将她的身份告知陛下,到那时候,她活不了!”言照清咬牙切齿。
  江至安静默了一瞬,似是有一瞬动摇,随即冷声嗤笑,看向言照清,“我如何信你?”
  “你不必信我。”言照清道,“你只要信陛下的手段!你想想陛下往日是如何痛恨废太子党,如何对付废太子党的逆贼。剥皮,腰斩,车裂……她进了京城就活不了,端看陛下想如何处置她!这一点难道你没瞧出来?!”
  江至安将言照清打退开,余怒未散,怒瞪阿弥,也在考量言照清的话。
  言照清尽力平定了气息,同江至安道:“她若是死在这儿,你担一个杀人的罪,没了你,塔玉的后事还有谁来料理?塔玉既然已经……你同南理、同废太子党的羁绊便没了,你本就不是转投李穆川的叛徒,那就押着这逆犯进宫去,面见圣上,将当年的原委和这么多年的事情都讲清楚,陛下一定还你一个清白,你仍旧是执金吾的一员!”
  江至安将视线转到言照清面上。
  “若是这小畜生路上逃了,我便杀了她,提她的脑袋去见陛下。”
  言照清眼尾一跳,险些扛不住江至安的视线。
  江至安定定立在那儿,定定看着言照清,再厉声重复道:“言参将,若是这逆犯路上逃了,或是被人劫持了,你准不准我将她就地正法,带她的首级去见陛下?!”
  言照清直直迎着他坚定而仇恨的视线,觉得双脚好似灌铅,手上的刀也沉重起来,叫他竟然全身上下动弹不得,连话都没法说出来。
  江至安做得到。
  他也说到做到。
  秦不知手臂被江至安砍了一刀,左骁卫万户庄建学正给他压着伤口。言照清同江至安这百来招对下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从在旁看得心焦,到后头已经麻木,最后的最后只祈祷言照清别死在江至安的刀下。
  如今听闻江至安这话,看江至安这状态已然是思绪回炉、理智回归,但这重话叫秦不知心里听得不舒服。
  “你想什么呢?就算是劫法场的逆贼也要经过三司会审的,你这叫动私刑,谁给你的胆——”
  “言参将?!”江至安也不理会秦不知。
  言照清道:“这是私刑,她是生是死,该由陛下定夺。”
  江至安嗤笑一声,“若她能顺利进京,生死交给陛下定夺,我当然没有意见。但若她逃了,或是被别人带走了,那……可就由不得你说了。”
  江至安说罢,甩去刀上的残血,往队伍后头的马车返回。
  医无能和权公在他路经的时候试图说话,遭江至安冷眼漠视。医无能同权公商量了几句,权公便一瘸一拐地快步跟上江至安,在旁又快又急地解释着什么。医无能则快步走到言照清这儿来,面上有个惊魂未定的神色残留。
  言照清问道:“塔玉当真死了?”
  医无能踟蹰,“这……这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人在他怀里断的气,我和权老狗都摸过,脉象都没了。但刚刚好像又动弹了一下,就是……就是我也闹不明白,分明已经死了,又不像死了。”
  言照清拧眉,看他着急要去看站不住的阿弥,将他手臂一把拽住,呵斥道:“你是大夫,人死没死你瞧不出来?!”
  医无能遭他这样用力一抓手,吃痛叫了一声,“哎呀你要么自己瞧瞧去啊!是真死了!但是刚才江什么什么发疯跳出来的时候,人又动弹了一下。我跟权老狗,还有权老狗的徒弟又给她把脉了,脉象没了,呼吸也没了,可人还能动。我……我觉得是僵尸……”
  这后头这一句,说得匆忙又低声,也是凑近言照清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医无能还不敢看他,十分忌讳这个话题的模样。
  言照清神色一凛,将医无能放开,往塔玉那辆马车去察看。途经何家及郎家的车,言照清不太放心,同两位大人交待自这队伍离开,要么在原地多待两个时辰再走,这样天黑前还可进城,要么现在就快马加鞭立即出发,比押送犯人的队伍早一些时候进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