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明舒说:我自己来就行。
  随即避开了,亦不再帮宁知擦肩膀。
  宁知没说什么,也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无心之举,她抹了下后颈,大喇喇地再抽出两张棉柔巾,低头瞧向裙摆下方那一滩水渍,轻轻说:座位给你弄脏了,过后得洗一下。
  没事,明舒回道,把自个儿全都清理干净,接着穿上平底鞋,司机会处理。
  宁知嗯声,余光瞥见她白皙光滑的脚背,后一瞬又面色如常地敛起视线。
  明舒生得白,皮肤保养得很不错,一点不比那些十八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差,虽然已经在奔三的路上了,但整个人的状态都还是一如从前,比同龄人要好上许多。她是那种偏成熟型的样貌和身材,又处在适当的年纪,正正是逐渐散发大女人风情的时段,魅力随着岁月的积淀开始凸显,越看越有味道,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子沉稳且性感的气质。
  淋了雨本该是比较狼狈,可此刻的明舒却一点乱糟糟的样都没有,反而挺吸引目光。她把头发放下来了,脱掉小西装外套,也解开两颗衬衫扣子,不再保持原有的精致正经,慢慢就放松下来,趁着这时候稍稍缓口气。
  车里好像有毯子,我找找。明舒轻轻说道,忽而想起这个,便四下翻找一遍。
  宁知说:用棉巾就可以,不用了。
  明舒执意,凭着记忆到处翻寻。
  大老板名下有十几辆车,大部分都留在自家别墅里放着落灰,但常用的几辆她还是开得不多,平时出门都靠司机。今天这辆卡宴就没怎么开过,她往常都是坐后面,偶尔需要什么东西也是司机提前备好,因此就对车子内部构造等不熟悉。
  上次司机就从车内拿了毯子给她,她隐约有印象,可具体记不得放哪里了。
  驾驶座周围没有,可能在其它地方。
  明舒转身,从中间往后边探去,再看看后面。
  宁知拂了拂头发,在她凑过来时偏头望向旁边,却于无意间瞅见衬衣领口内起伏的半弧风光。
  由于是跪坐在座位上,明舒得佝着身子,腰肢下得矮些,这样才能将大半身体都挤后边,方便够着。她在中央扶手盒上撑了一下,弯身时都快碰到宁知,但始终还是差点,中间隔着一线距离。
  明老板身上喷了香水,味儿不重,是淡淡的复合草本香调。
  宁知再一次闻到了,忍不住多看了眼。
  可能是不习惯这种味道还是怎么,她抿了抿唇,莫名就感觉喉咙里发紧,有点痒。
  一会儿,明舒终于找到了毯子,干净的薄薄的一块,回身就递给这人,无所察觉地叮嘱:拿着,把头发弄干,别着凉了。
  宁知接着东西,刹那间还不太能反应过来,迟钝地缓了缓才回过神,欲言又止地张张嘴,良久才憋出一个字。
  哦。
  下着大雨不能开车,等雨小了才能走。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缓慢,明舒倒是时不时讲一两句话,稍微缓和氛围,宁知不怎么开口,偶尔主动说话也是言简意赅,能少说一个字就少一个,自始至终都这个样比往常还寡言少语。
  以为只是先前的撞破现场给闹的,明舒也识趣不多问,没事干就边聊别的边看手机,发消息给林姨,告知自己应该会晚点才到家。
  二人都不跨过中间的边界线,你问我答地讲着隔壁市的比赛,相互之间好像找不出另外的话题了。
  明舒问:那边怎么样?
