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筒子楼日常 第98节
  闻兰的前夫心心念念要出国,会点英语也是情理之中。对方现在没了闻兰支撑家用,想要找份工作,也属于正常。晴月正好在报纸上刊登了招会英语的人的启示,对方打电话过来应聘,更是顺理成章。
  就是这些种种的巧合,闻兰才觉得无奈。
  “我一想到他又要来闹,头都要炸了。”
  如果只有闻兰自己,她是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跟对方再牵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她有孩子,闻东东现在好不容易在y市过上正常的生活,她怎么能让前夫再去骚扰孩子呢?
  钱晴拍拍闻兰的手:“刚才他听出你的声音了吗?”
  闻兰苦笑:“应该是有点怀疑吧,虽然我很快就挂了电话,但是好像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应该会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过来。”
  钱晴倒是不怕对方找过来,她就是站在闻兰这一边,不会因为对方来闹就开除闻兰。有了这个前提,对方能怎么闹?打砸她的店?耍无赖不让她店铺开门?
  这倒不是钱晴自夸,她店里的员工也不是吃干饭的,而且自从她开张,老丁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接了周皓的叮嘱,动不动就带几个小青年过来晃悠。所以不管是小二楼还是门店,真没有人能找麻烦到她的头上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钱晴就算是有满腹的主意,这会儿也想听听闻兰有什么想法。
  闻兰僵着脸:“我就是不想让他再找到闻东东……老板,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神经质,这几年把孩子给折腾的,平时孩子看到他就躲。他就是个神经病!喝大了就闹,清醒了就抓着孩子一个劲儿说让孩子好好学习,长大出国……他满脑子都是出国!”
  钱晴当然也不能理解这种人,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出国的人大多也是抱有着对国家的一片赤子之心,出国是为了学成之后再回来。不是说了吗?哪怕出去几十个,只回来一个人,都会给国内带来一些改变。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像闻兰前夫这样的人,他所谓的出国,是对国家带着深刻的怨气和恨意。
  这样的人,哪怕是抛开闻兰这层关系,钱晴也不愿意让他进入晴月。
  “那咱们就商量下看怎么做……”
  钱晴也觉得棘手,有的人就像许三儿,你吓一吓他,他就怂了个彻底。有的人就像万真真,你避开她,她就拿你没办法。但像闻兰前夫这种人,你好像没办法去处理他。他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追着你走。
  闻兰提起她被前夫祸害的那些工作,心里就是一阵无奈。
  “我给一家卖自行车的店做账,他就每天去试车,换着车骑,也不吵也不闹,就是不走。人老板也不敢撵,一碰他就往地上倒,说自己被打了,要验伤要找公安……到最后,只能我辞了这份工作。”
  “我给人家餐馆做账,他就去吃东西,自己捻个苍蝇放菜里,说人家餐馆不干净,非要赔钱。”
  “还有我给一个卖服装的公司做账,他就弄个三轮车挡着人家进出门的道。”
  ……
  钱晴简直叹为观止,她生平所见的极品有很多,但是这样纯纯膈应人的极品她还真没见过。
  不过,钱晴没多久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说,申请出国的签证不能有案底吧。”
  钱晴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但是报纸上看到过京市顶尖学府的学子出国有多么艰难,也能知道这个所谓叫签证的东西,很难拿。
  闻兰点点头,她被前夫逼着了解了不少这方面的信息:“是要查的,要出在国内没有犯罪过的公证,不然出不去。”
  钱晴两手一和:“那不就得了!”
  人嘛,最怕的就是有软肋。闻兰前夫闹闻兰那么多次,但是每次都是弄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膈应人,显然也是知道犯事有案底,他这辈子就别想出国了。
  钱晴拉着闻兰:“走走走,咱们去找老丁商量。”
  这事上,她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老丁混江湖混的久,各种事情见了不少,怎么拿住一个人的把柄,让对方害怕。这种事老丁应该最擅长。
  果然,听了钱晴的说法,老丁先是一脸同情的看了看他嫂子身边那个有些苍白的女人。
  “这位妹子,你运气真的很不好啊。”还是大学生,长的也不错,怎么就瞎眼挑了这么个男人。
  钱晴一个暴栗敲在老丁头上:“喊差辈了!”
  闻兰比她可大好几岁呢,老丁严格意义上也比她大。不过占着周皓的关系才管她叫嫂子。
  老丁有点微妙的不服气,要是按照周皓那边算,他得管多少人叫姐姐啊。
  “……这事没有多难办,咱们坑他一把,然后留个证据,回头他再来闹就把证据交给公安。这样卡着他,往后他就不敢来了。”
  钱晴有点稀奇的看着老丁,把老丁看的一脸莫名。
  “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打打杀杀的主意呢。”
  老丁:……
  “嫂子,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可是纯纯的良民,平时就是收几个小弟镇镇场子,给地头蛇上上供。这些年一直遵纪守法的,怎么在他嫂子眼里他就跟个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人一样了呢?
