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已经有人等不及
  “陈鹏!你好风雅啊!”
  陈鹏只觉一阵头疼,怎么哪哪都有顾飞扬!
  “这不是羡安吗,怎么也有空……”
  然而,他飞快堆砌的笑容又僵在脸上,因为他看到那个让他尿裤子的女人正站在顾飞扬身边笑眯眯的向他招手。
  不止是他,连带他身边的一群纨绔也都看到了,此刻一边往他身后躲,一边求生欲爆棚的打招呼:“羡,羡安!”
  “还有明珠!”
  “哈!哈!你们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很快,原本义正言辞的他们立时倒戈,纷纷投入王娘子的阵营,腆着脸上去又拍肩,又拱手的,感情不能更亲厚。
  顾飞扬一脸狐疑的看向陈鹏:“你们干什么?竟然诋毁郡主?”
  “没有!没有!我们都同意王娘子的看法!就是将蚩然灭门绝户都是应该!郡主杀的好!”
  “对!杀的好!”
  与王娘子对立的人立刻不乐意了:“我沛国怎有你这见风使舵的小人!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陈鹏下巴一抬就横上了:“怎么?不乐意!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乐意你也给我憋着!”
  “感情这对错都被你一人说尽了!难怪朝中越来越多趋炎附势之徒!”
  “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今儿让你横着出去!”
  看到原属于同一阵营的两拨人马互相推搡着打起来,王娘子整个人都傻了。
  李乔中间做起了和事佬,为了让双方停手还平白挨了许多口水。
  最终调停下来,双方本有些交情的,眼下也彻底闹掰了。
  直到坐进厢房之中,陈鹏都觉得有些梦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跟顾飞扬坐在同席。
  虽说二人是多年同窗,但交情仅限于书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以前碰见,他还会跟顾飞扬打个招呼,可这位世子殿下眼高于顶,从不回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索性也不去碰那晦气。
  可谁知今天居然还能坐于同席,该说是他高攀了,还是顾飞扬低就了呢?
  其实不仅是他,顾飞扬也十分纳闷,他们怎么就坐在一块了?
  李乔缓和气氛:“今天说来也巧,竟在秦楚楼碰见万里兄了!”
  陈鹏摸摸鼻子没说话,一旁跟班的纨绔已然开口:“这有什么巧的,早先我们总看到你们,一直没能说上话!”
  陈鹏暗中掐那跟班一把,一脸的不乐意。
  顾飞扬却没看他们,依旧看向楼下。
  一楼已经消停了,舞姬乐师重登台,佳肴美馔再开宴。
  李乔打着哈哈,吩咐底下人倒酒,极力缓解席间气氛。
  明珠端了梨花酿去给陈鹏斟酒,吓的他赶忙接过酒壶,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倒满。
  李乔不无感慨道:“都说万里兄额……没想到还是很怜香惜玉的嘛!”
  陈鹏十分想问一句你是不是瞎,就这,还香?还玉呢?
  明玉珠忍了笑又去给顾飞扬斟酒,见他酒盅却是满的,正要说什么,就见子丑快步进来:“殿下,方才乱糟糟的,似是跑了。”
  “着人去找。”
  子丑应下,又快步离去。
  李乔道:“在找那老客商?”
  “嗯,陈公子可知那老头什么来路?”
  陈鹏仔细回忆了一下:“他是往来西域的客商,每每回京总会带些外头的新鲜事儿,常在鲜官楼歇脚。”
  “新鲜事?”明玉珠勾唇而笑:“郡主伏击蚩然兵可不是新鲜事,这都多少年了。”
  “只要是郡主的故事,多少年都新鲜!”陈鹏不无讨好道:“郡主威武,是吾辈楷模,她的故事,百听不腻!”
  明玉珠乐了:“是吗?我若没记错的话,方才陈公子还说郡主杀人如麻,这会儿就变成楷模了?”
  “我那是……”陈鹏有些尴尬:“我那是说着玩呢!不过是取个噱头,图个乐子!”
  跟班们齐齐附和:“是是是!若人人都说郡主的好,那还有什么热闹!”
  明玉珠道:“说白了,就是特立独行,反引人注目,好叫人觉得你们见解独到多些吹捧,其实你们自己也分不清个黑白对错吧?”
  陈鹏挠头:“差,差不多就这样吧……”
  明玉珠冷看他一眼,他却一个哆嗦,不知为何,每每碰到这女人都有些尿急。
  陈鹏赶紧端了酒盅道:“今日是我糊涂!不该取这个乐!在此向郡主赔个不是,世子爷也不要往心里去!”
  言罢先是洒酒敬了禹城郡主,又倒满一杯看向顾飞扬。
  世子爷今晚本话少,见他如此便也赏脸与他喝了一杯。
  陈鹏见状有点飘,又大着胆子要往他身边凑,谁知才刚走过去就见顾飞扬腾的站了起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世子爷就直接踩了栏杆从二楼跃下。
  “顾飞扬!”明玉珠大惊。
  陈鹏也傻了,世子爷宁肯跳楼也不想和他亲近?