  还行,跟这边也没差太远。宁知说,扭头瞧着车窗外密集的细雨和路人,脸上的神情变化不大,只有眸光微闪,宛若刻意在躲避明舒的打量。
  三天都在比赛,没和同学出去转转?明舒又问,那儿的景色不错,标志性建筑多。
  宁知说:正式比赛只有一天多,其余时间都在准备。
  明舒:那挺辛苦。
  宁知:没有,还好。
  明舒提到杨老师,说到先前在办公室的对话,告知他们聊到了这小孩儿,把系主任和杨老师夸的那些都委婉讲了一次。
  末了,迟疑片刻,接着说到比赛拿奖的事。既没明着讲自己是在朋友圈先看到的,也没说是杨老师他们说的,反正比较含糊。
  宁知用那张软乎的毯子揉揉湿嗒嗒的头发,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琢磨透彻,仅仅回道:只是一个省奖,其实没什么。
  明舒再谈到校庆,没提自己到时候会来,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直至实在没聊头了,才沉默下来。
  外面大雨飘打啪啪嗒嗒,声响不小,可当两人都不吭声了,车内便格外安静,轻微声响都被放大了数倍,连对方动一下都能听见声音。
  今儿不热,但车里却越来越闷,隐隐有股消散不去的燥意。
  抓着毯子胡乱擦擦胸口,宁知再望向朝旁边,视线落在明舒锁骨那里,随后别扭地往下挪了点。
  小孩儿有心没胆,也不敢正大光明地看,遮遮掩掩放不开。
  湿了的西裤贴在小腿上总有种黏腻感,明舒弯下腰,同时稍稍抬起腿,伸手扯了扯。
  白衬衣修身,掩盖不住布料之下的有致曲线,不过只解了两颗扣的衬衣领口并没有敞开得太大,从正面侧面看都还好。可宁知就是有些不自在,才瞧见一丢丢光景就飞快别开脸,转而极其正经地看着正前方,木着脸,不动声色地咬咬唇角内侧的软肉。
  明舒直起腰,一偏头发现宁知绷起身子、目不斜视地瞧着前方,有点不理解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宁知看向另一边,没不舒服。
  清楚这是在搪塞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明舒仅仅点头,兀自牵扯衬衣的下摆,无聊地身上各处理一理。
  宁知忽然问: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明舒没所谓地说:工作。接待了一个新客户,白天晚上都画图,修改稿子,处理工作室的文件,跟员工开会,很多琐碎的业务,不过也不算特别忙。
  跳过了被明星针对上热搜挨骂的事,对此缄口不言。
  宁知了然,说:事儿挺多。
  明舒勾唇,一般般。
  宁知问:没别的了?
  明舒想了想,边回忆边唔了声,一时记不起还做了些什么,良久,思索着朝向这小鬼,倏尔故作高深地说:还有一件事。
  宁知看过来。
  她有意逗弄小孩儿,先说也没什么,再停顿半秒钟,眨眨眼,说:收了一张卡片。
  宁知又转回去,不与她对视。
  她眉眼微弯,特地用意味深长的语调说:画得很有创意。
  宁知将毯子裹身上,面上无动于衷。
  哦。
  明舒说:谢了。
  宁知连头都不点一下,只回道:嗯。
  明舒说:还有糖,挺好吃的。哪儿买的?
  宁知动动唇,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下一刻就只吐出仨字儿:俄罗斯。
  还没吃完,明舒说,观摩着这小鬼的表情变化,故意直直盯着不挪开目光,原本放在家里,林姨都给送去办公室了,还剩一大半。
  应当是不太想被这么打量,宁知抓着毯子擦脸,用其挡在中间。
  明舒还是不收敛,不但更加正大光明,还克制不住地轻笑了声,忍不住就挺乐的。
  这人顿了顿,不回应。
  隔了一会儿,似是慢半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放下毯子,掀起眼皮子回头,温吞说: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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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小年轻不经逗, 这会儿倒是脸皮薄了,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
  明舒点到即止,随后便收敛了些, 没再闹了。
  许是有些恼了还是怎样,余后的时间里, 宁知一直在捣鼓手机, 话更加少了,不太愿意搭理明舒的样子。
  这人也没打游戏, 仅仅百无聊赖地翻着社交软件, 收到消息了都不回复, 点进、退出,不停地滑动屏幕,纯粹是为了找点事做,有意以此分散纷乱的心思。
  小孩儿脾气大, 晾着人不管了,可时不时还是会用余光瞄一下旁边, 只是这次不再让明舒发现。
  明舒也不打扰她, 不久后, 同样解锁屏幕查看手机,不至于冷场了太尴尬。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久久不见停歇的趋势, 反而愈发大了。
  天空越来越暗沉, 对面食堂里的学生越来越少, 门口拥挤的人群散去,余下满地的清冷和脏兮兮的泥水。
  不知过了多久,半个小时还是更久,明舒蓦地说了句:庄总前几天联系我们这边了, 敲定了双方见面的时间。
  她俩还是得谈谈,不能把这些事压着,当做不存在,有必要正儿八经地沟通一下,最起码得试试对方的态度。
  毕竟真要是成了,往后两边的接触会更多,届时宁知也会同凡楚玉和老曹他们再合作什么的,那早前新疆的拍摄之行就显得非常不地道了。到底还是MF工作室这边没处理妥当,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粹,明舒也承认,故而想探探宁知的想法,把话都讲明白。
  清楚她是何意,宁知抬手勾起额前散落的头发到耳后别着,没立即给出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头也不抬地说:我知道。
  明舒问:他跟你说过了?