  钱晴笑出了声:“行了,别贫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你看着怎么弄个把柄交给咱们闻大会计。”
  第104章 一更
  不得不说, 老丁也是个损人。
  钱晴这边刚把事情交出去,老丁就带了几个小年轻跟着钱晴一块回去。钱晴买的小二层楼的外面挨着大街,早早晚晚总有些小摊贩推着三轮车在这里卖点吃的和杂货。附近也有几个工厂挨着, 家属院的人们也经常过来。
  老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上面弄了两桶热气腾腾的粥,一个小年轻就打扮的土里土气, 站在前面卖粥。
  老丁则是给自己弄了一身花里胡哨, 十几度的气温还穿着喇叭裤, 头发梳的跟个冲天的鸡冠子一样。
  闻兰在二楼的窗户处往外看, 一脸的不明所以。钱晴也不知道老丁要做什么,看老丁的样子也看不出来。
  没过多久,钱晴就傻眼了。
  老丁把他舞场里的录音机弄来了,喇叭一放就是现场的迪斯科舞场。
  钱晴:……
  这是闹哪出?
  老丁站在那儿试机器,按开又合上, 按开又合上……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钱晴把脑袋探出去:“……老丁啊,你这是准备调多久?”
  老丁嘿嘿一笑, 还不等答话,钱晴身边的闻兰就紧张的拽她的衣袖。
  楼下的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 袖口出烂了个口子, 头发又油又脏,并成一缕一缕的。头发兴许是许久没有打理, 额前的头发垂着,把眼睛都快挡住了。人又干又瘦, 脊背弯着,平白多添了几岁年纪。
  闻兰声音里都带了些忐忑:“就是他。”
  钱晴隔着老远看,依稀能看出对方遮掩在脏乱的头发下还算端正的面目。只是这种端正现在被浑身那副郁气绕着,只能感觉这人身上浓浓的戾气和不甘。
  钱晴把闻兰往后拉了一下, 冲着底下的老丁使了个眼色。老丁立刻会意,钱晴拽着闻兰躲在二楼的窗帘后面悄悄看楼下。
  田伟学往路边吐了一口痰,像是要把满心的愤懑都吐出去。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田伟学手里拿着一份省城的地图,还问了几句旁边的路人,这边的街道他没有来过,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晴月服饰”的办公楼具体是哪一栋。待问清楚了是哪一栋,田伟学心里更不平。
  眼前这栋二层的楼房,外墙崭新,大门外面还挂着一个“晴月服饰”的牌子,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到处都透露着一片昂扬向上的气息。
  凭什么?闻兰这个女人,离了公家单位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私营企业,简直是老天不公!
  田伟学在心里暗骂,自从在电话里听到了闻兰的声音,他也没着急过来直接找闻兰,而是把最近的报纸全拿出来翻了一遍,就为看清楚闻兰现在是在什么企业干活。
  这一看可不得了,闻兰竟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进了这么好的单位。
  省报上牡丹制衣厂那篇报道还留着,字里行间还提到了晴月的发展,虽然才是一个刚成立不到两年的小公司,但是对方已经成功跟三家国营制衣厂达成了合作关系,还有自己独创的设计,布料是进口的,跟京市制片厂达成合作……
  田伟学越看越怒火中烧,闻兰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她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工作机会?
  于是,他弄清楚了对方是在哪家单位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要是闻兰的老板不知道她的情况,他就过来添油加醋说上一说,这种离了婚还带走孩子的女人,他就不信有公司能留着!就算对方的老板不愿意开除闻兰,他也有的是法子。
  田伟学看向晴月服饰的二层小楼,他这辈子都被闻兰给毁了,闻兰要么就来负责他的一生,要么也就跟他一块烂下去。
  想离开他自己去过好日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田伟学自信满满走向二层小楼。
  走到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晴月服饰的大门被一辆三轮车堵了个严严实实。三轮车上还放着两大桶的热粥,敞着盖子放在那儿。
  田伟学想从三轮车边上跨过去,但旁边的地方却放了两摞红砖,把路给堵严实了。
  “……这谁的摊子?挡路了不知道过来挪挪?”
  田伟学喊了两嗓子,就是不见人来。
  边上倒是有几个年轻人在摆弄收音机,看都不看田伟学。
  田伟学没办法,小声骂了几句不守摊子的老板,试探着从三轮车上面跨过去。
  三轮车前面坐人的地方很窄,田伟学一个身高不低的大男人,自然过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跨过了一条腿,另外一条腿却有点卡住的感觉。
  田伟学使劲一蹬,终于第二条腿也过来了。不过下一秒,三轮车就摇摇晃晃的往外倒去。田伟学暗道不好,正要伸手去扶,三轮车已经被车上两桶热粥给带倒了。
  “哐当——”
  “哗啦”一声,热粥倒了一地。
  田伟学傻眼了,整个人都愣怔在原地。
  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办,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叫唤。
  “哎呦!”
  “爷爷——哎呦!”
  旁边有个干瘦矮小的青年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地上,两个人身上被热粥沾了一身,很是狼狈。
  “爷爷!你没事吧?磕的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青年赶紧上去扶老人,奈何地上的粥太滑,两次都没有站起来,老人也扶着腰椎动都动不了。
  “别动我,哎呦,疼死我了。”
  老年人摔一跤可是大事,有的看着没什么大碍,送进医院就全是问题。青年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他自己都站不起来,更遑论去扶老人了。
  “那边的几位同志,麻烦帮帮忙!”
  老丁几位“热心同志”立刻上前,“老人家,你扶着这个杆子试着站站,别太用力,别撕扯住摔的地方啊。”
  老丁一脸的乐于助人模样,把撒了一地的粥里面的青年扶起来,又和另外几个年轻人把倒在地上的老人扶到旁边半躺着。
  人是出来了,但是一看就知道对方摔的不轻。