  楼下众人也只见一抹红衣自二楼跃下,少年郎脚尖点了木椽,一把拉住房顶垂下的缎带,径直往入门处荡去。
  众人一声惊呼,便见他松开缎带,飞起一脚将一男子踹倒在地,随即单膝压住他的后背,使其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转瞬即逝,等众人反应过来,子丑已将人带回了厢房之内。
  王娘子也是心有余悸,跟去厢房一看,这男人正被子丑剥了外袍和瓜帽,撕去假胡子,却是方才那胡说八道的老客商!
  王娘子愣住了:“你!你!你变装做什么!”
  李乔啧啧称奇:“你也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
  “俺!俺就是怕冷,这才穿了衣裳……”小老头讪讪笑道:“诸位爷,俺就是个说故事的,真没想到今儿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爷开恩!开恩!饶了俺吧!”
  言罢便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王娘子咬牙道:“罢了!我却也不是恨你!我恨的是那些个不辨善恶的瞎子!自诩清流!只会纸上谈兵的窝囊废!”
  陈鹏讪讪,假装去看别处风景。
  李乔道:“以后可不许胡说了!羡安,叫他走吧,毕竟是个客商,你也不能……”
  “谁授意你的?”顾飞扬却蹲在他面前,一字一句道:“说,谁授意你散播这些谣言?”
  李乔哭笑不得:“你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吧……这怎么能是谣言?郡主所向披靡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故事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顾飞扬道:“哪些真,哪些假,小爷还分得清。郡主在禹城伏击蚩然兵的时候她还尚未真正参军,待她参军之后,蚩然兵再也没能越过禹城关。试问,十四岁的郡主,怎么可能杀的了万人?!”
  明玉珠心头一凛,再次看向顾飞扬。
  没错,那时候蚩然军大破禹城关,父王带着家眷连夜出逃,她怒斥父王贪生怕死,孤身带领城中百姓守城,却因力微而致城破。
  城破之后,她便组织人马和蚩然兵周旋对抗,虽只有短短的七八天,但这七八天,她亲眼目睹了无数百姓尸首分离,肠穿肚烂,也看到襁褓中的孩子被弯刀剁成肉泥,年少的姑娘被凌虐致死!
  她恨不得自己真能伏击万人,方可报此大仇!
  但事实上,当年她的战力,也只能且战且退,杀敌百千。
  “你这故事听起来确实振奋人心,然而却有违常理,若是真的,为何早没听说?你每说一次,就有障目之人怒斥郡主不仁,众口铄金,长此以往,这些杜撰出来的流言蜚语也能诛心!”
  王娘子这才惊骇的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道:“我竟没想到这些……一来二去,好人也被他们说成坏人了!”
  “世子爷,您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俺,俺不过也就说个故事罢了……”
  顾飞扬道:“你既认得小爷,便该知晓小爷的手段,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没,没这回事!俺也是道听途说……”
  “实话告诉你,你不是第一个在京城说这话的人了,上一个这么说的,已在乱葬岗烂成一堆白骨。”
  那小老头一个哆嗦,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飞扬。
  “俺,俺真是道听途说来的……”
  “不说也可以,子丑!”
  “是!”子丑何其魁梧,轻松将那老头从地上提溜起来,他吓的魂飞魄散:“世子!世子!俺真的没有骗你!你让俺说什么你才能信呢!俺想起来了!俺想起来了世子!世子!”
  行至门口的子丑一把将人扔回了厢房之内,那小老头已是吓的面色惨白。
  不止是他,陈鹏等人也都大气不敢出一点。
  虽同是纨绔,但却又有不同。
  顾飞扬毕竟是一王世子,手上有钱有权有人马,他们再如何招摇过市也不过是几个弱质膏粱,哪能跟他一样!
  那小老头瑟缩不已,以头触地:“是,是西边!俺在西边听说的,俺贩运货物,禹城周边,许多百姓津津乐道,俺也就听了那么一嘴!绝不敢欺瞒世子殿下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明玉珠暗中冷笑,她才‘死’了多久,就有人等不及了。
  子丑应声,再次将人提走,这次,任他如何哀嚎顾飞扬都不看他一眼。
  李乔倒抽一口冷气:“这,这怎么回事?你早听说过?”
  顾飞扬拧眉说道:“早在去年就有人散播郡主杀人如麻的话,我只当是故事来听,但那人却说郡主屠城剖了许多孩童的心肝祭旗,我便知道这事不简单。事后我本想问问这人,但却撞见有个黑衣人给他银子,吩咐他改日再去别的茶楼散播。”
  李乔大惊:“你,你把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