  宁知点头,平心静气地应道:很早之前就提过,本来定的时间是前阵子,但是去新疆和比赛耽搁了时间。
  明舒不知道这些,早先还以为是这小鬼不同意签约才会一拖再拖,闻言,愣了半秒钟,霎时还有点转不过弯来。她红唇嗫嚅,还有点接不上话,一会儿才说:地点也定好了的,周二我们会在工作室的老店接应你们。
  嗯,宁知说,上午过去。
  明舒说:到时候楚玉她们都会来,可以见一面。
  宁知没吱声,又点了下头。
  明舒犹豫了下,还是问:那你怎么想?
  小孩儿挺干脆,径直回道:没想法。
  明舒没直接提宁家那边,又问:宁董事呢,你跟她谈过了吗?
  宁董事,宁老太太,变相问及宁家那边的意见和情况。
  然而宁知不想多聊这些,说:谈了。
  明舒:她怎么讲?
  宁知:没讲,就那样。
  明舒迂回提到宁爸。
  宁知说:不关他的事。
  听出这是不乐意聊那些,再问下去保不准要生气,明舒话锋一转,谈及待遇相关的条例,将目前两方约定好的合同细则都讲了一遍,并表示如果还有别的附加条件,MF工作室可以随时再补充。
  工作室先前都是与庄启年那一方交流,越过了宁知本人,如今拟定好的各项条款都是庄启年和宁家在做主,而非小孩儿本身的意愿表达。而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明舒心底里多少还是偏向宁知的,与庄启年谈条件时是明码标价,分毫不退,面对这小鬼又是相反的做派,更有人情味些,愿意做出让步。
  宁知漫不经心说:没有。
  明舒也不急,轻言细语:回去了可以再想想,还有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
  瓢泼大雨滂沱,车窗外的世界一片模糊,全都被笼罩在连成线的水中。
  宁知放下手机,思忖了片刻,签约以后你就是我的经纪人了?
  明舒说:半个经纪人。
  想了想,觉得没讲清楚,然后解释:我会负责你的大部分工作,不管是走秀还是拍摄等等,都是我经手,但是其它方面会有更专业的经纪人来带你,包括训练这些。
  一听到不是全部包揽,宁知当即就蹙眉,不大满意,直说:训练我自己能搞定,不需要别人。
  不行,明舒比较坚决,我这边帮你安排,这样交接起来也更方便,你别担心太多,具体的工作室都会处理。
  宁知默然,明显就是不乐意。
  明舒说:她们只负责很小的一部分工作,而且比我更专业得多。
  宁知执拗,直白地说:我不需要其他经纪人。
  知晓这小鬼铁了心不接受,明舒也不强求,迟疑了一会儿,说:训练期间我也会全程跟进,不会把你全都推给她们,她们只是帮手,算不上严格意义的经纪人。
  宁知这才缓和一点,不过仍旧不松口。
  小孩儿倔得要命,半步都不退。
  明舒不会过多啰嗦,让其慢慢想。
  有些事也是没办法,明舒要管理两个店,手下还有一堆员工和事情,对宁知不可能方方面面都顾得上,更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负责,该放手的地方就放手,给更多的资源,培养其成长。
  说白了,实际上就是变相地为宁知组建一个小型工作室,多对一服务,这待遇绝对是整个MF工作室最好的了,哪怕横向对比其它公司,那也是一等一的级别。
  而且,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方式绝对比明舒单人负责更稳妥,也更利于宁知在职业模特道路上的发展。
  然而小鬼不领情,僵持了没两分钟,之后又开始看手机,不多时还开了一局游戏,全然不理会明舒了。
  明舒静静守在一旁,等这把快打完了,喊她一声。
  小卷毛傲气,置若罔闻。
  明舒挨过去一些,伸手碰她的胳膊,稳着性子再喊:宁知
  对方不耐烦,做什么?
  明舒柔声说:有空就理理我。
  宁知脸色还是不太好,嘴巴闭着,憋了两三秒才生硬地说:没空。
  明舒温和开口: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